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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星期天下午，付完一星期積累下來的賬單，正要出去運動，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這個星期你是哪天去練球，哪天參加田徑比賽？我得告訴瑞娜的媽媽，這樣她知道什麽時候來接你。”瑞娜是女兒的足球隊友。每次練球都是瑞娜的媽媽把她們兩個送到球場，我接她們回家。
“我星期四就不去練球了。你知道，星期四是決賽前最後一場比賽。”
“所以你星期二會去練球？”
“是的。不過，”女兒說到這裏，放慢了語氣，得意地一笑：“我也會去參加田徑比賽。”
“你是什麽意思？”
“野馬隊星期二晚上有比賽，薇若妮卡教練要帶我們去看球，下午就不練球了。”野馬隊是附近聖塔克拉拉大學的女子足球隊，是全國大學足球四強之一。聖塔克拉拉大學正好也是薇若妮卡教練的母校。當年她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入選國家青年隊時，正是野馬隊的前鋒。每次野馬隊有重要比賽，薇若妮卡總要帶球隊去看。
“這麽巧，太好了。”
“我就是很幸運，是不是？”女兒高興地說。
我在她頭上摸了一把，點頭稱是，心裏也樂滋滋的。練球變看球，又多了一次參加田徑比賽的機會。而且，昨天我們才為她買了雙釘鞋。考慮到田徑賽季最多還有一兩周就要結束，女兒的腳又年年在長大，這雙釘鞋肯定穿不了幾次。但多參加一次比賽，釘鞋就多用一回，我的投資也算得到了像樣點的回報。
女兒星期一放學的時候，像往常一樣開心。但先生給她潑了一瓢冷水：野馬隊星期二晚上的比賽取消了，足球隊照常訓練。
“媽媽，你說我明天是去參加田徑比賽，還是去參加足球訓練呢？”晚飯前，女兒愁眉苦臉地來找我。
“你本來是打算參加星期二的足球訓練的，是不是？”
“是。”
“那你就還是參加足球訓練唄。”
“可是，我在學校已經告訴了每一個人我會去參加田徑比賽。”
“這也沒什麽。明天你告訴他們情況有變化，你不能去就是了。”
“可是，決賽前隻有兩次比賽了。如果我明天不去，我就隻有一次機會超過金柏麗。”
“聽起來你很想去參加田徑比賽。”我說，“那就去吧。向薇若妮卡教練再請一次假。”
“可是，我覺得我不應該一整個星期都不參加訓練。你知道我想在足球上用功一些的。”
“那怎麽辦呢？”
“我不知道。媽咪，你幫我出主意吧。”
“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想了想，又說，“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讚成的。”
看到我又埋頭自己的事情了，女兒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在上麵塗塗抹抹了一陣子。終於，她把紙一推，歎了口氣：
“這個辦法一點用都沒有！”
我把那張紙拿過來，見左半頁上寫著：
去田徑比賽的理由：
- 已經告訴了每一個人；
- 隻剩兩場比賽了；
- 真的很想去。
右半頁上寫著：
去足球訓練的理由：
- 教練會不高興；
- 整個星期都沒參加訓練。
“寶貝，”我說，“我覺得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想做什麽。”
“你是說我應該去田徑比賽？”
“我也沒這麽說。這個決定你得自己做。”
飯桌上，女兒的困境是今天唯一的話題。先生顯然覺得女兒應該去參加足球訓練：
“你為什麽想去參加田徑比賽？”
“我喜歡賽跑！”
“你從田徑比賽中會學到些什麽呢？”
“呃——”女兒一下子有點張口結舌。但她很快恢複過來：“團隊精神，運動員品格。”
“在足球上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你的長傳，你的站位，你的控球，都需要提高。教練想要你改踢中鋒，你對這個位置也不太熟悉。”
女兒沉默了一會兒。“我想我還是應該去參加足球訓練，”她終於說。
我等到女兒上床後，才把對先生的不滿發泄出來：
“你為什麽唆使她去踢足球？”
“田徑比賽隻是玩玩而已，沒什麽意思。足球才是她的專項。”
“玩一玩不好嗎？如果她跨欄能進決賽，想想她會多高興！而且，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穿上新買的釘鞋是不是會趕上金柏麗。”
“我還說女兒為什麽那麽愛賽跑呢，原來都是你的基因惹的禍。行啊，你去要她參加田徑比賽吧。她可能還沒睡著。”
“唉，算了，”我猶豫了一下，終於說。“她好不容易才做出了決定。就這樣吧，我不給她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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