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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堪回首(九十一)

(2018-01-02 09:20:45) 下一個

元嘉十三年夏,宋廷下詔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司空檀道濟自江淮前線反京。是日驟雨初歇,雨打花落,淮水湧漲奔騰,鏗鏘激越,靠岸數隻艦船隨波濤上下起伏,艦上副將鎧甲熠耀整裝待發,隻等主帥與家人道別完畢,便起錨登程。

檀道濟一身青色缺跨袍立於岸上,與夫人向氏執手話別。輕風自東南方來,將二人衣裾糾纏在一起。重重雨絲不知何時又淅淅瀝瀝地落下,纏綿流轉,不勝哀婉,徒增離人感傷。向氏滿含憂慮的眼中瑩光點點,目光一刻不離丈夫的臉龐,隨著離別時刻的臨近,顆顆鮫珠終是滾流而下。

"郎君一去,恐再不能相見!"

女人嗚咽的悲鳴混合著一片煙雨,如泣如訴。檀道濟略感驚訝,拍著她的手背安慰笑道:"夫人何出此言?"

向氏拭掉淚痕,卻擦拭不掉臉上自內向外湧出的憂愁:"震世功名,必遭人忌,古來如此。朝廷今無事相召,恐有大禍。"

檀道濟怔然。遙望建康方向片刻,收回目光看著妻子,寬慰笑道:"吾率師抵禦外寇,鎮守邊境,無負國家,國家何負我心哉?"

他的話並未起到作用,向氏的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流淌。檀道濟將妻子輕擁入懷,再次安慰道:"夫人不必多想。今陛下疾篤,召諸將入京侍疾亦是慣例。你可記得先帝病重之時,我與謝晦徐羨之等人也是匆匆自前線趕回,留在京都有小半年的時光,直到新君繼統。陛下久豫,時事不穩,朝廷有所疑懼也是常情。我一向忠心報國,誌在疆場,無意參與朝中黨爭,今上曾說我雖有幹略,而無遠誌。想來朝廷是知道我的為人的。夫人放心就是。"

數日後檀道濟到京,其間皇帝病情略加好轉,偶爾可以半臥於榻上接見朝臣。檀道濟入含章殿探視,天子午憩,檀道濟守望片刻,等劉義隆睡醒後躬身伏跪,雙手加額,大禮參拜。劉義隆望著他怔忡良久,方顫微微道:"檀將軍…不在邊關駐守,因何到此啊?"

檀道濟眨眨眼,不知這裏在搞什麽名堂。剛要開口說不是陛下您下旨召我晉京的麽,轉念一想皇帝病危時下的聖旨現在自己記不清了也是有的。於是含糊應對幾句,陛下不豫日久老臣甚是憂心,如今邊關安寧所以入京侍奉陛下湯藥,進臣子本份。劉義隆大悅,和顏嘉勉,君臣執手相惜,檀道濟感動萬分。二人敘舊前情至黃昏時分,皇帝派人送檀道濟回其京城官邸,轉麵宣司徒劉義康入內闈籌謀,直到夜深。

轉眼數月已過,皇帝再無召見檀道濟入宮。他每日隻窩在自己的府邸中與幾位姬妾賞花飲酒,日子過得甚是清閑無聊。這樣等到秋至,他惦記北方戰事,再無耐心留在京中,聽聞皇帝龍體日漸安康,遂上表企歸。朝廷準奏,檀道濟率副將參軍薛肜高進之等人登上艦船,正欲沿長江北去,忽見岸上中使飛奔而至,陛下再次屬纊,急召檀將軍回宮。檀道濟與眾人急忙上岸往台城而去,巍峨宮闕下等待他們的是一輛輛囚車。檀道濟並諸子心腹一行八人均被緝捕,眾人披枷戴鎖收付廷尉,司徒劉義康隨後現身,手中一紙詔書。

"檀道濟寵靈優渥,莫與為比。曾不感佩殊遇,思答萬分,乃空懷疑貳,履霜日久。元嘉以來,猜阻滋結,不義不昵之心,附下罔上之事,固已暴之民聽,彰於遐邇。謝靈運誌凶辭醜,不臣顯著,納受邪說,每相容隱。又潛散金貨,招誘剽猾,逋逃必至,實繁彌廣,日夜伺隙,希冀非望。鎮軍將軍仲德往年入朝,屢陳此跡。朕以其位居台鉉,豫班河嶽,彌縫容養,庶或能革。而長惡不悛,凶慝遂遘,因朕寢疾,規肆禍心。前南蠻行參軍龐延祖具悉奸狀,密以啟聞。夫君親無將,刑茲罔赦。況罪釁深重,若斯之甚。便可收付廷尉,肅正刑書。事止元惡,餘無所問。"

劉義康陰沉著臉宣詔完畢,即命將人犯處斬。其諸子及腹心一並伏誅,唯五歲孫兒因年幼獲釋。檀道濟在聽完宣判後目眥如炬,憤怒氣盛,俄爾間引飲一斛,將頭上巾幘一把扯下丟在地上,仰天大吼。

"乃複壞汝萬裏之長城!"

回身複命的劉義康聽到他的怒吼,於門邊駐足,心中掠過一陣哀痛,回首展望之際,將軍頭顱已斷,血流滿地。

是日建康突然地震,隨後地上驚現一層白毛,卻是正應了此間流傳甚廣的一首童謠。"可憐白浮鳩,枉殺檀江州。"宋國百姓均為檀江州的死而扼腕歎息,宋國廟堂上的景象卻正相反。檀黨被一網打盡的第二天,劉義隆的病就奇跡般地痊愈了,並且此後再也沒病過。當年夏末他對外宣布自己恢複健康,親臨明堂宣政,百官朝賀,並於明堂前主持閱兵大典。之後的幾日他勤於檢測政事,發現在他臥病的數年間國家竟給治理的蒸蒸日上,國庫倉廩殷實,百姓富足安康,麵上不覺露出滿意笑容。"四弟做事,頗稱朕心。"為了嘉獎司徒義康在自己臥病期間的政績,也為了感謝他在自己病中的悉心照料,重新主持朝政的劉義隆下詔進劉義康位為大將軍,接著又做了一番人事調整,檀道濟原來的江州刺史之位給了堂兄臨川王劉義慶,司空之位給了五弟江夏王劉義恭,又以幼弟衡陽王劉義季為荊州刺史,至此國家中樞大權全部收回,完全掌控在皇室成員手中。

檀道濟被冤殺的消息流至魏國,魏人聞之,拍手相慶,皆曰道濟已死,吳子輩不足複憚。平城永安宮裏的拓跋燾聞言長長鬆了一口氣,身子猛地往後靠在軟榻上,微笑自語。"朕飲馬長江之誌,再無阻攔。"

憧憬片刻後,他瞟向案前彎腰侍立的宗愛,不禁哼了一聲道:"你個狗才,平日裏蠢頭蠢腦,卻是如何想出這等詭計的?"

宗愛立即堆笑道:"全賴陛下神機妙算。奴才那日替陛下整理案牘,偶然看見陛下常讀的那本太史公書,翻開的一頁剛好是廉頗藺相如列傳,奴才從未讀過那篇,一時好奇,就僭越…讀了下去。那秦國派去的間諜言道秦之所惡,獨畏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為將耳。趙王因此中了反間計,以括為將代廉頗,斷送了趙國前程。奴才從中獲得啟發,悟出這條小計。"

"司馬仲達,哼哼,"拓跋燾冷笑:"果然是劉氏大忌,一擊就中。這車兒和車子兩兄弟一個比一個蠢,別的不會,就知道猜忌內鬥,自毀長城。"又瞥一眼宗愛道:"看不出你這狗才除了伺候人以外,還有點用處。"宗愛笑靨愈加燦爛如花:"陛下雄主,英明蓋世,神靈明聖,必定平定海內,放逐蠻夷,日月所照,莫不賓服…"

"巧言鮮仁!少在這耍小聰明。"拓跋燾瞪了他一眼,臉色變回陰沉,拿起案上一份奏折對宗愛道:"果然有些本事,就該替朕多分擔點憂愁。你且說說,阿柔這案子,如今該怎麽辦?"

拓跋燾南狩回京後,楊婉瀴在獄中誕下一個女嬰。宮裏派去給她接生的穩婆將呱呱落地的嬰兒裹入繈褓,內監隨後手捧鴆酒進了牢房。楊婉瀴含淚看著女兒,留下最後的遺言。"請轉告皇後,殿下有言在先,若是女兒家,就喚名明月。"

嬰兒當天被悄悄帶回後宮,翌日冊為平原公主,入宗正寺牒譜,生母杜氏。皇帝喜得愛女,天下皆知。之後一名小獄卒層層上報,從犯楊氏病死獄中,這在廷尉是常有的事,皇帝亦不追究,命以平民禮製與拓跋丕合葬。皇帝萬壽千秋在即,朝廷內外皆為此忙碌,無人關注這等瑣碎小事,朝臣的眼睛其實還在杜至柔的身上。幾日前公布的死刑犯大赦名單,杜至柔的名字赫然在目。鮮卑大臣頓時嘩然,群起上疏廷辯,曆數杜氏罪不可赦的條條根由,皇帝再次被馬蜂窩一樣的抗議奏折淹沒。幾番爭執,鮮卑重臣又一次讓步,改斬為絞,賜個全屍,以示皇恩浩蕩。

拓跋燾覺得這些人簡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此番南下掠搶,一眾親貴將領均分得大批金銀財寶,還有數不清的美女和牛羊,個個賺得盆豐缽滿,而他這個身先士卒沐風櫛雨的主帥,出生入死率軍浴血奮戰,拚著性命搶來的好東西一分都沒留,全賞賜了下去,這群人竟不感念思答知恩圖報。可他又不能為此和將領們翻臉,無論從自己的名聲還是軍心人心著想,他都不能任性胡來。千秋節過完已有月餘,杜氏一案仍懸而未決。

實際上這一個多月接連發生了不少事,但都沒有轉移開群臣的關注力。除了檀道濟伏誅是個好消息外,其餘無一例外均是壞事。先是太宰、陽平王杜超突然遇刺,莫名其妙被帳下軍卒所害,拓跋燾聞訊大慟,哀痛久之,諡威王。之後宮中又流感風寒,兩位尚在哺乳的皇子前後夭折,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取,宮正司安排喪葬,隻得一個叫拓跋貓兒,一個叫拓跋虎兒。這場風寒也擊倒了竇太後,本就多病的身子如今一發虛弱。宗愛眼瞅著皇帝為這些事憂心焦躁,每日愁眉不展。今日南方傳來關於檀道濟的消息令皇帝的臉上出現久違的笑容,隻片刻後又暗淡了下來。

此時小黃門入殿稟告太後病情,拓跋燾聽完後臉色更加陰鬱,呆坐片刻後吩咐宗愛道:"著太樂署備祭祀告文,明日散朝後朕於青門內西壇占星祭神,為太後祈求福祉。"宗愛應聲退出,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踟躕不前,似有話說。拓跋燾愈加煩躁,使性子吼道:"狗奴才找死不成!"宗愛見狀索性跪下,大著膽子道:"奴才聽宮裏的老人講,先帝初祚,太史令曾見彗星西行於昴,先帝以天文異象而赦宥,理冤獄。老人們都說,掃把星出現,是因為人間政事不修,而政事中刑獄殺人最為不祥,其中不免有不平之獄,被冤枉的囚徒怨毒之氣可以上達雲霄激起天神憤怒。陛下既然要為太後占星祭神,何不…借機請太史令及占授著作郎觀測一下天象,近日諸多災情接連不斷,保不準真是掃把星幹的,若果真如此,杜娘子,豈不是有救了!"

拓跋燾霍然驚起。緊張思索片刻,目視宗愛道:"此事交予你辦理。日蝕也好災星也好,不管是什麽,不管用什麽辦法,定要讓太史令觀測出災異來!"

兩日後果然見太史令上疏,皇帝敏銳地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禦前常參之日鄭重向百官宣布,近日皇室成員多災多病,乃是上天示警,人間必有奇冤,以彗星晨現下詔責躬,求直言,避正殿,減膳撤樂,省禦廄馬,親自錄囚,向上天祈求消災弭禍,回應天象異常,求得皇親身體康健。辛巳,詔曰廷尉"分行省察而矜恤刑獄,使之無冤無滯,利病大者悉以聞,庶仁恩家至,副朕寅畏之心焉。"

於是連同杜至柔在內的全國死囚名單全部陳列在皇帝的禦案上。拓跋燾一件件過目甄別核實,參考辭狀,實其真偽,有侵冤者,即時平反昭雪。自漢代起錄囚製度便成為朝廷不廢之常典, 為曆代王朝所重視。漢代建立之初,鑒於秦法峻刑殘,囹圄成市而激起民變的教訓,吸取儒家的慎罰意識,建立錄囚製,由皇帝本人或欽使對在押囚犯進行複核審錄,以檢查各級刑獄的審理是否有失公正,並糾正冤假錯案。拓跋燾每日申時與廷尉正副卿,五局司直及鮮卑部酋大臣會晤,共同審核勘察。有感於當前的訴訟程序存在某些弊端,接連又下了兩道詔書。一個是創立擊鼓鳴冤製,大魏境內所有州郡於闕門左方懸登聞鼓,人有窮冤則撾鼓,公車上奏其表。另一個是創立死刑複奏製,強調人死不可複生,要求死刑犯在處決之前一定要上報給他,帝親臨問,無異辭怨言乃絕之,州國之大辟者,皆先讞報乃施行。諸多仁政相繼出台,一時間全民稱頌,國有賢君,風化大行,惠及四海,連西域高麗等小國民眾都紛紛前來投靠定居,以沐天朝大國之仁德。拓跋燾不禁又拿起兒時的啟蒙讀物《論語》,讀到那句"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不得不再次歎服於漢儒思想的遠見卓識。

霜降之日清露微寒,垂獸脊頭玉石闌幹都凝了一層清冷的霜,遠遠望去,瓦當遊廊皆閃爍著點點星辰般的華彩,如同置身於冰晶玉潔的琉璃世界。杜至柔的謀反案,便排到了這一天複核。

待幾位大臣看完全部辭狀,拓跋燾歎聲道:"此案涉及朕躬,朕是這個案子最主要的證人,可直到結案,諸卿之中竟無一人問訊過朕一句,可見其中必有隱情。杜氏自汙乃受刑不過之舉,真正的元惡是公孫質。朕在漠北與公孫質交過手,親耳聽到他與手下的談話,詳細道出所有的陰謀計策。公孫質對其屬下說這些話時,並不知道朕就在他們附近,所以公孫質所言當是句句屬實。他是主謀,杜氏隻是他安放在朕身邊的棋子,縱然有過,罪不當死,何況她還為朕誕下小公主,於繁衍皇室血脈有功。而今天象異變,朕連失兩位愛子,此為杜氏蒙冤,應在了朕身上。杜氏原為崔司徒掌珠,被其父所累,小小年紀受盡辛酸淒涼。來到朕身邊時,不過十四歲的女孩兒家,卻已將冷眼屈辱,顛破流離,種種苦難悉數曆遍。她因我而膺難,進而生出複仇之心,進而落入奸人之手,為人所用,身不由己被他人所擺布。我誅殺了她所有的親人,她痛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他眼中的悲傷深刻而真實,眾人麵麵相覷。幾位官員早已準備好就此案再與皇帝進行一輪舌戰,可他竟然將兩個繈褓兒子的死都拿出來當辯護依據,眾人隻得緘默。皇帝罕見地示弱,看似無力,實則強硬。臣子在君王的暴力威脅下抗爭,自己博個錚錚鐵骨,君王落個暴君稱號。可如果臣子在君王的眼淚下抗爭,就不是正氣凜然,而是不體恤聖情甚至是以不臣之心脅迫君上了。皇帝突然全盤翻案,其實也在眾人意料之中,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的態度。他獨自沉浸在對她的追憶與傷感裏,未曾留意自己語氣的改變。他在朝臣麵前用"我"而不用"朕"自稱,如果不是刻意要表明某種對臣子推心置腹的姿態,就是情不自禁,用普通人的口吻說話而不自知。

殿中沉寂許久,皇帝低沉沙啞的嗓音又在眾人耳邊縈紆響起。

"我與杜娘子一段淵源,到今日也有十數年的光陰。這十年間她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她在我的心裏遠非你們所認定的寵嬖。江山都是身外物,眾多美人更是過眼雲煙,而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與她情投意合,互為知己,我們還曾共同…我們還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她已融入到我的身體裏,她生病時我也會感覺到疼。看到她刑傷累累奄奄一息的樣子,我真的很怕失去她。倘若她不在了,我的生命也不再完整。我能感受到她所有的感受,她的仇恨,她掙紮在愛恨交織中的痛苦。而這種苦,竟然是我這個聲稱愛護她的人一手造成的。"

話說到此,他的語調出現微微的異樣。他即刻察覺到自己偶然的失態,深吸了口氣,不動聲色地重新戴上天子麵具。"朕當年一時衝動廣加株連,致使杜娘子九族盡滅,為此時常惋惜懊悔,今日不能一錯再錯。她在這世上已無一個親人,朕是她唯一的依靠。朕希望留下她的性命,也留給自己一個挽回錯誤的機會。朕亦希望眾卿憐其無助,湣其哀苦,參詳舊典,務求寬仁。需知朝廷之於罪人,非怒而誅之,是欲其徙善懲惡,欲其改悔,而加以輕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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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曆史上的文景皇後楊奧妃:字婉瀴,出身弘農楊氏(這一家族名人輩出,三國的楊修,隋文帝楊堅,武則天之母,初唐四傑楊炯,唐太宗大楊妃,玄宗楊貴妃,宋文學家楊萬裏,等等)

楊婉瀴為歌伎,北魏京兆王元愉出任外州刺史時夜聞楊氏歌聲,互見鍾情,寵愛非常。元愉本想娶楊奧妃為正妻,托右中郎將李恃顯收她作了義女,改姓趙郡李氏, 但是哥哥宣武帝還是為他是娶了於皇後的妹妹為王妃。楊婉瀴生下第一個孩子元寶月後,被於皇後抓進宮裏毀容削發,罰作尼姑囚禁,並將元寶月奪走交給王妃於氏撫養。於皇後的父親於勁見於皇後長久沒生育,勸她放出楊氏,經過此事之後楊婉瀴與元愉感情反而更深厚。元愉因為長期遭到哥哥宣武帝元恪的猜忌以及於皇後對於楊奧妃的欺辱,在冀州起兵謀反,在南郊築壇祭告蒼天,自立為帝,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建平,並立楊婉瀴為皇後。失敗後大臣都請求誅殺元愉,宣武帝不同意,命令把人送到洛陽 ,要以家法懲治他(群臣請誅愉,帝弗許,詔徵赴京師,申以家人之訓)。元愉被押送洛陽的路上,每當宿亭驛站時,必會與楊奧妃手拉著手,盡其愛意,途經野王時元愉暴亡,一說自殺,一說他殺,年21。楊婉瀴在遺腹女元明月近周歲時被處死在家中,時年29。她比元愉大了整八歲。

這一對王子與歌伎是曆史上非常出名的浪漫情侶,彼此深愛之極,元愉所有的孩子都是楊婉瀴生的,剛好一年一個,五個孩子的名字取的都十分出色,全都光燦燦的,分別是元寶月、元寶暉、元寶炬(西魏第一任皇帝)、元寶明、元明月。最小的這位後來被冊封為平原公主,是北魏最後一位皇帝元脩的堂姐兼情婦,又一對深情浪漫的情侶,元脩後來因她而死。

注二:文中拓跋燾那兩個創舉是真的,不是我寫小說的杜撰。兩個載入史冊的善舉,一個是中國人都耳熟能詳的擊鼓鳴冤,一直實施到清末,另一個是全國的死刑犯在處決之前都要他本人核實同意,才能執行。這個製度也沿用到了清末。另外孕婦若犯死罪要等到孩子出生後百日,不太依賴母乳後才能處決,這個也是他的發明創造。還有前麵提到的民告官的製度也是他發明的。拓跋燾在曆史上留下一個殘忍好殺的壞名聲,其實在他年輕的時候(<40歲),他沒錯殺過一個人,更沒濫殺過,他當政時全國每年的死刑犯被控製在五百人之內。看一個時代是仁政還是暴政最主要的一條是死刑人數。拓跋燾在施行仁政和治理國家方麵推行過很多很文明的措施,可是他中年以後性情大變,可能和他長期酗酒有關,看和尚不順眼一下坑了兩千多個,整族整族的滅漢人官僚,殺兒子的時候暴跳如雷誰勸都不聽,不久覺得兒子是被冤枉的又當著朝臣麵哇哇大哭,完全是個喜怒無常的小孩。一兩次的殘暴把他前麵三十年的善人形象全毀了,其實也夠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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