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簽證後開始著手規劃行程。費這麽大勁得來的簽證, 況且是父母此生最後的一次旅遊, 定要多玩幾個地方。規劃了前後行程22天, 包括到雅典看看衛城, 然後從那裏回加拿大, 又發現從雅典沒有直飛的航班, 就又琢磨轉機的那個城市有什麽可玩的。總之是雄心勃勃。最終決定機票是在攜程網上買的, 因為我一直有支付寶, 攜程網機票價格有時會比這邊航空公司官網和代理的價格更優。定的是法航, 回程由阿姆斯特丹隔夜轉機, 就是晚上到, 第二天下午再從阿姆斯特丹飛蒙特利爾。之所以這樣定, 是偶然發現阿姆斯特丹的國家美術館從2月10號到6月底, 舉辦維米爾作品展, 到時全世界的維米爾的畫都將調到該美術館。這麽難得的機會我這輩子都再難碰上的,絕對不容錯過。此外比較難訂的票比如米蘭的最後晚餐, 梵蒂岡博物館, 羅馬博爾蓋塞美術館這些都在機票定下後跟著預訂了。
可就在出發前兩周, 我媽走路時毫無征兆地膝蓋一軟摔倒在地, 股骨裂, 當時感覺這趟旅遊又成泡影了。
媽長期骨質疏鬆, 最近幾年腿軟的象麵條,從走路的姿態上能明顯看出四肢無力。這也是我著急帶他們出門旅遊的原因, 再不走更走不動了, 沒想到還是在旅行之前出了事。摔倒後就動不了了, 劇痛, 卻還以為沒事, 以前摔跟頭皮肉摔紫腫脹, 不是過幾天就好麽。可這次兩三個小時後依然劇痛難忍, 絲毫不能動, 才通知正接孩子下課的我。當晚送急診, 夜裏出片子結果是骨裂, 天亮時安排手術, 等到天黑時沒有做上,被通知需要再等一夜, 再次天明時被推入手術室, 我一直跟進去, 因為她不懂英語, 直到麻醉後不需要再和病人有交流, 才把我送到手術室外的休息室,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 醫生出來說一切順利, 打進去三根釘子, 傷口無需拆線, 我還問那釘子是不是能從外邊看見, 將來過各種安檢時會不會鳴叫, 醫生大笑。
之後住了四天就著急出院了。實在害怕醫院那氣氛。住院的病友無不愁眉苦臉。那是自然, 誰生病了也不會興高采烈, 醫院真不是傳播正能量的地方。加上吃不慣醫院的飯, 全便宜我了, 急著回家吃點順口的, 小米粥, 醫院隻有奶酪。住院期間有理療師教怎麽做恢複運動, 怎麽上下樓梯, 每天帶著走一會兒。出院那天社區送來walker, 浴缸裏安了專用座椅, 另有PSW每天來給洗澡, 我媽讓她們洗了兩次就不要了,因為感覺能自理。那時又重新燃起了出門的希望。因為一是感覺身體恢複的還行, 二是不去的損失實在太大, 隻簽證這一項,白白錯過了將來也再沒那心情去折騰了, 另外那些預訂的火車票船票和博物館門票也要打水漂了。
決定以後便大幅縮短行程,把能砍的都砍掉, 很多預交的錢隻好損失了,隻要人能平安去平安回。法國的行程全部取消, 隻是還從巴黎入申根區, 人家的好意以後再報答吧。到了巴黎機場才買的當天最近一班去意大利米蘭的機票, 櫃台價, 之後幾個意大利的城市坐火車, 回程依然到阿姆斯特丹轉機, 抓緊上午兩個半小時參觀荷蘭國家藝術館, 那天是二月八號, 很遺憾沒趕上維米爾, 隻差兩天就開幕了。而且由於準備這個展覽, 原本館藏的維米爾作品也都移走了, <牛奶女傭>這樣的名作也沒看上。
出院才10天就跑歐洲去旅行, 要感謝所有機場和火車站的輪椅服務。臨走前媽在家扶著手杖,我們還挺有信心的, 以為隻要走慢點還是能玩下來的。結果剛到蒙特利爾機場就露餡了。隻10米的路走了10分鍾, 然後就開始疼, 隻能更緩慢地挪動。當時真擔心預訂的輪椅不來, 更焦慮以後趕火車可怎麽辦。那些火車票在買的時候不能預訂輪椅服務。之前從來沒留意過這些特殊服務, 這回每到一個地方先找殘疾人標識。非常感激意大利每個車站都有的殘疾人服務, 即使是很小的站, 隻要找到工作人員說明情況, 他們就把起始站和到達站的輪椅及升降機給安排好。第一次用這個服務是在米蘭,巨大的中央車站, 去年來時還感歎這老建築真宏偉, 今年就隻有發愁的份了。現在才體會到對於腿腳不靈光的人, 大有大的難處啊。米蘭火車站的人用翻譯app告訴我到達目的地車站後不要急著下車, 會有人把輪椅推進車廂接我們, 我還有點疑惑, 這要是沒有, 我們就隻有被拉到下一站的命了。現在回想起,隻能感歎他們是真靠譜! 我在和他們說明時好幾次都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 而且兩邊的車站看上去都很小很荒涼, 每次心裏都打鼓, 每次都完美解決。巴黎和阿姆斯特丹的機場更大方,我找到殘疾人服務櫃台後, 竟讓我隨便拿個輪椅走人, 用完了還回來就行, 真挺相信我的, 我要是就這麽推走了再也不還, 他們也沒轍。
另外也要感謝攜程網的售後服務。從那裏網購的機票, 買的時候很簡單,不用真人, 改的時候可得真人服務了。一開始點改簽那個鏈接, 總是自動回複, 繞幾個彎後終於找到'人工服務'的按鈕。在線的服務人員特靠譜, 有需要後台核實的會告訴我多長時間後給我打電話。然後果然在約定的時間內收到來電, 即使國內是深更半夜,很有信用。工作人員聽起來都是年輕人, 熱情禮貌有教養。因為機票價格隨時變動, 我與他們溝通了好幾次, 最後一次我已經在法國機場, , 手機隻有數據沒有電話, 工作人員就和我約定好時間在攜程網的消息區等我, 到時果然在。除了最初的自動回複讓我覺得這智商有待提高外, 這個代理還是很令人滿意的。攜程還可以訂很多景點的參觀門票, 歐鐵的火車票, 但價格大多偏貴, 就沒在他們家買。
不過即使一路上得到這麽多幫助, 這趟旅程對我媽來說依然很艱險。人在身體無礙的情況下,是體會不到某個零件失靈會帶來多大不便的。定的旅館離火車站就100米, 眼看著就是走不到, 隻能打車。大城市還好, 有些小城市比如佛羅倫薩,比薩沒有Uber, 我又沒有電話隻有數據, 在路邊攔傳統的出租車就不那麽容易了。所以大部分城市媽媽都沒出去, 隻在旅館房間裏上網, 我帶著我爸出去逛, 兩人逛的也不踏實,心裏總惦記著, 出院後走路一直不利索, 怕她在房間裏再摔倒。
即使幾番精簡,米蘭也是要去的, 隻為那幅壁畫最後的晚餐。淡季想訂上票也要提前一個月, 然後隻給15分鍾觀看時間。票價每人15歐, 但大部分時間段都帶導遊解說, 那就變成了26歐, 所以想要訂那個15歐的就更難得了。我提前一個半月給他們二人訂了票, 當時15歐的,三天之內就剩一個時間段了。到了那修道院, 工作人員一看腿腳不利索推來輪椅, 二人進去後我在出口等, 這也是此行意大利媽媽參觀的唯一的地方。
這幅壁畫如果有機會, 還是很值得看的, 不定何時就看不到了。去年三月和孩子老公來過, 那時疫情還沒過去, 可人比現在多, 票比這次更難訂。之所以說它不定何時就看不到了, 是這幅畫看上去實在是fragile, 特別淡。
這是達芬奇1495-1498年間畫在修道院食堂牆上的, 濕壁畫。因為顏料混合了雞蛋和牛奶，而且達芬奇塗的很薄，導致“最後的晚餐”在達芬奇還活著的時候就因濕氣而開始嚴重剝落，修道院費盡心力修補。二戰時整個食堂都被炸塌了，多虧意大利人把有壁畫的這麵牆保護了起來，它才得以幸存。在進入食堂的過道上, 有這幅畫曆經磨難的照片和介紹。
1940年, 為防空襲,在幾天之內把這麵牆保護起來的措施。食堂其他牆壁都已經塌了。
走出食堂的過道上, 還有自達芬奇後曆代畫家對它的修複潤色的介紹。由於這幅畫先天就不足，使得後麵的畫家無數次地不停地修複，以至於現代人很難辨認出哪一筆才是達芬奇的真跡。
看完這幅畫後打輛uber 去大教堂, 廣場上無論鴿子還是人都比去年少很多。想讓媽媽近距離看看外壁上精雕細琢的聖人像, 走了幾步就不行了。隻好又退回街邊,手機上給我爸買了電梯登頂的票, 把我媽安置在麥當勞, 送我爸到教堂入口, 竟然沒人排隊! 去年三月我們是爬樓梯登頂的, 那隊伍拐著彎排, 電梯登頂的人更多。
剛過去的那個暑假，玩拚圖，我們拚出了那幅“戴珍珠的少女”，1000片，鑲在鏡框裏，放在書房。每次去書房，她那扭頭回望的眼神，飽滿嬌豔的嘴唇，讓人無法置信她都300多歲了，真是一朵盛開在時間裏永恒的玫瑰。我也很喜歡Vermeer，我已經開始期待阿姆斯特丹之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