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師地論》卷第一 彌勒菩薩說 唐三藏沙門玄奘奉詔譯
本地分
雲何瑜伽師地?謂十七地。何等十七?嗢柁南曰:五識相應意,有尋伺等三;三摩地俱非,有心無心地。聞思修所立,如是具三乘;有依及無依,是名十七地。
《瑜伽師地論》一共是分五分,一共有五分。第一分就是〈本地分〉,第二分〈攝決擇分〉、〈攝釋分〉、〈攝異門分〉、〈攝事分〉。一共是這五分。
第一分叫做〈本地分〉,就是根本的瑜伽師地,所以叫〈本地分〉。其餘的四分都是屬於〈本地分〉,是解釋〈本地分〉。以這第一分為根本,所以稱之為〈本地分〉。而《瑜伽師地》,也以〈本地分〉來立名,是這樣意思。〈本地分〉,它是根本的瑜伽師地,這裏麵說了十七地,都是屬於瑜伽師地的,瑜伽師的境界。
第二分叫〈攝決擇分〉,是解釋瑜伽師地的深隱要義。你們有帶這個〈披尋記〉,這個〈披尋記〉上都是根據《瑜伽師地論釋》,這樣解釋的。第二分叫〈攝決擇分〉,就是解釋〈本地分〉,不容易明白的精要之義,那麽這是第二分大意。
第三分叫做〈攝釋分〉,是解釋的釋。〈攝釋分〉是說什麽?是說《阿含經》裏麵的內容。《阿含經》,《四阿含經》裏麵究竟說的什麽呢?它把它分成多少類,統一起來,叫做〈攝釋分〉。解釋《阿含經》的內容,通說一切《阿含經》的內容,那叫做〈攝釋分〉。這是第三分〈攝釋分〉。
第四分,就是〈攝異門分〉。〈攝異門分〉是什麽意思呢?就是《阿含經》裏麵用不同的名,表達相同的內容的解說,那叫做〈攝異門分〉。最後一分叫做〈攝事分〉,事物的事,〈攝事分〉。〈攝事分〉裏麵說的什麽呢?就是解釋《雜阿含經》,解釋《雜阿含經》的修多羅。這一部份印順老法師把它和這個《瑜伽師地論》的文,和《雜阿含經》的文會合起來了,所以叫做《雜阿含經會編》。這一本書是支那內學院的呂征他也做過。這個書我是看過,但是沒有詳細去閱讀。印順老法師他說:「聽說有這本書,但是沒有看過」。那印老就是把它會合了,這件事不是容易做的。
這個〈攝事分〉,其中一大部分是這樣的,就是解釋《雜阿含經》的;一少部分,是說這個律,毗奈耶的事情,一少部分說到律。那麽這裏麵也有論的意思;所以這個〈攝事分〉,這個《瑜伽師地論》實上說,是解釋三藏的要義,說到三藏包括這個論典在內。這個〈本地分〉,一共是五十卷;〈攝決擇分〉三十卷,這是八十卷。這個〈攝釋分〉才二卷;〈攝異門分〉也是二卷,這是四卷。到最後一分是十六卷,那麽加起來就是一百卷。〈本地分〉是最多,五十卷。
甲一、本地分(分二科) 乙一、略辨地名(分二科) 丙一、征
雲何瑜伽師地?
這底下就是解釋這個〈本地分〉。這個《瑜伽師地論?遁倫記》,他也有科,他也分科了。我們現在每人都有的這個《披尋記》也有科,他的科微細了一點,比《遁倫記》的科微細一點,我們就用這個《披尋記》的科好了。
這個〈本地分〉,這一分裏麵分二科。第一科是「略辨地名」,就是簡略的說明這十七地的名稱。第二科是「別廣地攝」。現在是「略辨地名」這一科。這一科裏麵又分成兩科。第一科,就是「征」。「征」,就是問的意思。
「雲何瑜伽師地」,這句話就是問,就是征。怎樣叫做「瑜伽師地」呢?問這個話的意思,假設是學者,學習的人向彌勒菩薩問,他可能在別的經論上看見過這個「瑜伽師地」這個名字,現在提出來請問。或者說是作者自己,自己假設這麽一個問,提出這個問題。
丙二、辨(分三科) 丁一、標
謂十七地。
這底下第二科就是「辨」。「辨」,就是說明的意思,也就是回答的意思。回答這底下分成三科。第一是「標」,就是「謂十七地」。怎麽叫做「瑜伽師地」?就是十七個地,就是瑜伽師地。就是這樣回答!這是「標」。
丁二、征
何等十七?
這是第二科,又是問,又是「征」。那一些叫做十七地呢?這又是問。
丁三、列(分二科) 戊一、嗢柁南
嗢柁南曰:五識相應地,有尋伺等三;三摩地俱非,有心無心地;聞思修所立,如是具三乘;有依及無依,是名十七地。
「嗢柁南曰」:這個「嗢柁南」,這底下就是列,把這十七地給列出來。這一科又分成二科。第一科,是「嗢柁南」。這個〈披尋記〉裏麵有解釋,《遁倫記》也有解釋。都是相同的,這解釋的很好。我們在學習《攝大乘論》的時候,也有提到這個。他說是:「以少略言集合多法,施諸學者,令易受持,就叫做集施」,利用很少的幾個字,能夠表達出來很多的佛法,用這樣的句子布施給學習的人,使令他容易受持、容易記得住,那麽就是叫做「嗢柁南」。這分二科,第一科是「嗢柁南」。第二科,就是「長行」。這個「嗢柁南」這個頌裏麵,一共是二個頌,頌這個十七地的名字。
「五識相應地,有尋伺等三,三摩地俱非,有心無心地,聞思修所立,如是具三乘,有依及無依,是名十七地」:這就叫做「十七地」。這個第一個地,就是「五識相應地」。第二地,就是「意地」。「有尋伺等三」呢?這裏麵有三個地:「有尋有伺地、無尋唯伺地、無尋無伺地」這三個。
「三摩地俱非」,這個地方有點事情,後麵的長行不叫「三摩地」,不叫這個。叫做「三摩呬多地、非三摩呬多地」。而這個頌上說,這個「嗢柁南」上說是「三摩地俱非」,這地方有點事情。這個「三摩地」的這句話,翻到中國話是等持,這個等持也是講過的。就是等,是平等;持,是攝持,它有力量能把它把握得住,叫做持。這個平等怎麽講法,你們誰願意講一講,這個等字。等,就指我們心說的,我們的心,不是散亂、就是惛沈;不是惛沈、就是散亂,所以叫做不平等。現在學習奢摩他的止,使令我們的心也不惛沉、也不散亂;也不散亂、也不惛沉,這叫做等,是這樣意思。
說是我們怎麽能夠不惛沈、也不散亂呢?持,因為你常常修,就能創造出來一個力量,能把你這個心,攝持住,就能不散亂、也不惛沈,明靜而住,所以叫做等持。這個等持這個名詞,這個名,它所包含的義,很廣。譬如說我們修這個欲界定,也可以名之為等持。欲界定,就是九心住,九心住最後一住,就叫做等持。所以這個是通於欲界定的。那麽未到地定,到了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以上,都可以名之為「三摩地」。
可是這個得「三摩地」這句話,在《瑜伽師地論》裏麵,有詳細的解釋。所以我願意學習《瑜伽師地論》,就是他每一樣法門,他說的很詳細、很微細,他不是說一個大概,說一個大概就完了,他不是。他說的很清楚的。他這個分三個部份,「得三摩地」是一個意思。第二意思是「三摩地圓滿」。第三是「三摩地自在」,分三個部份說。「得三摩地」怎麽講呢?譬如說是我們由欲界定再進一步到了未至定,就是未到地,這個時候就名之為「得三摩地」了,就是得到了。
「三摩地圓滿」怎麽講呢?就是由未至定,也叫近分定。由未至定再進一大步,得了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了,這叫「三摩地圓滿」。這「三摩地圓滿」和得三摩地不同,這三摩地的境界圓滿了。
「三摩地自在」怎麽講呢?看這說的也好。得三摩地的這種人,三摩地圓滿了的人,他還有煩惱。他還有什麽煩惱呢?他有高慢心。有高慢的心,我得三摩地了,你們都不如我。這個愈有成就的人,他當然還沒到最高的成度的時候,這個高慢心是更高,比我們一般人的高慢心還要高。我們一般人沒有什麽成就,還有高慢心;若是有了成就,那是高慢心還小,這是人都是這樣子,有高慢心這是第一。
第二有愛心,有愛著心。就是他所成就的境界他愛著,愛著自己所成就的境界。就得了禪定了,初禪、二禪、三禪有三昧樂,他愛著這個樂,愛著。到第四禪,更不得了,那境界是更高了,那是愛著心更厲害了,有慢、有愛、還有見。見,就是我見。還有這愛、見、慢、也有疑,疑惑心還是有;有這些煩惱的人,雖然是三摩地園滿了,他這個入定出定的事情還是不自在的,還是不自在的,還不能稱之為「三摩地自在」,沒有達到這個境界。所以還需要學習佛法,觀察所得的這個禪是無常、苦、空、無我,還是這樣觀,要這樣觀察,破除去這愛著心,破除愛、慢、見、疑,破除這些煩惱,使令這些煩惱不活動了;但是種子還沒有破,可是心是清淨了。現行的心,清淨、顯白,離諸睱穢,沒有這些煩惱的活動,這叫做「三摩地自在」。
現在說這個「三摩地」呢?「俱」,就是這些功德都成就了,都有了。這樣子就和這個「三摩呬多」,「三摩呬多」(念ㄒㄧ),我查了字典,這個字念ㄒㄧ。其實我多少年來,常常查這個字,這一回應該是記清楚了,念ㄒㄧ。這個「三摩呬多地」翻個等引,它是不通於欲界定、未到地定的。一定初禪以上,才可以名之為等引。這個等,就是平等,剛才說由以平等才引導你達到那個定的境界,所以叫做等引;或者是你用功,你不斷的用功修行,不怕辛苦,就能夠引導你到定的境界,到等的境界,所以叫做等引。等引這個名字,比三摩地高一點,三摩地是通於欲界定;這是不通於欲界定的。但是若要加一個「俱」字呢?「三摩地俱」,就和等引,和「三摩呬多」是平等了,就是它的含義就一樣了,就是這樣意思,這個地方有這麽多差別。
「三摩地俱非」,就是非三摩地俱,那就是散亂的境界了。「有心無心地;聞思修所立,如是具三乘」:這個地方「聞所成地、思所成地、修所成地」。「所立」,所成立的,所建立的這些功德,殊勝的功德,是以「聞思修」為方便才能成就的,才能夠成就,所以叫做「聞思修所立」。這個〈披尋記〉的解釋呢?說所成立的勝解相,這個聲聞乘、辟支佛乘、一佛乘,都是以「聞思修」為方便,為正方便,才能成立它所應得的義,所應得的功德,就這麽解釋,「如是具三乘」,這樣子具足這三種佛法。
我們說這個「聞思修」,不知道說多少遍了,說了很多遍,我也是講過《楞嚴經》的,《楞嚴經》:『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就那麽說。但我現在不這麽說,聞思修得無生法忍,這麽說。因為這個修,就是三摩地,就是三摩地,它通於有漏的、通於無漏的。通常有人問,提出個問題來問我們:「說我相信佛法,我也歡喜佛法,但是我不知道學習佛法的次第,應該怎麽學」?就是聞思修,就是修學佛法的次第。我們若常常讀經,就很容易知道這個問題,就是從聞思修是一個學習佛法的次第,就是這樣學。但是你若不多讀經論就不知道,不知道怎麽講。我們可能說,會說一些其他的事情來。
「有依及無依,是名十七地」:這個頌,這個「嗢柁南」,就是把這個名字標出來,其中多少有些是需要解釋,其他的不要解釋。底下這個是第二科是長行,這個行是長一點,比那個頌長,頌是短的。
戊一、長行
一者、五識身相應地。二者、意地。三者、有尋有伺地。四者、無尋唯伺地。五者、無尋無伺地。六者、三摩呬多地。七者、非三摩呬多地。八者、有心地。九者、無心地。十者、聞所成地。十一者、思所成地。十二者、修所成地。十三者、聲聞地。十四者、獨覺地。十五者、菩薩地。十六者、有餘依地。十七者、無餘地。如是略說十七,名為瑜伽師地。
「一者、五識身相應地。二者、意地。三者、有尋有伺地。四者、無尋唯伺地。五者、無尋無伺地。六者、三摩呬多地」:這個「有尋有伺地」,這個「尋伺」,「有尋有伺地、無尋唯伺地、無尋唯伺地」,這個「尋伺」,「有尋伺、無尋伺」,我們在《攝大乘論》上也有講過,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我感覺這個「有尋伺、無尋伺」這個地方,是要用心才能明白的,是要一點用心的,不然你很難講明白它。
「六者、三摩呬多地。七者、非三摩呬多地。八者、有心地。九者、無心地。十者、聞所成地。十一者、思所成地。十二者、修所成地。十三者、聲聞地。十四者、獨覺地。十五者、菩薩地。十六者、有餘依地。十七者、無餘地。如是略說十七,名為瑜伽師地」:這個地,這「十七地」,我們也可以這樣說,就是從凡夫一直到佛的境界,完全說到了。這個天台宗常好說十法界,這就是把十法界的事情統統都說了。這個說的非常的微細,非常的微細的。
那麽這是「略辨地名」這一科到此為止。這現在第二科叫「別廣地攝」。而《瑜伽師地論》〈遁倫記〉上的名字叫「隨別解釋」。你們若是帶著那個〈披尋記〉,你們的眼睛好,能把那個字給看的很清楚,「別廣地攝」。要有沒有帶,這個「別廣地攝」應該在黑板上應該寫出來。這個〈遁倫記〉的科的名字叫「隨別解釋」,就是隨順一地一地的去解釋,這樣子這個科名我們容易明白。但是這個〈披尋記〉叫做「別廣地攝」。「別廣地攝」就比那個「隨別解釋」難解一點;或者這樣解釋,「別」,就是一地一地的叫做「別」,廣博的詳細的去解釋每一地裏所含攝的大意,或者這麽解釋,叫做「別廣地攝」。這一大科裏麵分成十四科,本來「十七地」應該是十七科。但是它分成十四科,其中有合在一起的。第一科就是「五識身相應地」,「本地分中五識身相應地第一」指第一科。
乙二、別廣地攝(分十四科) 丙一、五識身相應地(分二科) 丁一、征
雲何五識身相應地。
這個「五識身相應地」,其實這裏麵下麵有解釋,什麽叫做「五識身」、怎麽叫做「相應」都有解釋。第一,這個「十七地」裏麵它列在最前麵,所以是第一。這一科裏麵分兩科。第一科是「征」。「雲何五識身相應地」,怎麽叫做「五識身相應地」呢?這是問。
丁二、釋(分二科) 戊一、略辨(分二科) 己一、名相應地
謂五識身自性、彼所依、彼所緣、彼助伴、彼作業,如是總名五識身相應地。
這底下就是解釋,解釋的時候又分兩科。第一科是「略辨」,就是簡略的說一說。這個《瑜伽師地論》,我們從這裏麵,從這個文相上看,這個文相分科了的時候,我們就容易明白它的相貌,都是先略說,而後廣說。若是我們寫文章也可以這樣子,先略說而後廣說,也是可以這樣寫。那麽這個先「略辨」,「略辨」又分成兩科。第一科叫做「名相應地」。第二科「名五識身」。「五識身相應地」,分成兩段來說明,第一段先說明什麽叫做「相應地」?第二段再說「五識身」。這是第一段叫做「相應地」。
「謂五識身自性、彼所依、彼所緣、彼助伴、彼作業,如是總名五識身相應地」:這個地方是解釋「相應地」。「五識身自性」,就是這「五識身」它本身的體性,叫做「自性」。和別的法不同的,所以叫做「自性」它自己的體性,叫「五識身自性」。這「五識身」的「自性」是什麽?下麵有解釋。
「彼所依」又是什麽?「五識身」的「所依」是什麽?「彼所緣」的是什麽?「彼助伴」是什麽?「彼作業」是什麽?這一共是分五段,「自性、所依、所緣、助伴、作業」分五個。這五項,五種事情彼此之間不衝突,他們互相和合、互相隨順,互相和合沒有衝突,在一起工作,大家做這一件事,和合起來做這一件事叫做「相應」,這「相應」就是這麽講。「如是總名五識身相應地」。我隨順你,你也隨順我,我也不向你搗亂,你也不向我搗亂,大家和合起來做,這叫做「相應」。那麽有多少樣事情互相的和合呢?就是這五樣事,就是一個「自性、所依、所緣、助伴、作業」這五法。「如是總名五識身相應地」這是第一段。
己二、名五識身
何等名為五識耶?所謂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
第二「何等名為五識身耶?所謂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就這五識。每一個識都是有它的體相的,所以叫做「身」,這個「身」是一個體的意思。但是別的地方也有說是有阻礙,有礙,有障礙的那個礙,有礙的意思,所以叫做「身」還有這麽解釋的。但這個「識」是心法,它為什麽有什麽礙呢?因為它所依,它所依的根是有礙的是色法,所以它叫做「身」有這麽解釋的。但這樣的解釋隻限於此法這樣解釋。
也有說六識身,六識身那麽第六意識,它所依的根不是色法了,所以這個解釋是一種特別的意思。這是「略辨」,「略辨五識身相應地」簡單地說。下邊就是「廣顯」,第二科是「廣顯」,就是詳細的顯示出來「五識身相應地」的相貌,這一段裏麵分兩科。第一科是「別辨五相」,第一科是「別辨五相」。「別辨五相」是辨什麽呢?辨這個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五識的相貌。「別辨五相」裏麵分五科。第一科就是「眼識攝」,屬於眼識這一方麵這是第一科。這一科又分成五段,第一科是說「自性」。
戊二、廣顯(分二科) 己一、別辨五相(分五科) 庚一、眼識攝(分五科)
辛一、自性
雲何眼識自性?謂依眼了別色。
「雲何眼識自性」,先問怎麽叫做「眼識」的體性呢?「眼識」的體性是什麽樣子呢?這個「自性」這個「自」,實在也是別的意思,總別的別,別的意思,單獨它是這樣子,所以叫做「自」,所以也就是別。若是通就不是了,就是大家共同的都是這樣子,那叫共相。現在是別。
「謂依眼了別色」,那麽這就是「眼識」的「自性」。這個眼識的相貌,眼識的體性是很難說的,難說也要說!那怎麽說法呢?就說這個「依眼」,這個眼識它是以眼為所依,這個眼就是眼根,以眼根為所依,所以它叫做「眼識」。「了別色」,以「色」為它了別的境界,所以叫做「識」。那麽就是這個明了性叫做「眼識」的「自性」這樣解釋,這個解釋也是很好,這是「眼識」的「自性」。
辛二、所依(分二科) 壬一、別舉三依(分三科) 癸一、俱有依
彼所依者:俱有依,謂眼。
「彼所依者」,現在就是把這個眼識的自性,就這樣解釋完了。當然這裏麵還有其他的意思,你慢慢的不要著急,一樣一樣說。第二段是「所依」,眼識的「所依」。
「彼所依者:俱有依,謂眼」:前麵說「謂依眼」,這裏又要解釋這個眼。「彼所依者」, 就是這個眼識它不能夠獨自的存在,它不能夠獨自的存在發生作用的。它要有一個憑借,它要有一個住處,或者是怎麽講也可以,它要有個住處。它的住處是誰呢?這個地方說是「俱有依」。「俱有依」這是怎麽講法呢?就和它同時的存在活動,同時的活動,同時的存在,叫做「俱有依」。它活動的時候一定它所依靠的這個東西和它同時存在的,不然的話它不能活動。這個眼識有的時候生起作用,有的時候它不起作用;但是眼根是常在的,眼根是一直相續不斷地存在的。
這個「俱有依」是指什麽說的呢?「謂眼」,就是我們這個眼根,這是它的「俱所依」。下麵還有在解釋這個眼根的事情。
癸二、等無間依
等無間依,謂意。
「等無間依」,不隻這一個依,這個一共有三個依。第一個是「俱有依」,「俱有依」是叫做增上緣。在四緣裏麵是增上緣,一個有強大力量的,就是眼根,眼根對它是幫助的力量很大;如果眼根若壞了,眼識就沒有辦法生起了,所以這個眼根是太重要了。還有個「等無間依」這是第二個依,「等無間依」怎麽講法呢?這個我們在學習《攝大乘論》的時候也提到,這個「等無間依」,就是眼識的前一剎那滅了,後一剎那的眼識才能生起。前一剎那、後一剎那中間沒有間隔,這個沒有間隔這句話怎麽講呢?譬如說是你前一剎那眼識滅了,但是後一剎那眼識沒生起。
假設你入定了,你入定了,你入定七天,入定七天眼識是不動的,不生了的,中間有七天,七晝夜的距離,但是沒有第三者在中間阻礙,沒有,還是無間的,還是沒有間隔的;時間上可能是有間隔,但是沒有第三者在中間的阻礙。那過了七天以後,一剎那一出定了,那麽眼識才生起。那麽雖然有七天的間隔,但是沒有第三者在裏邊,所以還是無間。那麽前一剎那的眼識滅了,後一剎那的眼識才能生起,如果他不滅,後一剎那眼識不能生起,所以後一剎那的眼識的生起,依前一剎那的眼識的滅做依止,這個依也是很重要,沒有這個依也不行。這唯有心法才有這一回事,這叫「等無間依」。這樣說這耳識是耳識的「等無間依」,眼、耳、鼻、舌、身各有各的「等無間依」,也是不混亂,這是「等無間依」。
這個「等無間依」名字叫做意。這個意,不是第六意識的意,不是。這個意是什麽意思呢?當依止講,意是依止的意思。前一剎那的識滅了,做後一剎那識的生起的依止,這就叫做意,意是依止的意思。意有二個解釋:一個是依止義,一個是思量義。現在是指依止義,叫做意。
這個「俱有依」,其實不隻是眼根,「俱有依」是同時的;「等無間依」是前後的。「等無間依」不可以是同時的,說它是無間的,它又不是同時的,所以叫做「等無間依」。這個眼根對眼識來說是同時的,但是這個「俱有依」不隻是眼根,譬如說這個第六識、第七識、第八識也是它的「俱有依」。第六識就是分別依,如果第六識不在的話,它特別注意一件事的時候,眼識也沒有辦法生起,眼識也是不能生起,就是『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所以這個孔夫子也知道這件事,他也知道這件事。這個第六識是分別依,第七識是染淨依,第八識是根本依,但這裏邊沒有提,不提了。
癸三、種子依
種子依:謂即此一切種子,執受所依,異熟所攝阿賴耶識。
這個眼識的生起,要有「俱有依」,要有「等無間依」,還要有「種子依」。這個等無間緣,「俱有依」是增上緣,增上緣、等無間緣,「種子依」就是因緣。這個「種子」也是眼識生起的一個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眼識的生起要有眼識的「種子」現行,眼識才能活動。那麽眼識的生起要有「種子」來現行,「種子」是剎那剎那的,所以眼識也是剎那剎那的,那麽眼、耳、鼻、舌、身、意、識都是這樣的,都是剎那剎那的。那麽從這裏頭,我們讀這個永嘉大師的〈證道歌〉,好像這麽說的『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這個不學教的人,就會拿這句話來喝斥這個學教的人;或者是一般沒有學教的人,喝斥人,實在是不及格,他不應該喝斥我們,我們是學教的人。他們沒有學教,不願到佛學院去,他來喝斥我們他不應該。
但是這禪師他要喝斥我們,就是說『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這個喝斥對不對呢?也有一點道理。我今天因為第一段文,很瑣碎,有的時候那一個字要查字典,要把它念準了。還有這個名相呢?有的時候要查查大辭典,查了好多的大辭典。然後今天早上本來是要靜坐的,靜坐的時間都被占去了,隻坐了一刻鍾,坐了20分鍾,我心裏就想起來這句話,這〈證道歌〉這句話,這個『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但是我又想出一個自圓其說的道理來,就是這句話「種子依,謂即此一切種子,執受所依,異熟所攝阿賴耶識」就這句話。若是不學習經論的話,尤其是你若不學習唯識的話,你很容易一靜坐的時候,我歡喜坐禪,禪是最重要的,學教、分別名相那是自找苦惱。但是你很容易走差路,很容易走差路,什麽呢?坐那裏因為沒有得定的人,當然是心裏妄想很多;得了定以後,明靜而住、念念相續、無散亂轉,這個明靜而住,一坐坐七天,或者坐一百天,坐這八萬大劫,那很容易你就意會到這一念心就是常住真心、性靜明體,沒有生滅的,這就是佛性,我就是佛!很容易就會想到這裏。
但你若是想學習過唯識的話,「種子依」這個識是由「種子」現行生出來的,而「種子」是一剎那一剎那的,識也是剎那剎那的,都是無常的。那裏是常住真心?這就是一個問題,這是個問題,你又不知道;你若不學習,很難知道這件事情。他說的不對,那麽你敢說是《瑜伽師地論》是彌勒菩薩說的,彌勒菩薩是未來佛,其實現在就是佛,你說他說錯了嗎?你敢說這句話嗎?你『不懼無底深坑苦,視之如糞土』。不過這件事,所以我們學習佛法,說是玄奘大師那時學習了多少佛法,學習了《涅槃經》,我們看《玄奘法師傳》,他第一,最初開始學習的佛法就是《涅槃經》,學習了《涅槃經》,他學習了《攝大乘論》、《俱舍論》是後來。他那個時候才有這個疑問,說是究竟是南道對?是北道對?當場是現場有疑問。我們現在學習也是一樣,因為你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經論,一下子就畢業了,就是你學過有時候還是弄不清楚。
所以這個地方,有的時候說是常住真心,有的時候說剎那生滅,你怎麽決定?你心裏麵怎麽樣,有什麽感覺?這是個問題。所以「種子依:謂即此一切種子,執受所依,異熟所攝阿賴耶識」。這個眼識的生起要依賴眼識的種子,種子一剎那現,就是一剎那的眼識;這一剎就那就滅了,所以眼識也滅了,要一剎那、一剎那的這樣生起。那麽從這裏說『分別名相不知休』,「分別名相」裏麵也有好處,也是有好處的。另外我想到一件事,這個船子和尚,這個船子禪師,他是擺船的,他對他的同參說:「我的貪心不大,你去對那個學教的,學習佛法的、講經的法師,你注意,找那個伶俐的一個叫他來,我收他做徒弟」。 這個《禪師語錄》有這件事。
那麽這個禪師他就叫做夾山禪師,就是他。這個人的確是很利,他這個後來那位叫什麽名號,叫道果禪師,他就去聽聽,各處去聽經,聽一個法師講經「法身是無相的」他這麽一講,他感覺那位法師有點智慧,當然還是不同意他的說法,那麽他就介紹這個法師去親近那個船子和尚,他的問答,那當然也是有智慧的人,這位法師就變成禪師了,就是開悟了。那麽從這件事上看,看出什麽消息,很多的大禪師是學教的,然後經過那個開悟的禪師指點指點就進了一大步,就是這麽一回事,這樣子比較合乎道理。說是完全也沒有讀過書,就是認識幾個字,也沒有學過教,說是給你一拳就開悟了,我很難相信這件事,我不相信這件事。
你學過教,學過佛說的聖言量,他懂得多少佛法,然後這個祖師開悟了的大智慧,再去警策他一下,這是有可能的,這是合道理的,合乎道理。這樣說『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這句話不對,還是應該學習佛法的,還是應該學習佛法的。我以前也說過,這個臨濟禪師,我看他的語祿,這個人非常的利,但是看他自己說的法,我就不滿意了,我就不感覺滿意。但是看他的傳上,我到日本去,那是一個寺廟上,不是大宗祠寺,一個廟上,給我一本《臨濟禪師語錄》,它那上麵說,臨濟禪師是學過教的,他在一個大法師那裏聽過經的,這句話很寶貴。在我們漢文佛教的這個《禪師語祿》,你看《臨濟禪師語錄》好像很難找到這句話,很難找到說臨濟禪師是學過教的,很難找到這句話,也可能有我沒看見;但是不容易看見,就算有也容易看見,為什麽會這樣子?
所以我認為這個執筆的人要忠實才對,要誠實,他是怎麽的就怎麽寫才是對的,有些地方隱藏起來不說,不說,那意思就是不重視文字的,你學教這件事不需要,不需要這件事,就表示這個意思,我認為這件事是不對,是不合道理的。你能說是你這樣講釋迦牟佛出世是錯了,不應該說話,這完全是搞錯了。所以還是要學習,但是最遺憾的事情,就是現在沒有佛。我們說誰是菩薩再來,這個話,說一說也是好聽啦。所以說沒有佛,也沒有菩薩,也沒有阿羅漢,沒有過來人,我們不能拜他做師父,就得靠什麽呢?就得靠經論了,要依法,這是問題就在這裏。這要依法,就得要多學,你才能通達無礙,多學就是個問題,多學就是個問題。
「謂即此一切種子,執受所依」:「即此一切種子」,這個「種子依」,以種子為所依,這個種子是什麽呢?「謂即此一切種子,執受所依」。「一切種子」,我們內心裏麵有各式各樣的分別,都是由種子變現的,都是因為種子變現的,若是沒有種子了,你不會有那樣的心理作用。譬如說阿羅漢,他把愛煩惱、見煩惱除掉了、滅掉了。這阿羅漢他心裏清淨,他就不會再有這個欲的,欲的這種分別心,他沒有。貪、瞋、癡無餘斷,貪無餘斷、瞋無餘斷、愚癡無餘斷,沒有剩餘的,完全的消滅了。這個消滅不是指現行說的,是指種子說的。所以沒有那個種子了,他就沒有這個貪、瞋、癡的煩惱不現行,不能活動了。我們有這樣的煩惱現行,就是因為有種子,內心裏麵有這樣的種子,所以種子是無量無邊的,所以「一切種子」。
「執受所依」,這個「執受所依」,我們學《攝大乘論》上麵解釋過,就是阿賴耶識「執受所依」,這個「所依」,就是身體,這個眼、耳、鼻、舌、身是為阿賴耶識所執受,所以他是一個活活的生命體,他若不執受就變成死屍了。他執受他,所以他能夠有覺受,這個「受」,就是有感覺,就是因為阿賴耶識執受的關係。這個「執」呢?就是阿賴耶識與這個身體同在,有執持他的力量。
「執受所依」,這個「執受所依」是誰呢?就是「異熟所攝」的「阿賴耶識」。「異熟」,我們《攝大乘論》應該沒有白學,就是變異而熟。這個阿賴耶識的現起,是由這個善、惡的業力,在我們凡夫來說就有善業、有惡業,你就是一個螞蟻它也有「阿賴耶識」,一個老虎也有「阿賴耶識」,乃至天他也有「阿賴耶識」。但是這個「阿賴耶識」的現起,有善業現起的、有惡業現起的;善業、惡業是因,阿賴耶識是果。在因是善、惡;在果上是無記,所以叫做「異」,執持不同,不同的。因中有善、惡,到結果的時候隻是無記,所以叫做「異」這是一個意思。
第二個是異時而熟,這個善、惡是在前一生,現在這一生,不是在和前一生的以後,所以是異時而熟,不同的時間才成熟的,叫異時而熟,也是變異而熟,逐漸的變異才成熟的。這樣成熟了的「所攝」,屬於這樣一類的意義是誰呢?就是「阿賴耶識」,這個「阿賴耶識」就是「一切種子」識,這「一切種子」在那裏呢?就在「阿賴耶識」裏麵,這「阿賴耶識」裏麵有無量無邊的種子,其中這個眼識的種子,生起現行的時候,就是眼識,是這樣子。這裏邊是說這個眼識,它是要以種子為依,它才能現行的,才能活動,這也是一個條件。
問:如何區別自然外道與佛法中,所謂的法爾如是之間的不同。
答:我看到這裏的時候,我也有這種想法,外道有所謂的自然外道,佛法也說法爾,法爾也是自然的意思,那有什麽不同呢?
佛法說法爾如是,但是先要學習觀待道理。先要學習觀待道理、作用道理、證成道理。觀待道理就是諸法因緣生的意思。先這樣觀察,先在觀察的時候,諸法因緣生,所以是無常、苦、空、無我這樣觀察。我不知道你們會怎樣,你要常常的,這個聞、思、修,這個思惟,常常思惟,就會出來一個問題,就是什麽問題呢?因緣所生是無常的,因緣所生是常的不可以嗎?就會出來,你初開始分別思惟,依據聖言量的思惟,他就是這樣的,但是久了,就會出來一個反動的力量,會有這種事情。為什麽他是白的,很多什麽事情都是一樣!為什麽水是這樣?火是那樣子?這個最後說這個法爾,就是這樣子。這樣說呢?和外道就不同了,和外道是不一樣了。
外道他也不明白,或者說是不承認,不承認是因緣有,說自然有,這就是沒有辦法能改造自己,能改善自己;反正自然是這樣子,你無可奈何。說這個人他是很窮苦的,是自然這樣子,那你沒辦法改變。那麽說是上帝造的,那麽你也沒有辦法改變,因為這權力在上帝那裏。若是說因緣有,因緣有,那麽這個因緣是這樣子,那麽我現在我不做這個因緣,那麽就會改變了。不是這個因緣,就沒有這個因緣所生法,你有不同的因緣,有不同的因緣所生法,我可以從中選擇,我就能改變自己。所以佛法說到法爾,還是和外道不一樣。
問:佛法說空、無常、無我,又說法爾如是,這該如何解釋?
答:你還是照正常的思惟因緣有的,是空、無常、無我這麽說,等到內心裏邊有反動的分別的時候,你再用法爾道理來對治,我認為是因緣生的。這樣子去應用,這樣子。
問:真常論者隻能修空觀,修的是什麽空觀?
答:當然也一樣,也可以修唯心(識)觀的空觀,修自性空的空觀。他的空觀就可以把一切有為法都可以空掉,一切煩惱空掉。但是那個真常的理性是不可以空的;可以修這個空觀。假設這樣思想的人,去學習了《瑜伽師地論》,《瑜伽師地論》裏邊破這個我,還一大段的,破我執還一大段。或者《瑜伽師地論》也是,破我的地方也是,也說的很紮實的,說了多少段,不隻一段的。那麽他會怎麽想呢?為什麽,這個我和真常的理性有什麽分別?就會要想這個問題。如果讀這個《楞伽經》的話,也會想到這個問題,問題是在什麽地方呢?
歡喜坐禪的人,他懶得看經,不大願意看經。看經費眼力,坐那裏多舒服呢!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若讀了《楞伽經》,然後再去讀這個《起信論》的話;或者先讀《起信論》,再讀《楞伽經》的話,思想上就會有問題,會有衝突的。你讀了《楞伽經》,把這個《楞伽經》藏經裏麵有三種翻譯,都可以讀。然後讀《楞伽經》,讀《起信論》,讀讀《涅槃經》,再讀《大智度論》,再讀《瑜伽師地論》,我認為這個人,他的思想自己在作戰。他一定是這樣子。
所以這個修空觀,修的是什麽空觀?什麽空觀都可以修,但是這個我,這個真常不可以空,它就是會有這個問題。會有這個問題,如果他也容易就會知道這個是我。很容易執著這個我見。這樣說,這個我,最後的這個我不能斷,最後的我若不能斷,這個人是什麽樣的人呢?我以前說過,天台智者大師的《釋禪波羅密》,你們各位有沒有讀過?他解釋非非想定的時候,這個非想非非想究竟是什麽東西呢?智者大師說,就是那個修行的人,是『真神不滅』。『真神不滅』的這個「神」是什麽?「神」在《智度論》上常就指我說的,就是神我,神即是我也,『真神不滅』,是真我不滅是這麽意思。這個我是不滅,其餘的一切法都空了,我是不空的,是這樣意思。那麽這個非非想定,連初果都不如,連初果都不如,還是個凡夫。
若讀這個《中觀論》的這個〈觀法品〉,〈觀法品〉那上麵說修止觀,先要修我空觀。那龍樹菩薩的想法是這樣,先要修我空觀。修了《阿含經》也是這意思,你修了法空觀而不修我空觀,不可以,一定要修我空觀。你修我空觀不修法空觀也是可以;你修法空觀,不修我空觀,不可以。這《阿含經》有這意思。那麽《中觀論》〈觀法品〉就是要修我空觀,要這樣修。這樣子從《阿含經》上看,從《瑜伽師地論》上看,從《大智度論》上看,你我空,就是聖人。要用這樣的聖言量來比量一下,這真常論者,他若不修我空觀,那他是怎什麽樣?
所以印順老法師、我又提到印順老法師,在這個《中觀論頌講記》說,『識是不能了生死的』!阿彌陀佛!其實這句話,這個嘉祥大師也是這樣講,你看他的《中觀論疏》也是這樣說。不過是這個印順老法師說這句的話的時候,就好像這個刺激性大一點。『唯識是不能了生死的』!那麽用這句話說真常論者隻能修空觀,修的是什麽空觀?
若以真常唯心的觀念與方法,能修空觀不必修無我,可以達到何種程度?你想一想。當然這個真常論者本身來說,那他就是佛,我就是佛,自然是這樣子,自然就想到這裏。那你說他是和初果也不如,這是不可以的,不能這麽說。所以這樣子說法,我們學習佛法的,怎麽樣來決定這件事。
問:既然是一切法門更相隨順,那麽要依真常的方式修行,而停留在真常、真心常住的階段,此時再學般若破除它,是否可能更上層樓?
答:這在般若的立場來說,當然是更上一層樓,可以更上。這種人如果他的禪定工夫夠,他若修般若空觀,一下子得無生法忍,他會比一般人快。所以佛在世的時候有些外道,佛最後臨入涅槃的時候,度的那個須跋陀羅,他一下子就得阿羅漢,那麽這是特別的,可以更上一層樓;但是真常論者,他就不這麽想。這還是思想的問題,每一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來說話的。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不必說是,你不能勉強的把它統一起來,這事是辦不到。
問:《十二門論疏》卷上,睿師序雲:『整歸駕於道場畢趣心於佛地』。
答:當然我是讀過《十二門論疏》的序,但是我若向各位說,我又去查了一遍。我又去重新讀一遍,這樣子。你們應該比我勤快一點,也去查一查,這個是在藏經上有,所以一查就知道了嘛。「畢趣心於佛地」,那個僧睿的僧是佛法僧的僧。這位僧睿法師在我們中國佛教史上是很有名的大法師,鳩摩羅什法師翻譯的一個很好的助手。是僧肇法師他們都是同學,僧睿法師比僧肇法師年歲大,他壽命長一點。僧肇法師三十幾歲就過世了。「請院長開示是僧睿法師作的序」。這是當然你們可是出家的時間沒有我這麽多,你還是讀的少啊。
問:辯機法師。
答:辯機法師、這辯不是這個辯,辯字是辯論的辯,這個辯。機是機感的機。你也可以查一,我說這個《大唐西域記》是他寫的。玄奘說,他把它寫成文字,一查就知道了。
問:靜坐的時候,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瞋心生起。並不是粗猛的,隻是微微的對某事、某件事務的不滿,當瞋心在抖動時,很清楚的看到它。無形無相。
答:說無形無相這句話,不是不太合適。當然地、水、火、風,有青、黃、赤、白,長、短、方、圓的形相,這個心法沒有這色法的形相,但是他有瞋就是個相,瞋就是個相,憤怒。那麽貪和瞋是不同的,就是有不同的相,還是有相,不應該說是無形無相。但是看出這個,我不知道這是那位同學,這位同學的文章還是不錯的,把這個字用的很好,這句子很柔軟。
問:也找不到他的源頭。
答:也找不到它的源頭,這句話也說錯了,你對某事的不滿,這就是個源頭嗎!這就是源頭,但是它就是在那兒抖動。再多的觀照,瞋心就消失無影無蹤了,這個也是事實如此。
問:請問這無由來的瞋心,就是業力嗎?以前造的業在靜坐浮現出來,在靜坐中浮現出來。
答:這個業,業者動也。不過我們通常在佛法裏麵用業的時候,就是比較粗重的叫做業。譬如前生造了什麽業,今生現出來。譬如說這個人,他也沒有佛法學習很多,也不明白什麽是佛法,佛法僧出家,但是就歡喜出家,這就是所謂業。他前生在佛法裏熏習過,作過出家人,今生他遇見了出家的這些這個大環境,他就歡喜,這屬於業,這是業的事情,可以這樣解釋。
至於說是心這個瞋心動了、瞋心動了,對某一件事情的不滿,把你靜坐的時候,有一個不如理作意,把那個瞋心引出來了,就是這麽回事,這是很微細的事情。我們這不如理作意,自已不大感覺,等到這個心所出現了,現形了才知道,你才感覺,現在動了慎心了,是這麽回事。
問:現在靜坐中觀照它,它自然消失了,這是否表示以前所造這個的業已消除了?觀罪性本空是否如此的觀法?
答:不是的,這個瞋心動了,譬如剛才靜坐之前和某一個人,和某一件事心裏不滿意,靜坐的時候就出現了;或者我是靜坐之前一個小時、二個小時,和誰說什麽話、說什麽話,靜坐的時候,這話又現出來,自已又說一遍,這時時有的事情。不一定說是和前生的業力有關係,不必這麽解釋。
但是你就這樣觀照它,伳這一個瞋心就消失了,這可見很好。你沒有隨著瞋心去虛妄分別,隻是觀照,它就慢慢消失了,這也是個方法,但這不是觀罪性空,觀罪性空是觀察這個瞋心是因緣有的,因緣有的,他自性空,這樣子叫做觀罪性本空。觀罪性本空這樣觀要深刻一點,比你這樣觀照,更深刻一點,可以能得聖道。若隻是這樣像你這樣觀照的話,逐漸消失能得定,得聖道還有一段距離,還有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