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奇想之年》到《藍色的夜》

讀Joan Didion，是從那本得國家圖書獎的回憶錄The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開始的。因為喜歡，開始搜羅Joan Didion的其他作品，又讀了她早年寫的A Book of Common Prayer。Common Prayer是本小說。如今小說不是我最愛的體裁，因為小說家們都不願意老老實實講故事，喜歡玩新潮，出奇製勝，以凸顯自己作品的藝術價值，寫出來的東西常常令人費解，Common Prayer也有這種傾向。看完Common Prayer後，我唯一的想法是，不知道Philip Roth是否看過這本書（一定看過的）；他寫American Pastoral時，是否想到過兩個故事的相似之處（一定想到了）。

不久前，Joan Didion出了新書Blue Nights。這本書屬於隨筆回憶錄一類，跟The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相似，讀起來很流暢，內容跟Magical Thinking也有連貫性，但感覺還是沒有Magical Thinking那麽飽滿。Blue Nights的主題是回憶前幾年去世的女兒，當然也感歎時間的流逝，自己年華的老去，但對女兒著墨似乎少了一點，很多地方還是重複。Didion這個女兒是領養的。唯一的孩子，又得來不易，是Didion的掌上明珠，卻四十出頭就去世了，這是怎樣的痛苦，外人真是難以想像。但跟Magical Thinking的喪夫之痛相比，Blue Nights的喪女之痛寫得輕飄多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樣。

正好大西洋月刊上有一篇關於Joan Didion的文章。趁著熱乎勁把這篇文章讀了，又在網上溜了一眼有關Didion的gossip。Didion是個很雅痞的人，伯克萊，高跟鞋，香煙，長裙，巨大的墨鏡，都是她的標簽。當然根據大西洋月刊的文章，她也是一個非常害羞內向的人，至少年輕時是如此。文章的作者與Didion有過一麵之緣：她父親曾是伯克萊英文係的主任，Didion在伯克萊做客座教授時在她家吃過飯。一整個晚上，Didion都落落寡合，手足無措，很不自在的樣子，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有天分的作家一般比較敏感，人一太敏感個性就容易拘謹。所以對Didion也應該理解，不能求全責備。

最有意思的是亞馬遜網站上對Blue Nights的書評。每看完一本書，我都愛到亞馬遜看看書評，尤其愛看那刻薄的（汗顏，是不是有什麽陰暗心理）。有一篇寫得尤其有趣。作者認為Didion從頭至尾都在炫耀自己多麽成功，認識多少名流，生活方式多麽高尚，等等，很不以為然，故把她狠狠挖苦了一通。我讀書時也隱隱有這個感覺，但不敢確定，決定不把Didion想象得那麽淺薄。但這篇書評寫得如此幽默，還是讓我開心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