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晚妝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可堪回首(自縛)

(2018-03-22 12:47:10) 下一個

刺君案爆發後五日,皇帝削劉義康王爵,收付廷尉獄依法窮治。此後十餘日,皇帝親自鞫審範曄孔熙先等人,最終並未獲得劉義康與此案有關的證據。範曄入獄後便承認那紙檄文是他摹仿的,會審官員亦分辨出那不是劉義康的手跡。蓋因摹造筆跡形似容易,神似極難。劉義康的字上秉鍾王,灑脫俊逸,氣韻獨特,非常人可以防擬。廷尉還從孔熙先家裏搜出幾件禮物,有銅匕、銅鑷、袍緞、棋盒,是以前劉義康贈給孔熙先的,可這也證明不了什麽。倒是皇帝在審問孔熙先時意外地被他的才情傾倒,雖然皇帝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此人。劉義隆對他的審問很快變成了一場推心置腹的交談。孔熙先針砭時弊,慷慨晉言,又將他卜卦的結果告訴了皇帝,誠懇勸諫皇帝日後堤防骨肉相殘之禍。其辭氣不橈,才思敏銳,劉義隆不覺歎息道:"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誌。此我負卿也!",回頭責問吏部尚書道:"孔熙先這樣的奇才,你們竟讓他做了三十年的散騎郎,三十年屈才,他哪能不作賊?"孔熙先一聽大受感動,在獄中上書謝恩。越三日戊申,皇帝結案。範曄與孔熙先滅族,徐湛之,許耀及另外十餘位參與者皆處斬,而劉義康雖結朋樹黨,苞納凶邪,背親反道,自棄天地,可畢竟是皇帝的親兄弟,血濃於水,皇帝厚親仁愛, 特宥免死,廢為庶人,徙付安成郡。

戊申日上午詔書發出,下午皇帝與幾位大學士於偏殿清談文學,忽見姐姐會稽長公主披頭散發哭嚎著闖入,見了皇帝也不施臣妾之禮,眾人驚訝之色未定,長公主已將手中抱著的一個華麗錦囊擲於地上,錦囊中幾件破舊納衣散落在眾人眼前。公主哭喊著對皇帝道:"汝家本貧賤,此為我母親為你父親作的衣衫,是你父親討飯時穿的!今日你剛得一飽餐,遽欲殺我兒邪!"接著放聲哭號,淒慘萬狀,地動山搖,哭得在場臣僚內侍宮女一齊落淚,哭得皇帝含淚許諾不殺徐湛之,還要任用湛之為太子詹事,公主才作罷。

幾日後庶人劉義康從獄中提出,押往流放地廣西安成。他的孩子全部扣在建康做質,遠在江州的家裏所有物品小到一針一線都被抄走,連他身上佩玉和杜至柔給的荷包都給收走了,卻還是沒找到皇帝口中"與餘孽約定的信號"。然而這並不能讓皇帝放棄對他的疑心。自他入獄後皇帝便加快了整頓衛戍禁軍的步伐。從最低層的參知直到最上層的統帥,十二京衛加起來共三百餘名軍官全部換掉,一個不落全換上自己人,朝廷上亦出現新的格局。尚在衝齡的諸皇子全麵登場,打破原來劉義康布置的,由士族,寒族和皇族三方勢力組成的相互製衡的朝局。此番調整最大的受益者是皇太子劉劭。劉義康時代過去了,留給皇帝的除了一個倉廩實衣錦足的國庫,還有深入骨髓的對宗室的恐懼。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一個兄弟,也不敢倚重高門,隻能大力培植諸子,尤其是他的嫡長子,接班人劉劭。他自劉劭出生起就極寵愛這個兒子,躲過許耀刀口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強東宮力量,萬一下次躲不過去的話,至少不會讓人一下端掉父子倆。隻要儲君還活著,國家就能平穩過渡到自己兒子手裏。他破例為東宮設置六衛羽林軍,增設太子三校、三將、又增東宮直閣等武職。東宮的兵力至此達到與皇帝衛隊分庭抗禮的地步。他知道劉劭與他的父子情也是越來越淡,那姐弟二人一直將母親的死歸咎於他的薄情,對他心生怨恨,但他已別無選擇。

範曄孔熙先及各自的兄弟子侄一並伏誅,另有六七十人棄市,皇帝窮追不舍清除彭城王一黨的餘孽,朝中一片翻天覆地血雨腥風,仍有愣頭青上疏為劉義康鳴冤。前龍驤參軍扶令育一日詣闕,上表勸諫皇帝不要流放義康。"若道路遇霜露死,則陛下有殺弟之名。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柰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遠送南垂!臣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於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諫表洋洋灑灑,哀懇懺祈,自闕門投入後直抵禁中。皇帝接過後無一句廢話,朱筆禦批四字:下獄,賜死。

時至隆冬,劉義康著一襲罪人緇衣,由出身望族蘭陵蕭氏的將軍蕭承之押送著向荒蠻之地進發。好在皇帝特別恩典免庶人披枷戴鎖,還給了他幾件冬衣,這條流放之路不至於"遇霜露死"。隨行百餘人,除蕭承之及其親兵外,還有蕭承之的幼子,時年十三歲的蕭道成。

一隊人馬駛過荒郊野嶺,駛過沙路坎坷,駛過寒潭映月,霜雪梅林。無人知道囚車裏一路沉寂的昔日王孫在想什麽,末路窮途,他可曾後悔。現在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追憶過往。雨雪其雱中時任荊州刺史的三兄被挾迫著迎回,山呼萬歲臣民蟻伏,茫然不知所措的少年扶著內監的手自禦輦中走出,玄色龍袍與蒼白的臉在陽光下一齊發抖;幽暗深宮裏新帝一雙並不強健的手臂將他緊緊護住,輕聲安慰被權臣恐嚇過的弟弟,"別怕…怕沒有用,我們隻有主動出擊…";紅燭搖曳下三兄推心置腹地勸導,"接受這門婚事,不要再想念舊愛了。男女之情最不可靠。你不知道它產生的緣由,就不能確定它何時會破滅。它隻能作為遊戲,不能被相信。能被相信的隻有那些我們可以把握的,那些能讓我們永遠處在強者位置上的東西。譬如,權力…";拜他為相時三兄投來的信賴目光,他躊躇滿誌一呼百順萬民傳頌的威望;他守在三兄病榻前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後悔了麽,他不知道。他和別人沒有任何不同,他一樣貪戀權勢,一樣癡念皇位。叱吒風雲時他隨時可以一步登天,這麽多年他是怎樣奮力克製,才一次次成功地將衝動冷卻。不過一念之間。他有多少機會可以取而代之,不廢吹灰之力,不留任何痕跡,可最終他也沒下得去手。他越不過最低的倫理,他終是被自己內心堅守的信條困住了。既然心不夠狠,殺不了至親,就什麽都別說了。天子囚徒,至尊至賤,華服赭衣,成王敗寇,不過一念之間。

倘若當初越過去了,今日的他會變成什麽樣。以骨肉相殘換來的天下,靠什麽維持。陰謀中奪取的位子,在陰謀中滅亡,靠流血得來的政權,隻能靠更多無辜者的鮮血供養。權力是最誘人的蠱,可以蠱惑一個怯懦文士捉刀殺戮,殺戮後還可以嗜血,嗜血後還可以瘋魔。他的三兄就是活生生的例證。促使他成魔的一念他終究沒有跨越過去,因此無論身前與身後,他留下的都將是一片嘲諷之聲。因他的心慈手軟才免於屠戮的大眾無情地嘲笑他的心慈手軟,永不會知道他們的生命曾被他怎樣地顧及過;青史中他終將是一個身敗名裂的反麵角色,用來讓後世的聰明人引以為戒,不要象他這樣愚蠢無能,作繭自縛。他拚命保持住的清白身心隻有遠方的她可以理解,隻有她堅信他是對的,這就夠了。他的臉上露出安寧的微笑。他終於不再糾結,他有了答案。對於他所做過的,做出的,做不出的一切,他不後悔。在生命結束之前,他見到了想見的人,傾吐了想傾吐的心聲,得到了她的認可與肯定,知道她還一如既往地愛著他,他還有什麽可後悔的呢。

相對於瘴蠻地上囚徒單純的愛與苦,處於膏梁錦繡中人的喜憂恩仇要複雜得多。天子以鐵腕鎮壓庶人及餘黨,以鼎鑊斃扶令育而塞言路,仍阻擋不住有識之士對國家對君主生出的悲觀失望。今上確以含弘厚澤稱著於世,尚掩耳於彭城之戮,其所暴露出的虛弱與恐懼昭揭於天下,又豈是殺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滅的。皇帝在這虛弱與恐懼的驅使下會再做什麽,他的姐姐會稽長公主看得很清楚。是日公主劉興弟生辰,皇帝登門拜壽,宴集甚歡時,公主忽然離席,跪在皇帝麵前不停地稽顙,悲不自勝,額頭都磕出血來,皇帝不曉其意,連忙親自去扶,公主悲痛號哭道:"車子歲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今日老姐姐懇求陛下,日後…留車子一條命!"慟哭之聲淒慘異常,劉義隆不停地安慰著姐姐,也難過地流下淚水,舉手指著先帝劉裕的蔣山陵方向發下誓言:"我絕不會加害這個弟弟,若違今誓,就是負了亡故的父皇。"劉興弟漸漸收了哭聲,劉義隆將她安撫好,還象以前那樣把沒喝完的酒封起口,派人賜給車子,並寫下書信:"會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

劉義康回南後的悲慘遭遇,遠在平城的杜至柔是無從知曉的。劉義康離開後沒多久,皇帝拓跋燾就回來了。

這次拓跋燾平叛山胡人白龍的行動並不順利,拓跋燾又一次為他的輕敵付出代價。走之前杜至柔提醒他注意安全,他全當耳旁風。到了隴西美稷,大咧咧就上山巡察敵情去了,身邊就帶十幾個護衛。發動了兩次圍剿都未捉到白龍,他仍未警覺。一日他引數十騎登山臨視,白龍提前埋伏了壯士十餘處,隱藏在茂密叢林雜草中。拓跋燾坐在馬上了望,山胡人突然從四周躥出,原來自己早已入了敵人的包圍圈,拓跋燾驚恐之下竟然墜馬,身子落地的同時山胡人便蜂擁將他圍住。眼看著就要被生擒,一名護衛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當做盾牌,替拓跋燾抵擋箭槊,另一名護衛大呼奮擊,千鈞一發之際建武將軍麾下一名小都統薛安都及時趕到,帶兵救出拓跋燾,他才幸免於難。而那名替他擋箭的衛士長代人陳建早已成了血刺猥,另一名衛士扶風人魯爽亦身受十餘瘡,好在沒死。拓跋燾驚魂之餘不敢再掉以輕心,嚴密部署幾輪作戰計劃後,於九月戊子大破胡眾,終於捉到叛匪首領白龍,將其斬首,下屠城令,又於十月甲午再率軍破白龍餘黨於五原,誅殺叛軍數千人,並將他們的妻女全部賞賜給將士,這一役總算沒太丟臉,得勝而歸。

分離幾個月後迫不及待地登門,拓跋燾愉悅的神情毫不遮掩地顯現在臉上。進門後一把將杜至柔打橫抱起,捉住臉蛋發狠地親吻,"小東西,想死我了!"好不容易親完了把人放下,又捏起她的鼻子壞壞地笑道:"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做些什麽?有沒有想我?有沒有不乖?"

一絲厭煩之色飛快掠過杜至柔的眉間,她很快掩藏好,淡淡問候道:"陛下還好麽?幾時回來的,皇後娘娘可好?陛下該去好好陪伴娘娘的,平叛順利麽。"

問題之間顛三倒四又毫無關聯,拓跋燾卻一點沒有察覺出異象,仍舊沉浸在久別重逢的親熱裏。不成樣子地往軟榻上一靠,摟過杜至柔放在雙膝上,捧蜜罐一樣抱著女人又一通渴飲,杜至柔的腮頸直至鎖骨間密密麻麻到處是他啃過的紅痕,之後嘻嘻哈哈地拍著她臉蛋道:"誰許你叫我陛下了,這麽生分,幾天不管你就忘了規矩了?叫我名字!皇後?提她做什麽?你知道麽,這次平叛順利極了,白龍子那等小毛賊,哪裏是我的對手…"

他自然是不能透露險些被擒這樣的臭事的。在她眼裏他必須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不能含糊。他小心藏好真相,手舞足蹈地向她描述自己在戰場上是如何地勇猛直前,無所畏懼,所向披靡,雙頰和雙眼向外冒著紅光。杜至柔被他挾在寬大的胸懷裏,象隻小貓,被動地聽著他誇誇其談,隻覺這個人幾月不見,越發倒退成小孩了。

其實他不是一直就是個小孩麽。他對她的愛,不一直是現在這個姿態麽。得到心愛之物的小孩,寶貝一樣將那物品抱在懷裏,愛不釋手,形影不離,飲食坐臥甚至夢裏都不撒手。隻有孩子才有這樣不計後果的癡情,才會這般狂熱地表達依戀,也隻有孩子,不會去分辨什麽是愛,什麽是占有,不用去思考他愛的對象竟然也有自己的想法,這個承接他情欲的寶貝,到底愛不愛他。

"…此番征討大獲全勝,不僅收獲了數不清的戰利品,還讓我網羅到了好幾個棟梁之材,這可比戰利品更令人歡欣鼓舞。關中果真是出英雄豪傑之地。雍秦二州民風淳厚粗曠,個個驍勇,善結輕俠。王師路過陝汾,竟不斷有義眾招聚入伍,後來打隰城時的先鋒北賀汨就是我在中途收獲的人才,回來後我封他做了秦州刺史。他手下一名年輕小將叫薛安都的更是武勇,隻身就敢衝擊敵軍數百騎,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救駕,我…我封他做揚武將軍,弘農太守,鎮守關中。噢對了,女生!"

隨著拓跋燾一聲叫,一位麵圓耳大,鼻直口方,身長八尺,腰闊十圍的壯漢應聲走入。杜至柔好奇看著這位武士,隻覺他的眉眼與四九有幾分相似。拓跋燾指著大漢對她笑道:"這是眉縣人魯爽,字女生…起這麽個字,不知他爹怎麽想的。女生有武藝,號萬人敵,也是我這次收獲的得力幹將。護駕有功,我召他為親隨,走到哪裏帶到哪裏。"說完轉麵對魯爽道:"今早抓獲的那個太原人顏白鹿,你們審得怎樣了?"

魯爽回稟道:"有眉目了。顏白鹿供認他是諜者,是受劉宋青州刺史杜驥的派遣,前來平城投誠的。"

拓跋燾大喜:"誰?!他受誰的派遣?"聲音之大令身邊的杜至柔嚇一跳,魯爽忙又重複道:"杜驥。他說是宋青州刺史杜驥派他來的…"

"太好了!"拓跋燾竟然高興地撫掌雀躍:"杜驥!我外家也!"

杜至柔愕然看著拓跋燾,愣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對他說道:"狴…狸,天下姓杜的人很多,不是所有姓杜的,都是狴狸外祖家的。"

拓跋燾擰眉瞪眼看著她,那神情仿佛頭一次聽說"所有姓杜的並非同一家"。瞪她片刻,不服氣地問道:"那你說說,天下諸杜,源自何地?何處望高?"

杜至柔道:"杜氏自曹魏的戴侯杜畿始分。杜氏凡五房,一京兆杜氏,杜畿長子為京兆房濫觴;二杜陵杜氏,三襄陽杜氏,四洹水杜氏,五濮陽杜氏,便是先皇後的母家。此五大杜氏家族演變到今日均為郡望,但其實濮陽杜氏並非出自戴侯杜畿,而是鮮卑獨孤渾氏在兩百年前改成漢人的杜姓而來的。所以狴狸身上流淌的,是純粹的鮮卑血液。漢人血緣上京兆與杜陵為同一係。若論今日天下諸杜何處望高,便以京兆為美。這個劉宋青州刺史杜驥,就是出自京兆杜氏。隻有同譜才是同宗親戚。妾的義父出自襄陽杜氏,是漢人,與杜驥都不同譜,更不要說狴狸的外家濮陽杜氏了。狴狸無緣無故認這門親,人家可不會認狴狸為親的。"

拓跋燾聽到這裏,不以為然:"杜驥若不是與我外家沾親帶故,為何要派人前來歸誠?可見他想攀我這門親。若能在大魏做皇親國戚,永享富貴榮華,不比在劉宋當個小小刺史強許多?"杜至柔隻覺這推論實在是因果顛倒,正要開口反駁,拓跋燾一拍她後背:"休再聒噪,去替我修書一封,給杜驥的,就說卿肯棄暗投明,忠勇可嘉,朕心甚慰…呃…還有其它的美言你自己想去吧。然後告訴他我會命人在冀州接迎卿回歸故裏。快去寫!"

杜至柔無奈寫了書信呈上,拓跋燾邊看邊露出笑容。"文采真好。"杜至柔怔然看著他單純的喜悅,心裏升起一陣對他的可憐。這副豪邁強壯的體格所包裹的,依舊是一顆九歲孩子的心。自他那年驟然失去母親,他就再不能長大了。他是那麽思念母愛,以至於凡是與母親沾邊的,都能得到他天然的好感。他連想都不想就全盤接納,一點不去考慮這些打著他母親旗號接近他的人懷有何種目的,是不是在利用他對親情的渴望欺騙他。杜至柔蒼茫一笑。她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並且是最成功的一個。若不是深知他渴求母愛,她也無從靠近他,無從實施她的複仇計劃。改姓杜,以杜皇後臨終對兒子的關切語敲開他的心,種玲瓏花,秋日荷塘,模仿杜皇後的發音輕聲叫他的小名,她看似無意地引誘他掉進自己設好的感情旋渦裏。他對她的迷戀異常深厚,因為那實際上折射的是一個孩子對母親的親密依戀。

幾日後拓跋燾果然派了永昌王拓跋仁和高涼王拓跋那,興高采烈地率軍前往冀州迎接歸誠的杜驥,而杜驥也果真如杜至柔所說的,無情地對拓跋燾的熱臉報之以冷屁股。整個事件其實就是一場烏龍。那個太原人顏白鹿是宋國的平頭百姓,祖籍太原,一日私自闖過邊境進入魏土,大概是想回故鄉探望親友,剛一入境就被魏國抓獲,嚴刑拷問他是否是宋國派來的間諜。顏白鹿經受不住,胡亂供認自己是杜驥指派來的,隻求活命。之所以說出杜驥的名字,是因為他隻聽說過這個官。小老百姓見聞實在有限。拓跋燾卻是高興壞了,親自接見了顏白鹿,命人守候在邊境時刻等待遊子的歸降。而等來的是杜驥攻打他們的大軍。杜驥對他們一點都不客氣,魏軍毫無準備給揍的丟盔棄甲,拓跋燾才知道上當了,自始至終是在自作多情。大怒,命二王狠狠報複,拚命攻擊兗、青、冀三州,直打到宋土清水以東才回來,殺掠甚眾,宋國北部邊境的百姓深受其苦,騷亂不安。

這場小型衝突過後,宋主劉義隆深以魏寇為憂患,於朔望大朝之日廣開言路,谘訪群臣。總這麽挨打實在不是個事,趕快召集大小臣工集思廣益想對策,為君分憂。朝堂上各方雄辯,論證月餘,最終想出一個令北人瞠目結舌的對策:要想擺脫被動,隻有自己主動,要想自己主動,隻有加強國人的凝聚力,要想國人團結一心,隻有緩和內部矛盾,要想緩和內鬥,隻有發動外鬥。將國人目光引開,引向收複失地國土,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皇帝的位子自然就更加穩固了。何況這本來就是皇帝夢寐以求的壯舉,他一直想建立的豐功偉業。

元嘉二十七年春,大宋文皇帝下詔:"魏虜雖被大宋摧挫,然其亡我獸心不死。近日河朔、秦、雍等州華戎各族均上表疏,紛紛控訴蠻虜暴行,翹首跂踵以候王師拯救百姓於水火困棘中。柔然汗國也派秘使謁見,向朝廷表達他們的誠意,發誓與大宋聯合夾擊。時機已到,經略北方,正在今日!"

次日,皇帝劉義隆身著戎裝,率眾王公、妃嬪、公主及朝士登闕門閱兵,萬民泣淚擁護,眾將誓師北伐。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