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重頭戲隻有一個, 就是看角馬渡河了。早晨出發時大家既興奮又忐忑, 不知老天能否遂人願。出來的路上被一種鳥擋住了去路。Edward說這種鳥名叫'Go away'。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不想它真叫這個名字, 因為它的叫聲聽起來像go away, 人們就以此給它命名了。
剛開出營地的土路, 就覺得情況不妙。角馬們正在往河岸的反方向遷移。昨晚那場雨雖然隻有10分鍾, 但看起來後果嚴重。即便如此, 我們也隻能按原定計劃, 盡量尋找觀看的機會。
馬賽河在坦桑尼亞境內共有10個觀看點, Edward收聽情報, 有人說#3 聚集了很多角馬, 好像要過河。我們向那個點開去。沿途角馬的確不少, 一波接一波,迎麵向我們走來, 綿延不斷, 望不到尾, 這讓我們心中期待的小火苗越發微弱。這數以千計的角馬, 都是從岸邊撤回來的, 也就是暫時不打算過河的。此時車載電台也不再有情報。有些時候人們是不願意分享有用信息的, 因為第一, 會引起公園巡邏的注意, 跑來找茬罰款, 第二, 太多人知道了全聚集到一處觀看, 自己就看不見了。
景點3不象是有渡河的跡象, 我們又慢慢行駛到#1, 因為Edward觀察到遠處的角馬越來越躁動,口中發出的悶聲越來越頻繁, 說明他們有過河的衝動了, 於是趕快悄悄跟著他們, 見他們往#1的岸邊聚集, 馬上加速提前到那裏, 找了棵樹下靜等。這一等就是40分鍾, 其間來了很多車, 都是根據自己的判斷跑來蹲點的。河對岸也有幾輛, Edward說那是違規的。在岸的哪一邊觀看, 車距離岸邊多少米, 都有規定, 這是為什麽導遊們不願意公開在電台裏分享信息, 招來了巡邏員, 不利於自己違規。
等待期間Edward一邊給我們普及動物知識, 一邊遠距離觀察角馬們的動向, 尤其是離岸最近的那一兩隻, 一會兒向前, 一會兒後撤。
岸邊踟躕不前的角馬群。
來回折騰。
最前麵的帶頭大哥每回掉頭後撤, 都帶動大批角馬跟著撤, 有一次岸邊的角馬全撤退了, 旁邊的車覺得沒希望, 掉頭離開。Edward叫我們等待, 沒準角馬還會回來。看他們過河, 最重要的是耐心, 他們幾時想過, 幾時又改變主意, 都完全不能預測。任何一個小因素都會影響他們的決斷, 比如下雨, 岸邊車太多, 河裏有同類的屍體讓他們害怕, 發現了鱷魚, 還有河裏岸邊的岩石太陡峭, 都會令他們駐足。
他這句話沒說完忽然大叫一聲"坐穩了", 之後車象箭一樣衝了出去。與此同時所有等待的車都開足馬力急奔岸邊, 場麵悸動如同賽車, 大家爭先恐後衝過去, 你擠我蹭停下, 正趕上第一批角馬率領著大軍, 開始英勇的壯舉。
很難用語言形容那場景, 隻有親眼看到才知有多震撼, 尤其是從河裏爬出上岸的角馬群, 密密麻麻快速流動, 象甲蟲一樣匯集成粥狀, 恐怖片裏的屍鬼或怪蟲大軍不過如此, 然而那是電腦做出來的, 眼前景象可是純天然無修飾的, 真真切切的的大自然奇觀。
照片很難反應出當時的驚心動魄。角馬之間無一絲縫隙, 每隻都緊貼著前一隻的屁股, 跳躍著試圖踏上前一隻的肩膀, 如此在河中形成一道沸騰的黑流, 每個上下翻越的黑點都異常活躍, 迫不及待奔向未來, 口中發出的叫聲此起彼伏沉悶如雷, 與萬馬奔騰擊起的飛濺水花合在一起, 感覺好像地動山搖。
角馬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們隻要看到第一隻往下跳就會無意識跟上, 隊尾還在聚集越來越多的角馬源源不斷地跳下。
第一波已經消失在對岸, 第N波剛跳下。一隻高冷的african stork 飛來檢閱儀仗隊。
這次過河持續了七八分鍾, Edward說這屬於中等規模的角馬群。大規模的會持續10分鍾以上, 數量達萬計。
我都不知道這幾千頭角馬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明明看到他們都走光了, 好幾輛車都跟著離開, 角馬卻突然從天而降萬馬奔騰。Edward說這些角馬其實沒走遠, 一旦決定渡河會飛快地回來, 沒經驗的遊客可能注意不到。
我們意猶未盡地離開。開了幾步迎麵遇到一輛提前走掉又緊急折返的車。真遺憾, 1個小時都等了, 就差幾分鍾, 決斷錯誤痛失良機。據說這樣的遺憾經常發生, 遊客沒經驗, 看到角馬們遠離河邊就失去耐心要去別的過河點碰運氣, 導遊又不夠強勢什麽都聽遊客的, 可能怕被投訴, 因此有些遊客在幾個過河點來回來去一整天, 也沒看到, 經常是剛離開角馬就渡河了, 再往回趕已來不及。角馬在岸邊反複遷移, 一會兒準備過一會兒又坐下來吃草甚至掉頭撤到山丘上, 都是他們在過河前反複上演的, 感覺他們在和遊客玩捉迷藏, 其實這份磨蹭猶豫, 來來回回的折騰, 就是他們的習性。
這批角馬過河比較幸運, 沒見到有被鱷魚咬或者踩到岩石縫拔不出蹄子淹死的。午飯前找休息處的路上, 卻看到角馬被花豹捕殺然後拖上樹的。
午飯後遇到一群獅子, 是我們此行safari最後的獅子。兩隻雄獅, 都上了年紀。這隻是年輕點的,
這隻已經非常老了。
兩位中老年非油膩男的附近, 是兩隻年輕的母獅, 臉上也是布滿了蠅蟲。
姿態優雅。
再往草叢裏找, 竟看到兩隻半大的獅子, 一左一右對稱趴臥, 很象歐洲中世紀的建築門旁的裝飾石雕。瞥了一眼, Edward說右邊那隻是boy, 左邊是girl。我仔細看半天, 也沒看出區別來, 隻知道他們都是teen。長得這麽象, 應該是twins。
不知這群獅子之間的關係, 但應該是一個家庭的成員吧。後來一隻成年母獅走到路旁, 兩隻teenager跟在她身後, 其中的teen girl趴到了成年母獅旁, 形成了一個很完美的母女照, 亦或是姐妹照。
接著Edward帶我們去了肯尼亞和坦桑尼亞的分界線。石碑上一麵一國。
兩國share這片大草原。這邊的國家公園叫塞倫蓋蒂, 那邊的肯尼亞國家公園叫馬賽馬拉。實際是同一塊大地。
此時車載電台又來了情報, 有人說3號觀看點似乎有一些角馬要過河, 我們趕過去在距離岸邊一百多米的樹下等了半個多小時, 也是邊等邊聊, 結果聊天太投入, 沒注意觀察頭馬是何時突然跳河的, 等發現時衝過去, 隻趕上了個尾巴。
但這次卻讓我們看到了悲慘的一幕。角馬都過去以後, 河水恢複平靜, 凸顯出水中一隻掙紮的小角馬,從頭上雙角形狀看剛出生不久。他的後蹄卡在水下岩石縫裏了。他拚命用前蹄掙紮跳躍, 有一瞬間他幾乎要成功了, 可很快體力耗盡被水吞噬。悲傷。
就在他沉下去的同時, 一條大鱷向他遊去。這條河裏到處是鱷魚, 經常突然跳起來攻擊過河的角馬。
對麵的岸邊,一隻碩大的鱷魚張開血盆大口, 叼住角馬的一條腿爬到岸上。
鱷魚嘴的兩邊分別是角馬大腿肉和蹄子部分。這隻角馬應該死去多日了, 鱷魚撿了個漏。
回營地的路上橫穿一批又一批的角馬, 每批都超大群, 目測數量比我們前幾天見到的總和都多。所有的角馬都在走動, 口中發出的悶響也更頻繁急躁。連我都看出來, 他們等不及要做一件事了。角馬在夜裏是不渡河的, 太危險。那麽明天最遲後天, 是一定會過河的。果真發生, 數量將相當龐大, 場麵會非常可觀。Edward說他最後一次見到如此大批量的角馬過河, 是在4年前了,持續了15分鍾。
距離營地大約20多分鍾時, 我們的車鑽行在一片片燒焦的碳地上。旱季時這裏每天都在人工燒山, 到處濃煙彌漫。我們在車裏高談闊論回味當天看到的過河景象, 沒注意我們已經突然衝進了火場裏。霎時感覺溫度陡然升高, 皮膚灼熱如同火烤, 口鼻裏塞滿了濃煙, 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好不容易睜開眼, 一團團高竄的火焰就在車窗外, 距離我不到半米。Edward大叫不好,立即掉頭,才發現後路也已經燒起來了。我們就在這片火場裏鑽來鑽去, 強睜著淚眼找路, 還真找到了一條看起來沒太多火焰的小道, 衝過去後感覺溫度突然回歸正常。眾人驚魂未定, 長出一口氣。真太危險了。政府燒山, 至少應該提前預警吧, 哪片區域哪天會燃燒, 火焰會持續到哪天, 至少應該發個告示吧。很多景點和旅遊設施都在山裏, 這麽做實在太危險了。回到營地, 所有的遊客都在哆嗦著談論自己是怎麽浴火重生的, 營地工作人員也在抱怨, "放火也不通知一聲, 上班的路上差點燒死!"。更有遊客被困在路上等著明火熄滅, 等了兩個小時, 致使晚餐的時候人寥寥無幾。那晚是我們在非洲大草原的最後一晚, 就留下了這樣的印象。至今想起, 都覺得鼻子裏有嗆人的煙火味。
衝進火場前拍攝的落日。兩團濃煙直衝雲霄, 拍這張照片時還覺得景色好看,完全沒想到這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