七三 順理成章

工作簽證給每個國家的不一樣，歐洲國家優先，印度優先，每年美國隻發放八萬五千個簽證，其中兩萬是給碩士學位以上的。

申請人多於簽證發放額，大家就排隊抽簽。

這八萬五千的簽證大部分被高科技特別是軟件工程師占去。像靄青這樣商科碩士的名額少之又少。

學校招聘會上的失敗讓靄青稍微的有些失落，這種不在她自己掌控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不是她成績不好，不是她能力不強。到人家地盤上討生活，不得不低頭的感覺。

喬治安慰她說，一般來學校的雇主重點是大本畢業的學生，招聘人員可能不熟悉什麽是工作簽證。“你自己申請大公司，他們財大氣粗，出錢為你申請不成問題。”

靄青的目光盯在紐約。

紐約這個世界第一大商業城市，就業機會多，靄青的簡曆發出去沒幾天，已經有幾家公司電話約談，其中兩家安排她到公司麵試。

靄青依然是那身西服正裝，略略化妝，從容自信。

今天麵試的是一家銀行，愛迪遜銀行總部會計部，職位是GL總分類帳會計。電話裏約談的是經理和另外一個GL會計，交流都不錯，經理叫伊麗莎白，簡稱麗姿，聽上去也有些口音，靄青一提出工作簽證的問題，麗姿馬上明白，她不敢保證，但是銀行以前辦理過工作簽證，她可以為靄青爭取。

麗姿是一個不很黑的黑人，她從肯尼亞來美國留學，靄青看著她的長相，想起凱文，他們好似長得挺像。

一見麵雙方都有好感，麗姿說，“靄青，今天請你來的目的，主要是和團隊成員見麵。會計這個工作既要求個人貢獻，也要求團隊合作。所以我在聘用新員工之前，都要聽取團隊的意見。”

這個團隊十二個人，五個和靄青一樣的GL會計，總管叫艾瑞克，他是電話約談的另一個人，他帶組裏另外三個人和靄青見麵，將來靄青是屬於他的直接下屬，所以組員來的多。

團隊另外三人是AP應付組，他們負責支付賬單，組長做代表來麵試靄青。

另有兩人負責全銀行五百多員工的工資發放。

銀行的業務不同於一般企業，金融預算是個很大的團隊，他們負責整個銀行的業務走向，現金支配，報表分析。

另一個不同是AR應收組，銀行的收入靠貸款利息，靠投資，靠收費。所有分行的人都成了某種意義上的AR。

幾撥人輪流和靄青麵談，似乎有一個標準問卷一樣，問的幾乎同樣的問題，第一遍靄青還要想一想，第二遍，第三遍，幾乎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問題不外乎就是你為什麽要申請這個職位，你對上一份工作的喜歡處和不喜歡處，為什麽離開前一個工作，你的長處是什麽，你的弱點是什麽，你三年計劃五年計劃，等等。

靄青自覺麵試效果還不錯，果然第二天，麗姿打電話，口頭上給了錄用承諾，起薪六萬，加上醫療保險福利，帶薪休假，如果接受的話，她就交接人事部，開始正式招聘程序。

靄青異常興奮，嘴上假意問了兩個問題，日後提升之類的，然後就接受了。

喬治的媽媽生病，他趕回加州探望，靄青一個人，都無法分享自己的興奮，自己犒勞自己，中餐館買了兩個菜，開了一瓶啤酒，在螞蚱街的地下室裏，一個人慶祝了一下。

可是愛迪遜銀行的聘書一直沒有到來，麗姿說她再去人事部去催一下。

一個星期之後，麗姿打電話過來，非常非常的抱歉，銀行領導層決定不考慮H1B的申請。

麗姿說她非常喜歡靄青，這個位置給她留一年，如果靄青解決了身份問題，隨時都可以來上班。

靄青謝了麗姿，掛了電話。

看來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了，畢業後回國。

畢業典禮是在學校的籃球館裏舉行的，畢業生大部分是大本，研究生占少數，靄青坐在館裏靠角落的位置，看著周圍年輕朝氣蓬勃的人們，仿佛這一切與她沒什麽關係。

她給喬治打了電話，一切都結束了，兩個星期後，她就回中國了，她沒有忘記做他向導的承諾，希望他能來北京看看。

喬治說下星期回來，等他回來再走。

靄青向永昌的麥克辭了職，最後一天幾個人去餐廳吃了告別飯，艾米戀戀不舍，靄青希望她能快樂的成長，擺脫家庭的陰影，尋找自己的幸福。周偉雄決定回台灣發展，特意來和靄青道別，留下聯係方式，或許哪天在北京見麵。

靄青開始處理房間裏的東西，她這兩年沒有添置什麽東西，一個箱子來，一個箱子回去，而無形的一個巨大的箱子，是她兩年來的經曆，酸甜苦辣有痛苦也有歡樂，記憶，才是真正屬於她的寶貴財富。

喬治回來了，母親這次生病，醫生確診是老年癡呆，他不久也要離開電台，離開競選辦公室，回家照顧父母。

這一個星期裏，喬治和靄青天天黏在一起，同吃同喝同住，仿佛要把下輩子過完的感覺。

離開喬治也是靄青痛心的事，從一開始的那一吻，靄青知道她愛上了喬治，沒有國界，沒有種族，無所謂家庭，無所謂學曆，無所謂前途，她眼裏隻有他，他的歌兒，他的笑，他的綠眼睛，他的吻，他的愛。

靄青知道喬治也是真心的，隻不過兩人之間隔著文化差異，喬治還年輕，還沒有安頓下來，他自己都不知道方向在哪裏，靄青能理解他，組成一個家庭是最大的承諾，靄青自己都無法確定。

相愛的兩個人，誰都沒有提出更進一步的發展。

現在沒有了這個擔憂，兩人之間相隔的不僅僅是文化差異了，還有個太平洋。

誰都沒有說出來，但是雙方都知道，遠隔重洋的戀愛是不可能的。之後，就是永遠的再見。

所以兩個人默認這一個星期就是他們的最後時光，靄青給喬治展示了自己的童子功，做麵食，喬治最喜歡的是餡餅。

喬治把自己的曲庫都唱給了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