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愛的煩惱

齊磊拉著行李，出了海關，在接機的人群中尋找靄青，人沒找到，卻被一個寫著齊磊兩個大字的牌子吸引，這是和我同名同姓的嗎？
　　牌子慢慢落下，舉著的人露出臉來，一個漂亮梳著馬尾辮的女孩，齊磊不禁多看了兩眼，“哎呀，是靄青！”
　　果然是靄青，露出燦爛的微笑，“這位是齊老師嗎？”
　　齊磊也笑了，“你變樣子了，不錯。”
　　靄青張開雙臂，勾住齊磊的脖子，“路上還順利吧。”
　　齊磊左右看了看，飛快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順利，你哪？”
　　“還好。旅遊團有接機的大巴，我們先坐車去旅館。你要是累呢，就睡一覺，然後咱們去逛法拉盛唐人街去。”
　　“哈，我可是剛剛從唐人老家過來的，這些後起的商業區，和國內的模式相差不大。”
　　“哦，好吧。”靄青抬頭看了看路標，“往那邊走。”
　　兩個人上了一輛大旅遊車，車上已經有七八個人了，正大聲說話。看來了新人，都停了嘴，對齊磊靄青兩人審視著。
　　靄青哈嘍了一聲，向大家招招手，沒有得到反響，抿著嘴唇，坐在齊磊身邊。
　　齊磊扭頭看了看她，“你真的變了。以前你看見生人，都是低頭躲著。”
　　“我哪兒有那麽慫？”
　　“要不就是高冷蔑視，怎麽到了這裏，沒有了警惕性，忘了你媽怎麽囑咐你的？”
　　靄青頭靠在齊磊肩膀上，“你也擔心我？”
　　齊磊的身子挺直了，“我，我當然擔心你了。”
　　感覺到齊磊的反應，靄青也坐直身體，“謝謝你。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餘下的路，兩人沒怎麽說話，靄青偶爾碰碰他的手，指給他看街上的風景。
　　和齊磊交往了兩年了，親熱隻發生過兩次，還不是真正意義的親熱。兩個正當年齡的青年男女，哪能沒有激情？靄青發誓過要把自己的初次給予新婚之夜的丈夫。
　　齊磊尊重她的意願，這也是靄青喜歡他的原因之一，他穩重，有主見，有自製力。
　　唯有那兩次，過後齊磊很誠懇的道歉，這更讓靄青覺得他很靠譜。
　　所以嚴格說來靄青還是個處女，她還不想改變現狀，至少今天不想。
　　離旅館越來越近，靄青也越來越緊張起來，有句話，她不知道怎麽向齊磊開口。
　　齊磊不時回頭看看她，似乎也有話，欲言又止，最後終於找到個聊天的話題，“學校怎麽樣？”
　　“好啊，”靄青趕快接下去，“我第一個學期成績還不錯。會計最好，歸功於我的本科功底，統計也好，歸功於咱從小紮實的數學教育。剩下的麽，嘿嘿，有點拉分。”
　　“哦？什麽課能難倒你？”
　　“我可從來都不是學霸，不像你。”靄青低了頭，這又有點撩的意思了，趕緊轉回學習，“呃，我那個投資課吧，正經考試還行，就是那個教授不正經，”
　　“他怎麽不正經？”
　　“啊呀，用詞不當，不是那個意思，他非得讓我們玩兒什麽投資遊戲，你知道我啦，我隻會攢錢，不會冒險，所以比較吃虧。”
　　“吃虧？”齊磊又坐直了。
　　“對呀，我怎麽幹，也幹不過那些老道的人，哎呀。”靄青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今天說話，怎麽說都不恰當。
　　“接著說呀。”半天，齊磊追了一句。
　　“待會兒再說。咱們到了。”
　　旅館是希爾頓，中檔酒店，從外麵看還挺安全，靄青在網上看過照片，沒什麽過高的期望，入住之前，把齊磊拉到一邊，小聲說，“我為了省錢，訂了一間房。”
　　齊磊等著下文。
　　“我要的是兩張一床。你要是那什麽的話，我問問導遊，她有沒有單身女遊客。”
　　齊磊微微笑了一下，“你要是那什麽的話，哪什麽？”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訂房間的時候怎麽想的？”
　　“齊磊，你決定來美國的時候怎麽想的，那我就是怎麽想的。”
　　齊磊還認真地回想了一下，眼睛向下看去，“我不想當眾和你爭執，先入住吧。”
　　房間不大，兩個單人床，有書桌，有沙發，還有個小冰箱。
　　“你睡裏麵那張床吧。”齊磊進門，掃了一眼房間，“我睡外麵。”
　　靄青把自己的小背包放在床上，朝窗外看去，對麵高樓的紅磚牆擋住了一半視野，另一半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車流。
　　齊磊站在她身邊，也向外張望，“啊，紐約。”
　　“磊，謝謝你來看我。”
　　“想我了吧？”
　　“嗯。”靄青有些想流淚的感覺，“再回到學校當學生還挺不習慣的。”
        英語其實是最大的障礙，MBA以管理課為主，管理課都是理論課，讀的多，討論的多，寫的多。
        容易的課，玩兒數字的課，靄青大多先修了，考試成績還過得去，給自己加加油。以後呢，靄青不敢想。
        噢，還有暗中跟她競爭的夏琴，每星期都來請她去講經班的周偉雄，鼻孔朝天打一下揉一下的薛佳媚。
        夜晚在僻靜的永昌貿易辦公室裏加班，任何響動都讓她心驚。
        每天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上，她防備著每個上車的男人，喝醉的，吸毒的，凶狠的，猥瑣的。
        今天終於有個熟悉的人站在身邊，靄青隻想放鬆一下。
        來接齊磊之前，她仔細地化了妝，遮蓋一下黑眼圈，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示給他。
         現在有點後悔兩人合住一個房間的決定，都是錢鬧的，一人一間的話，要多花好幾百，靄青在永昌一個月的工資。
        沒錢是主要原因，次要原因，剛才在車上靄青認真的想了一下，其實兩個人心裏都清楚，她二十四，他快二十五了，她再迂腐，他再保守，成年男女在一起，就算有一堵牆，擋不住的依舊是擋不住。
        “說說你吧。”靄青不想提起自己的糟心事，“留校任教了？恭喜你喲。”
        “學校的政策，加強理論研究和教學，”齊磊伸了個懶腰，在自己床上躺下，拍了拍床沿，示意靄青坐下
        “我和導師討論我的畢業論文時，我們有很多想法是一致的。馬導寫過好幾本書，有他獨到的理論和見解。你知道嗎？他還是博士導師，我打算留校以後繼續在他手下讀個博士學位。”
        “有個好導師真好。齊大博士，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聰明努力就好了。”靄青一臉的欽佩，肚子裏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