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女兒邊爬邊數的結果,瓦納比丘一共是1240個石台階(不包括走平路出現的小石階)。到點照相。照了足夠多的照片,下山。繞過山頂上最高的那塊大石(現在成了供遊客照相的絕佳場所),發現那附近還是非常險的。比不上華山也差不了多少。巨石底下竟是個黑洞,洞口尤其狹窄,所有背包的先得卸下來才能擠入。裏頭也不寬敞,曲裏拐彎隻夠一個瘦子通過,還特黑。鑽出去以後天就陰了,很快就開始下雨。怕什麽來什麽。極陡的石階,濕了會特別滑,又是下山,隻得側身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下。好在沒多久又晴天了,又覺得熱,再一件件脫衣服,折騰。下來後橫穿過馬丘比丘,到門口那個高價廁所(是整個馬丘比丘+瓦納比丘唯一的廁所)旁邊,給護照蓋紀念章。
我們由於隻走一天的INCA Trek, 所以隻這一個章。他們走四天的每到一個裏程碑就能蓋一個,全程四個還是五個,有人集齊了在網上出售,叫價不菲。
下山的遊客如織,等Bus的隊排出幾百米,到了熱水鎮已兩點半,而我們必須趕三點的火車回Cusco。在一臨街的飯館買了burger套餐,burger薯條還帶一個飲料,15 soles,拎著往火車站跑。上了火車後開吃,burger碩大無比。
回到Cusco,已經七點多了,還有比這更慢的火車麽。不過沿途風景的確壯麗,雪山激流農舍和森林,半山腰上還不時出現個遺跡,廢棄幾百年的梯田依然雄偉壯觀,40年前'農業學大寨'的梯田和這一比那簡直就是兒童版的。即便如此,當初大寨造梯田時的艱辛,活活累死上百個壯漢,印加人五百年前就能把地球修理成這樣,沒有車沒有輪沒有牛馬大牲口,一切隻靠人的肌肉!敢叫日月換新天的本事真不是吹的。
在Cusco找個離武器廣場更近的不用爬坡的旅店,安頓下來再出去吃飯,晚上十點多了,走在石板路上隻覺混身冷颼颼的。接下來四天多,我就沒熱乎過來,即使白天陽光明媚。高原朔風凜冽,和馬丘比丘真不一樣。其實才相差不到一千米。Cusco的氣候變幻更加無常,早中晚溫差更大。
晚餐吃的烤幾內亞豬,在據說做這道菜最地道的餐館,名叫Pachapapa,竟然是outdoor的!本來就冷。Outdoor就outdoor吧,還沒燈,一桌就點一根小蠟燭,菜譜得用手機照著看。我們四個大人一個孩子,電話預訂了四隻,進門時剛剛放裏頭烤,大家趕快圍著蒼穹頂的大木烤爐照相,挺嚇人的就不放照片了。上一張烤好的cuy,比剛上架那張已經慈祥許多了。
其實挺好吃的,尤其是腦袋(由於沒有照明,啃完了才知道是哪個部位),孜然和其他香料混搭的也很巧妙適度,但我的胃口還是沒多少。主要是冷的太快了。剛烤出來皮特脆,肉特嫩,比兔子肉細膩,比北京烤鴨隻遜色一點,可惜還沒啃完半個腿,就全涼了。不管烤什麽,油一旦凝固成白色就隻剩倒胃的份了。特別膩。月黑風高之夜在一個小天井裏啃豚鼠,冷風沁骨,這頓飯我竟然吃出一種淒涼感(還不便宜呢)。
第二天自己出去逛Cusco周邊的遺址,沒找導遊。我們買了通票,130 sole一張, 十六個景點。那一天逛了三個地方:
1. TAMBOMACHAY及旁邊的Puka Pukara
許多介紹上說這是印加高層貴族的水療中心,因為有泉水池,但其實Tambomachay的功能現在並無定論。有水有池未必就是SPA。
根據十六世紀西班牙傳教士Bernabé Cobo 所寫的巨著 History of the New World,(好象是最早記錄印加人曆史習俗和文化的書,寫的時候離印加滅國不到五十年。由於印加人自己沒有文字,這部用西班牙語寫的書就成了人們探索那段曆史的最早依據),Tambomachay是一個神社,同時是印加皇帝在打獵時的休憩地。在Tambomachay所在的這座山裏,印加皇帝與貴族曾進行大量的祭祀,犧牲品是除了小孩子以外,任何活著的人和動物。
距離Tambomachay很近的一處更為破敗的遺跡是Puka Pukara。整個遺址無論是土地還是其上的斷壁頹垣,均成暗紅色,後人因此又叫她’red fortress’. 印加皇室與貴族在Tambomachay時,這裏會有許多哨兵做護衛。Puka Pukara裏有哨所,市內廣場,兩層樓的了望台,高牆和樓梯,但今日都已十分殘破,如<新龍門客棧>等西部風沙片的布景。
2. Qenqo Temple
從Tambomachay到Qenqo , 我們坐了把小公交,車票一塊錢。沒站牌沒地名,就是往街邊一站,招手上車。可我們連公交車都不認識,很有些擔心。好在看到一位當地農婦,背著大包袱也站在路旁,一邊等還一邊趕自家的狗,確定她也一定是等公交車的,趕快和她站一起。這裏人開車真野,這麽崎嶇陡峭的山地,速度一點不慢,掛著鬥的破卡車,還有那種七八十年代的小三輪(我記得小時候管這個叫蹦蹦,重心很高,拐彎的時候極易翻車),呼嘯著從我們耳邊飛過。
除了利馬,秘魯山區整體給我的感覺象九十年代中期之前的河北塞外,出古北口,到張家口再到內蒙赤峰那一帶的景象。一模一樣的土坯房,大山和荒原的形狀,風刮在臉上的感覺,當地村民的麵容膚色神態,都很象。
從公交上看沿路的村子:
Qenqo Temple大概是最需要後人發揮猜想能力的遺跡。因為石頭雕琢得太獨特,同時毀得太厲害。門口就豎著一塊巨石,大盆景一樣圍起供人參觀,不知是什麽,回家後查書,說是根據'廣泛地'猜測,那是印加人雕刻的一種吉祥物,不是Llama就是Puma。今日殘留的隻是這吉祥物的一小部分,大概是頭部。
Qenqo 的每一塊石頭都被人工鑿刻過,而且鑿得特別猙獰崎嶇,上麵還有蜿蜒的水渠,當然早已沒水了,所以才更猜不出這裏是幹什麽用的。有人說這裏是印加人最神聖的廟,水渠裏原來流的液體是'聖水'--混合著人血、Chicha(玉米啤酒),和水,獻給天神的禮物。這個說法現在比較流行。
從洞口鑽進去,石室裏有活體祭祀用的祭石,類似前兩天在馬丘比丘見到的Ceremonial Rock,但比那個還精美,所以現在人們普遍認同Qenqo是古印加人進行某種死亡儀式和處理木乃伊的神廟。從規模來看死者一定不是普通人。大門口有這間石室的介紹牌(玻璃還是碎的):
我照了下來,回家查書,這段的意思大概是說,根據16世紀西班牙史學家Juan de Betanzos(胡安·德·貝坦索斯)所著的編年體《印加人的傳說》(Narrative of the Incas),第32章(Chapter XXXII),這個石室是印加 Yupanqui為其葬禮所用犧牲品祭祀所建的,這個Yupanqui(不知道是哪個,曆史上至少有三位君主被冠以Yupanqui)死在此地。他的遺體在這被處理成木乃伊,祭奠後埋到一個叫Patallacta的村子,遺體穿著華麗,被塞進一個又大又新的泥罐裏送入地下,並根據他生前的命令,墓地覆蓋大量的黃金,如同他生前所居的環境。
3. Sacsayhuamán巨石陣
非常震撼。不僅是整個遺址占地麵積巨大,它的石頭也巨大,應該是所有印加遺址中最大的石頭。引用16世紀西班牙神父龐塞·德阿科斯塔(José de Acosta)看到這所城堡時的感歎:"這些工程規模非常之大,更令人吃驚的是,他們不使用灰漿,也沒有鐵製或鋼製工具來切割和打磨石料,更沒有機械和工具來遠載石料。盡管如此,石料卻打磨得如此平整精細,許多地方連石塊之間的接縫也看不出來……而更為令人驚歎不已的是,我講的這道牆上的石塊雖然切割的很不規則,大小不一,形狀各異,堆砌時也沒有使用灰漿,但相互之間接合得非常嚴密,真可謂天衣無縫。在完成這項工程時必然動用了大量人力,而且極為辛苦,因為多數石塊大小不一,表麵也不平坦光滑,要使一塊巨石同另一塊嚴絲合縫地緊密相接,非經多次試驗調整不可。"
這座令人歎為觀止的城堡最早由Killke人所建。Killke是十二世紀前占領庫斯科的政權。他們在庫斯科外圍兩三公裏處建起這座衛城,用以保衛首都。十三世紀印加人滅掉Killke人,在原基礎上大規模修建這所衛城。西班牙到了以後,拆掉了能拆掉的巨石,搬到庫斯科去蓋教堂,拆不掉的由當地人繼續拆,直到1940年代,秘魯政府為建設新秘魯還號召人民去薩克塞華曼搬石頭,'敢叫日月換新天'。今天我們看到的薩克塞華曼,是原址的五分之一。印加博物館裏有一張1915年拍攝的薩克塞華曼巨幅照片,看起來是比現在大不少,但很破。
即使五分之一也太大了,我們隻轉了很小一部分,可以看看人在這堆巨石裏有多渺小( 那個小白點 ):
我們錯過了最大的那塊石頭,據說有三百多噸。沒看到景點甚是遺憾,但卻讓我們看到了跟團遊看不到的,迷宮和滑梯。在巨石陣對麵的圜丘下,隱藏著小tunnel,牌上顯示這叫Chinkana Chica,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開始以為不過是個小洞,好奇想看看有多深,沒想到鑽了幾米後越發曲徑通幽,伸手不見五指。在手機照明下小心翼翼向前走,時刻堤防磕著頭,貓著腰走了三四十米,看到一束光進來。鑽出tunnel豁然開朗,還是不知道這小tunnel幹嘛用的。
回來後使勁查,有說是印加人藏寶用的,有說是地下通道,與對麵石堡秘密聯絡用的,有說是處理木乃伊的,有說是水流衝出來的,印加人自己也不知道這個隧道的存在,(這種說法被大部分人否定因為就在這小通道裏,出土了印加人使用的銅戰甲,戰甲上還雕刻有PUMA)。
這小tunnel所在的山側麵,是巨石組成的天然的大滑梯。很宏偉,很光滑,夕陽下反射異彩光輝。
孩子們自然是要爬上去滑一回的。
這座刨光良好的連綿山頭,風格與Sacsayhuamán格格不入。但肯定的是,這是天然形成而非人為鑿出的。據十六世紀一位印加王室成員 Garcilaso de la Vega所稱,印加兒童,包括他自己小的時候,就在這些刨光完好的石槽裏玩滑梯,不遠處的圜丘與廣場上,正進行著軍事演習,和莊嚴的活人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