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海闊天空

    琳琳躺在浴缸裏，水從噴頭流出，澆在她身上，靄青急忙關上水，拿條毛巾遮住琳琳。

　　喬治隨後進來，扒開琳琳的眼皮，“瞳孔都有些散了，去急診吧。”

　　他也不等靄青回答，雙手抄在琳琳身下，一下沒抱起來，喬治個子不高，也不很壯，“她是濕的，抓不住，你先給她穿上衣服。”

　　靄青拿來長衣長褲，喬治幫忙，給琳琳穿好，喬治一咬牙，把琳琳抱起來，“你去開開車門。”

　　喬治把琳琳放在後座，靄青從另一側上車，摟著琳琳，讓她靠著自己，喬治跑到前麵開車。

　　今天急診人不多，護士馬上把琳琳推進治療室。

　　喬治在一旁插著腰呼呼喘氣，靄青看著琳琳被推走，有些解脫的感覺，這一天的羞辱憤怒焦慮都在這一時刻聚集在她心頭，她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眼前發黑，雙膝發軟。

　　“哎喲，你怎麽了？”喬治在她跌倒之前扶住了她，“來，坐下。”

　　兩人在家屬等候區的椅子上坐下來，靄青直冒虛汗，“喬治，我想我是餓了。”

　　喬治噓了一口氣，“你等著。”

　　他去自動售貨機買了巧克力糖和佳得樂，靄青嚼著糖，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

　　喬治抱住她，“沒事了。琳琳肯定沒事。”

　　靄青點點頭，擦著淚，“謝謝你，喬治。你救了琳琳的命。”

　　“是你啊，靄青，你救了你的室友。”

　　這時醫生從搶救室裏出來，“她中了迷藥，你們誰知道情況？”

　　“迷藥？什麽是迷藥？”靄青問著，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喬治臉上嚴肅起來，“醫生，還有什麽？告訴我們實話。是不是應該報警？”

　　“報警？”靄青攔住喬治，“我們先問問琳琳吧。”

　　“靄青，有人迷奸了琳琳，我們應該報警啊。”

　　“迷奸，”最壞的事情果然發生了，靄青一陣心痛，“不要，怎麽會呢，怎麽會發生在琳琳身上。”

　　醫生確認了琳琳遭到騷擾，“我留下了體液，不知道能不能找到DNA。”

　　喬治一跺腳，“她可能洗掉了。”

　　“她人呢？”靄青不知道琳琳會怎樣麵對。

　　“她在休息室恢複，你們一會兒就可以進去看她。”

　　。。。。。。

　　琳琳看見靄青，哇地哭了出來，靄青緊緊摟住琳琳，“別怕，別怕。我們去報案。”

　　琳琳伏在靄青肩頭，使勁搖頭。

　　靄青能理解，可是喬治依然堅持。

　　“不行，喬治，我想這件事還得瞞著凱文。我想這也是琳琳的意思。”

　　“他應該知道啊。”

　　靄青抬手止住喬治，“琳琳，我們不說，等你的決定。你別擔心，先休息吧。”

　　安頓好琳琳，靄青拉著喬治出了房間，“喬治，我們先尊重琳琳的意見吧。”

　　喬治抱住靄青的雙肩，“不報警難道讓那個壞蛋逍遙法外？”

　　“你不知道，喬治，這件事對一個女孩子意味著什麽。我也氣憤，我也不想就這樣忍氣吞聲的受人欺負。可是琳琳還有一輩子要活下去啊，無論她怎麽決定，我都支持。”

　　喬治點點頭，順勢將靄青攬在懷裏，“好，我也支持你。我送你回家吧，你需要休息。”

　　“琳琳需要我陪著她，”

　　喬治的指頭按在她嘴唇上，“醫生給了鎮靜劑，明天早上我們再來。靄青，相信我。”

　　靄青又餓又累又困，“好吧，聽你的，回去吧。”

　　車還沒開出醫院的停車場，靄青就睡著了。

　　猛然驚醒，靄青發現躺在自己房間裏，第一想到的是摸摸衣服是不是還穿著。

　　喬治坐在書桌邊的椅子裏，看著她。

　　“對不起，我睡著了。”靄青坐起來，理了理頭發。

　　喬治抓起她的雙手，“靄青，你是一個人，你為什麽不接受我？為什麽不試試？”

　　靄青的心狂跳起來，她想抽回手，喬治卻緊緊握住，“我喜歡你，看得出來你不反感我，我想試試，我們試試吧。”

　　靄青瞪著他，為什麽是今天？偏偏是今天這個倒黴日子，本來就被冤枉和你們鬼混，結果你自己送上門來，讓人家打我的臉。

　　喬治伸出一個指頭，“等等，你餓了，我看你廚房裏什麽都沒有，大半夜的，餐館都關了，連中餐館都關了，我馬上去二十四小時營業超市，五分鍾就回來。”

　　五分鍾，靄青靠在枕頭上，想著喬治的種種，依然能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樣子，在史密斯的課上，被凱文揪起來，自願申請做交易員，站在凱文身邊，矮他幾乎一頭，一臉棕色胡子。

　　然後從學生樂隊裏所有大胡子中一眼認出他來。

　　他唱的歌兒，他的吻。

　　靄青的手按住自己的嘴唇，琳琳讓她傾聽自己的內心，她沒有，她聽從了理智。

　　理智的選擇周偉雄卻毫無理智地聽信謠言，他和夏琴在一起不是一兩天了。

　　她這個傻子絲毫不覺，或許她內心深處沒有那麽在乎偉雄。

　　整個暑假和琳琳喬治凱文忒樂阿諾相處，甚至艾米，都能讓靄青忘卻煩惱，和他們一起工作一起樂，要說這是鬼混，靄青願意混下去。

　　喬治回來了，開始在廚房翻找，靄青從房間出來，坐在飯桌邊上，“找什麽？”

　　“平底鍋。”

　　“我沒有，我隻有一個慢燒鍋。”

　　哦，靄青想起來不知道哪個前前前輩租客留下一兩個鍋，她琳琳甚至麗穎都沒用過，她爬進櫥櫃最角落，果然還在，一個小平底鍋。

　　靄青撅著屁股翻找，喬治在旁邊問她，“你不是中國人嗎？你不炒菜？”

　　“我就會亂燉，少油少鹽，健康美味，又省時又幹淨。”

　　喬治接過平底鍋，開始在池子裏清洗，“你坐下等著，五分鍾。”

　　靄青笑了，什麽都是五分鍾，廚房不大，放不下兩個人擠在一起，她乖乖的坐在桌子邊，看著喬治給她做飯。

　　有了趁手的廚具，喬治開始做牛排，半寸厚的牛肉夾雜著白花花的肥肉，兩麵略撒海鹽和黑胡椒，生鐵鍋上火燒熱五分鍾，牛排放入，嘶啦作響，香味馬上充滿廚房，兩分鍾後，反麵再煎一分鍾，放盤子裏，錫紙封嚴，靜置一旁。

　　生蒜兩瓣切末，新鮮迷迭香葉搗出汁，淋入橄欖油，略略攪拌，撕去錫紙，澆在牛排上。

　　喬治把盤子放在靄青麵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