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理論高度

   靄青聽見自己肚子裏喊餓，齊磊依然興致勃勃地講他畢業論文，導師，留校，讀博，她把頭枕在他的腿上，幻想著將來某一天，她作為博導齊教授的太太，帶著孩子在校園裏散步，學生們向她打招呼，逗著孩子笑，兒子，不，一定是個女兒，漂亮的小女孩，小大人似的向每個人招手說哈嘍。
　　“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齊磊見靄青笑眯眯的看著天花板，又問了一遍，“對不對？”
　　“對，你說的都對。”靄青極為肯定地點點頭，一骨碌爬起來，“我吃了一學期的慢燒鍋，來唐人街打牙祭來了。走，咱們吃飯去。”
　　“我還不餓呢。”
　　“走吧，快九點了，一會兒餐館都關門了，走走。”靄青伸出手去拉齊磊。
　　齊磊打了個哈欠，“就像我說的，我們的未來將是幸福美好，咱倆都是高知，我博士，你碩士，極大可能的優化我們的後代。”
　　怎麽想到一起去了？靄青有些詫異地聽到他提到後代兩個字，現在，剛剛為是不是睡一個房間爭執之後。
　　他不是在暗示什麽吧？靄青張了張嘴，齊磊低下頭去穿鞋。
　　媽媽說的對，自己姿色平平，家境平平，齊磊條件這麽好，不能錯過了。
　　隻是，隻是兩個人之間缺了些什麽。
　　齊磊穿好鞋，“好啦，你想出門，咱們就走。站在那兒，發什麽呆？”
　　靄青也不說話，上前一把抱住他，頭貼在他胸前。
　　“喔。”齊磊驚呼了一聲，兩手猶豫了一下，搭在靄青背上，“嘿，嘿，讓你催的，我也有點餓了。走吧。”
　　酒店離法拉盛華埠不遠，近幾年華人人口爆增，各色中國菜也隨著人口的增長，填滿了這一帶的大街小巷，無處不在，台灣菜，上海菜，湘菜，川菜，粵菜，閩菜，新疆菜，浙菜，朝鮮菜，東北菜，蒙古菜，想吃什麽口味，都能在這裏找到一家。
　　靄青看著所有的飯菜都好吃，“那個鱔魚絲麵看著好好吃哦。哎呀，大盤雞，咱們吃這個吧。哎，那有小雞燉蘑菇，我想吃。”
　　齊磊一概否決，“一看就是預製醬炒出來的，幹嘛非得吃中餐？這比國內的差遠了。”
　　中餐便宜呀，齊大未來博士，靄青翻了翻白眼，一大早從家裏出發，五個小時到達機場，然後接機，回酒店，整整一天沒有吃飯，“那你想吃什麽？那邊有韓國城，還有小意大利。”
　　考慮了一番，齊磊指向韓國城。
　　坐進小隔間，靄青滿意地長歎一聲，“我餓死了。你會挑地方，這裏暖和。”
　　“我是為你著想的，餓著肚子別亂吃東西。”
　　靄青笑了笑，迫不及待點了石鍋拌飯，齊磊要的烤肉豆腐煲，侍者端上一碟碟小菜，辣白菜，炸豆腐，黃豆芽，蘿卜，土豆，海帶絲。
　　滋滋作響的石鍋端上來，熱呼呼的米飯吃進肚子裏，靄青快活的要跳起來，“好久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了。”
　　齊磊確實不餓，看著女友享受的樣子，很是感歎，“這就叫做，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咱們都是為自己更高的目標奮鬥，年輕時候就應該，哎，我說你慢點吃啊。”
        被說得不好意思，放下勺子，靄青扇著嘴裏的一口燙米飯，趕快嚼了嚼，咽了下去，“嗬嗬，我吃相這麽難看？”
        齊磊看她做著鬼臉，燈光下，眼睛亮晶晶的，比白天多了些可愛，“你不難看。”
        靄青垂下眼睛，躲開他的盯視，“額，那個，這個，咱們這個旅遊團吧，安排的滿滿的，明天後天在紐約，然後去費城，華盛頓，這些城市看完了，最後一站是尼亞加拉大瀑布，從那裏咱們租輛車開回來，滿足你自駕的願望。”
        “你這樣安排挺周到的，東部沿海地區是美國的起源地，還是有些文化底蘊的。不過比起我們中華文化，還是差遠了。”
        “嗯，嗯，我能吃一口你的豆腐煲嗎？”
        “你拿去過去吃。相比之下，我更願意多看看費城，你知道嗎？在沼澤地上建立華盛頓之前，費城曾經是首都，號稱是美國的誕生地。”
        “真的？我以為紐約是呢。這個醃蘿卜好吃，我再續一碟。”
        “像旅遊團組織的這種觀光，商業氣息濃厚，換作我自駕的話，我不會在紐約停留這麽長時間。”
        “紐約是後起之秀。不好意思，我把你的飯吃了一半。”
        齊磊突然覺得餓了，接著吃剩下的一半，“這個是韓國人開的店嗎？味道應該正宗吧，怎麽和北京的不太一樣。”
        “不知道，我吃不出什麽不一樣。”
        “你呢，和我的差距就是在這裏，不精益求精。這是個例子，一道菜，從食材到火候，都能決定它的最終味道。”
        “我在吃上不講究，吃飽就行。”
        “我是從理論的高度來分析，這關係到你現在和將來的生活和事業。”
        “哪裏有這麽嚴重。”
        “從小事上看一個人的素質，我在這方麵做過研究，生活態度認真的人，事業上成功的機率就高。”
        “你說的對。”靄青招手要賬單，“不早了，看樣子是快關門了。”
        “所以，據我對你的了解，你在這方麵稍微有些缺失。”
        侍者拿著賬單過來，很自然地放在齊磊麵前，順手端走石鍋。
        齊磊把賬單推給靄青，“這也是我支持你回到學校進一步深造的原因之一，通過學習來彌補自身的缺點。”
        靄青掏出錢包，在桌子上放了兩張票子，“走了，回房間接著指導。”
        “你承認我說的有道理，對不對？”
        “你說的對。”
        “特別是有關對自己的認知那部分，對不對？”
        “對，非常對。”
        “我不是在給你挑毛病，沒有人是完美的。能夠有人及時指出你的問題，幫助你進步，”
        “是我最大的榮幸。謝謝。”
        回酒店這段路上，齊磊發自內心的幫助靄青進步，指出更多的缺點，以及改正的方式。
        靄青說完最大的榮幸以後，就一直默默地忍受著齊磊的幫助，開門進了房間，把挎包丟在床上，終於按耐不住了，“齊磊，我們不過吃頓飯，你也太過分了吧，哪裏就上升到素質的高度。”
        回頭一看，齊磊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靄青的反擊沒有打到任何目標，感覺像反彈一樣，重重撞在腦門上，氣得踢了齊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