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小鎮找個合適的心理醫生實屬不易。我想了想，覺得還不如找我朋友項楠。她對我們倆人都很了解，十多年的朋友了。而且她也具備足夠的心理學背景知識，是很理想的傾訴對象。
＂他這種人格特征是早期形成的，在以後的生活中如果遇到外部刺激，會有可能爆發出來，但如果幸運，一輩子也能平穩度過，不會給自己和身邊人帶來太多困擾。＂項楠聽完我的哭訴後，平靜解釋道：＂有許多原因形成強迫性人格，其中一個比較常見的是後天成長中遇到苛刻嚴厲的家長，使他在麵對高於自身能力的要求時產生很大的焦慮情緒，或者是被逼迫著遵守各種規則，而有些孩子尤其是男孩很淘氣，做不到，得不到外部認可，因此內心很痛苦。不管哪種根源總之當孩子產生了自己處理不了的焦慮後，有些孩子就逐漸形成這種刻板機械，非常注重細節，凡事力求完美的性格。一般來說到了青春期就表現出來了，比如飲食突然發生了變化，突然變的特別挑食，作業功課做起來也特別費勁，改了又改，就是交不上去，總對自己不滿意。人的行為模式有個特點就是無限對童年效忠。童年時如果環境苛責了我們，長大了就習慣自己苛責自己。這類帶有強迫性特征的人一般在青年時期不會表現的很強烈，你可能最多感覺到的是，這人怎這麽仔細呀，或者這人好守規矩啊，看起來還象是優點。所以在和他結婚時一般不會意識到這將是個問題。中年以後就不一樣了。年齡老化是最大的誘因，即使對正常人來說，日益減少的生命力都是個大的焦慮點，荷爾蒙明顯下降，人體出現各種不適，這些都是對人的一個緩慢的打擊，所以５０歲以後得抑鬱症的不少。對於象他這樣本來就有焦慮症的，更容易誘發。除此之外生活中出現某個變化，打亂原有的節奏，比如象你們，突然又有了個孩子，他開始了新工作，這個領域對他來說還是陌生的，並且有風險性，萬一給人治壞了他這輩子真是再也沒戲了。他這個年齡，人生已經再沒有資格重新開始了。這些在普通人眼裏可能還能應付的壓力，在他那裏卻是大的刺激。他通過安排家裏各種小東西的擺放，重複某種行動，比如反複確認計劃等等，來緩解內在的焦慮。當環境不允許他施展強迫行為時，比如你老搞破壞，他把小碟小碗擺在固定位置轉眼就被你挪了個地，他的反應就是驚恐，煩躁，然後逃避，自我封閉。因為這個環境讓他感到不安全，不可操控。所以他現在幽居在地下室，一點不奇怪。有太多的先例。他的表現其實不算嚴重的。我了解到的病例，有的是家裏廁所水龍頭一天２４小時都要開著，所有燈都要開著。因為這些開關把手上有細菌，常摸的話就容易生病。都是給家裏人帶來無盡的煩惱，因為洗完手關水，人走燈滅這些動作都是下意識的習慣，你非要人時時刻刻記住不這麽做，別人就必須調動很強的主觀意識去隨時提醒自己，這是很沉重的負擔。所以和這樣的人相處是會產生很強的被排斥感，他用這些異常的習慣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劃出一個明顯的區域，你如果闖入的話就會遭到白眼。＂
我歎氣。＂我原來以為強迫型人格障礙就是反複洗手，潔癖。可是他好象沒這個特點，至少不明顯。所以也就沒往那方麵想。＂
＂每人表現不同。沒有一定之規。其實潔癖也不是象大眾想象的那種對清潔衛生要求高。潔癖的人隻對某些東西特別關注，對其他的地方連普通人的標準都不如。比如有的人特別在乎毛巾的清潔程度，反複洗，可對同樣是臥室裏的床單要求不高。潔癖的人大部分是潔而不整，東西擺放其實很亂。這類強迫型人格的人，他們堅持的習慣是沒法用普通人的認知常識去衡量理解的。他們的行為很難理解。＂
＂我感覺他很討厭我，很嫌棄我。＂我捂著臉，不想讓她看見我的表情。＂他看我的眼神，真的是象在看一隻蒼蠅啊！我有時候想，我讓他這麽厭惡，他幹嘛不離婚呢。離開我不就萬事大吉了麽。＂我放開手，自嘲一笑：＂也許他就是有外遇了，所以嫌棄我，千方百計找我的茬，好讓我不堪忍受，然後主動離婚。果真如此，也沒必要這樣折騰我吧。我算不上是他的恩人，可也不是仇人啊。我也不是非賴在他身上甩不掉的累贅，他何必耍這個心眼呢。＂
項楠搖頭。＂我覺得他外遇的可能性不大。一般來說處在苦悶，平淡中的人會容易出現外遇或者一夜情。處在嚴重抑鬱，焦躁不安，非常痛苦之中的人，心理上基本沒有外遇的餘地。這個狀態下的人是自閉，不和人產生連接，而不是相反，去尋找更多的關係，因為任何親密關係對他來說都已經是負擔，除了孩子和寵物。隻有這兩種，是不會給他侵犯感的。＂她忽然笑了一下，看著我說道：＂我覺得現在你出現外遇的可能性，比他要大。＂
我不說話。她接著說道：＂你們倆這種情況其實不少見，程度不一樣而已。常見的是焦慮的妻子，缺席的丈夫，你們的性別反過來了。很多是家庭裏那個女人有不同程度的焦慮，對未來不確定的前景擔憂，因此不自覺地把過多的關注力放在家務活和孩子身上，希望把這些都納入她的操縱範圍之內，從一切井然有序中取得確定感，一切都是可控的。所以她會無意識地排斥，冷淡配偶。因為配偶常常是那個秩序破壞者，不配合她取得某種安全感的討厭份子。這樣一來那個配偶會有強烈的被排斥感，覺得自己象這個家的客人，沒有資格操心家裏的事，然後漸漸從家中缺席。當然那個指責者是意識不到她在把人往外推的，所以通常她們的抱怨是配偶不負家庭的責任，自己付出太多。大部分這種甩手掌櫃型的男人都出軌了。因為他從家庭裏得不到溫暖。恐怕你現在就是這種狀態。你們現在這個家對外部誘惑的抵抗能力是很薄弱的。你被他長期貶低，得不到關愛，這時候可能有個小誘惑就出軌了。＂
我沒告訴她我心裏在想什麽，可她一眼就看出來的。我那時的確在想出軌。這種被人沒完沒了地挑錯貶低看不起的境遇，我實在受夠了。那種極端渴望溫暖支持的訴求仿佛心裏燃燒的火，燒掉了理智。
＂我曾經，有過合適的出軌對象的。＂我喃聲訴說那段往事，好象自言自語。＂我很喜歡他。特別，特別喜歡。不是象和陳彥那種，一見就傾心的，而是慢慢喜歡上的。因為是同事。剛開始一起工作時很平常，沒起特別的化學反應。可是由於老在一起，天天在一起，工作，侃大山，很放鬆地相互開玩笑，有時候下了班還在一起吃飯喝酒，最後，發現他不在的時候我會強烈地想，他要來的那天我會特別興奮緊張，一群人開會的時候我渴望他在關注我，為我的出色喝彩，為我的穿著打扮動心，而他也的確如我所願，在一旁默默地欣賞我，關注我。我從他隱忍的眼神裏看出他也喜歡上我了。當初和陳彥的感覺與這個完全不同。和陳彥是很明顯的兩性吸引，兩個成熟的大人建立在荷爾蒙上的心靈撞擊，一種熾熱的特別強烈的幸福感，彼此在對方的眼裏看到唯一。和這個同事的感覺是回歸到TEEN時代的純淨，兩情相悅又不帶任何功利的吸引，那種朦朧青澀的感覺特別美好，可那時候我都３０多了。可能也是因為我和他都是北京人，所以感覺他那個勁兒就跟我少年時代的同學似的。那段時間做夢常夢見他，倆人無拘無束地玩，夢見他對我說，他喜歡我。結果有一天他真對我說了，我卻…挺失望的。最終還是落俗套了。我以為他能守住這個界限，因為他一直沒有任何挑逗試探或者打情罵俏的舉動，所以我以為他能象我期待的那樣心照不宣地守住這份美好。結果沒有…所以我往後縮了。＂
＂後悔了麽？＂項楠笑問。
我點頭。＂特別後悔。尤其是在疼的不能忍受的時候。痛苦孤獨到失去理智的時候。特別後悔…假如那時候沒做這麽絕，留一個聯係的電話…現在肯定不顧一切跑過去了。＂我長歎一口氣。
＂女人最自以為是的認知，就是以為無論自己做了什麽，分手後他都會在原地不動，傻傻而癡情的等你回頭。＂項楠大徹大悟地微笑：＂恐怕他早忘了你是誰了。＂
我訕笑：＂忘不忘的…重要麽？我也不是要認真長久的，不過緩解痛苦的藥罷了。就算他不喜歡我了…女的主動送上門，男人都不會拒絕吧。柳下惠有幾個。我又不是太恐龍。＂
項楠咧嘴。＂咱不會這麽掉價吧。這個時候，還是理智點好。這種圖一時的痛快，以後無不後悔。＂
我沉默了很久，最後點點頭。＂你是對的。我是太痛苦了，才會後悔沒留這麽個備胎。難受勁一過，肯定還是會認為當初的做法沒錯。那天他一個勁追問我倒底喜歡不喜歡他。我就是不說…他沒看出來我內心的想法，假如不喜歡肯定直接告訴他我不喜歡你了。我不想給他留任何念想，又不想撒謊否認我真實的感受，最後隻能是…守口如瓶，打死我也不說。這份關係是不能繼續的，那麽既然沒結果，立即中斷是最好的選擇。雙方都已經有家庭，所以也就是到這一步了。相互在心中愛慕，僅此而已，沒法再往前走那一步了。就算我不在乎當小三…我也很難逾過這個矩。愛慕是一回事，真越過那個界限用行動去實現，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而且那時候，陳彥沒工作已經好幾個月了，我更不能在他那種窘況下做出這種事來，那樣等於給他雙重的打擊。＂
項楠一臉同情的笑。＂你被你內心這些規則限製住了，困住了。你發現沒有，我們現在這個時代常常會讓守規則的人傷心，因為遵守規則十有八九會吃虧。＂
我苦笑。＂我自己欣賞那種內心充滿活力，懂得欣賞異性的美好，同時在行為上又很有節製的男人，所以我也希望自己是這樣的人，發乎情止乎禮。在行動上懂得什麽時候該走，什麽時候該停。有些界線是怎麽都跨不過去的，為此失去了很多被愛的好感覺。失去了很多機會。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羨慕真愛無敵的人，隻要自己覺得這份感情是純真的，值得珍惜的，在行動上就可以不受約束，不被內心糾結所困。輪到我自己，做不出來。我剛工作的時候在國內，是家很大的跨國公司，有公司的高管喜歡我，我也覺得這人是精英，什麽什麽都特出色，可就是有老婆了。那時候和我一塊進公司的同學就說，那怕什麽啊，隻要你覺得你愛他，你比他老婆更愛他，更適合他，你就沒什麽可怕的。後來我想了想她的話，覺得意思是，我的愛才是真愛，你們的都不是，所以你們都得給我讓路，因為愛情是偉大的。我堅持說我是真愛，我就擁有了某種正義的力量，所向披靡。＂
＂你就沒遇到過不帶老婆的精英麽？＂
我笑的更無奈了。＂我命不好，還真沒有。而且我也不是特別漂亮的。一般到了精英階段，歲數大概…怎麽也要３０了吧，比我大太多的…即使沒老婆我也不感興趣。再怎麽說也要天天摟一起睡覺的呀，精英晚上一脫衣服，一身褶子抱懷裏，那感覺，太消魂，受不了。＂
＂哎呦你可真夠挑剔的！＂項楠抱怨：＂年輕又英俊的，還要精英，還要沒老婆，哪兒找去啊。＂
我歎氣：＂所以我沒找到也不奇怪啊。我那時候…反正周圍３０歲那個年齡段的精英，即使沒結婚也有固定的女友了。而我對和別的女人爭男人實在是，沒幹勁。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麽。就跟你去應聘一樣，都要和別人競爭。麵試者就和那個被爭的男人一樣，麵對多個競爭者，他有選擇要誰不要誰的權利。＂我回想起以前的事，疑惑說道：＂不知道假如那一步我真跨過去了，我現在會怎樣。那天，假如我真就沒回家，就是和他去酒店了，我現在…在哪兒。我想至少在工作上應該更順利一些吧，那人挺有人脈的，雖然自己悠哉悠哉跟個隱士似的，可要真想托起一個人的話應該不成問題。我如果花點心思，和他保持一種，＂我想半天也找不到簡練的詞形容，最後無可奈何放棄：＂一種超越於暗自愛慕卻又不公開的，類似於情侶卻又自我感覺坦蕩的關係，我現在頭上弄個事業有成的光環還是不難的。＂
＂你在這上麵一直不精明。＂項楠坦然說道：＂從一開始你和陳彥結婚時我就說過。你不會處理愛情和個人利益的關係。你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又真的在很多方麵能夠幫的上你，幫你實現個人最大價值，實現你的夢想，那麽破壞某些既定的規則，在現在這個社會裏，沒人在乎。很多矚目的成功人士，尤其是女人，是以第三者或者出軌方身份出道發跡的，她攀上了更高檔次的人，這個人令她的視野為之一亮，突然寬廣，在這個高人的影響下，她發掘出自身最大的潛能，邁到了一個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境界。而那個男人，也因為和她結合獲益，因為她成長為女強人了，反過來也會源源不斷地助他一臂之力，二人相得益彰，至於說那個原配或是那個被她蹬掉的男人，麵對婚姻解體時是什麽感受，沒人關注。這裏永遠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無論從感情從利益，舊人讓位成就新人，是最好的結局。＂
＂我沒有發揮自身價值…或者說的不好聽點，榨幹自己最大剩餘價值的意願，所以也就不覺得應該在這上麵下功夫，比如和不同男人保持不同程度的友誼，讓他們幫助我挖掘潛力…所以其實現在落這麽個結局，要事業沒事業，要愛沒愛，也沒什麽好抱怨的。自身有很多缺陷和局限，膽小，沒魄力，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道坎…＂
我低頭想了很久。可能是到了總結自身缺陷的時候了。活了四十年，還沒停下來好好想過，到底是什麽導致自己走入了這個境地，變成這副模樣。
我長歎一口氣。＂將來有機會寫本書，書名就叫LOSER是怎樣煉成的。＂
＂我一直缺乏上進心，沒有奮鬥目標，非要成個C什麽O的。我做事的出發點就是玩。這東西好玩，我就去做。什麽時候覺得不好玩了，就幹別的。包括我工作，也是玩。在我眼裏編程和打電遊好象也沒啥區別。所以我很佩服象虎媽蔡教授那樣的人，她在書裏給自己的評價，就是凡事都會認真對待，隻要做就做最好，把自己最大的能力發掘出來。她做事好象真的能夠不從興趣出發，促使她發揮最大PASSION的不是FOR FUN， 而是應該。我應該把我的能力最大限度地用出來，否則就是對不起自己這麽高的聰明才智，我缺的就是這個。＂
項楠嗬嗬笑：＂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身上有很明顯的八旗子弟作風。＂她對我咧著嘴：＂你要是個男的，你是典型的大爺。＂
我坦誠相告：＂陳彥就這麽抱怨過我。＂我仔細回顧了一下我和陳彥處世的不同作風，苦笑道：＂其實他說我的幾點，想想也挺對的。懶，由著自己性子做事，沒有明確的目的性。我的確缺乏給自己描繪宏偉藍圖然後為之奮鬥不息的動力。剛工作時公司派我去香港培訓，早晨在酒店的茶樓飲茶，帶隊的部門經理勉勵我，好好發展，前途無量。然後他用手隨便一劃拉，說你看這些食客沒有，他們一輩子甘心做個小職員，人生最大的目標就是到了周末全家來茶樓，吃頓豐盛的DIM SUM。你可別學他們，胸無大誌。我當時心想這誌向不也挺好的麽，有人辭官歸故裏，有人漏夜趕科場。若是真能在周末全家聚一起上茶樓飲茶聊天八卦，一輩子就這麽過，不也挺幸福的麽。＂我停下來認真思考了好幾分鍾，茫然自言自語：＂幸福…到底什麽是幸福。＂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４０年白活，竟然不知道什麽是幸福。
＂按照弗洛伊德他老人家的理論，幸福就是性本能欲望的直接滿足。＂項楠笑的很傻：＂這裏牽扯到很多什麽是性本能的專業知識，沒必要多說。把他老人家的理論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你現在什麽樣子，你應該什麽樣子，你能夠什麽樣子，三個樣子越接近，你幸福感越高。幸福感常常體現在一個欲望得到實現，比如性欲，成就欲，金錢欲，權力欲，同時新的欲望還沒有生成的時候。遺憾的是一個欲望的滿足常常是另一個更大欲望產生的根源。＂
我啞然失笑。＂我現在是小職員，周末全家上茶樓然後去郊遊。我應該是想當家庭婦女就當家庭婦女，想出去找點事做就打打義工的閑人，有大量屬於自己的時間玩，然後陪著家人上茶樓和郊遊。我能夠成為的是小職員，在某個需要我的地方發揮我的餘熱，然後和家人上茶樓和郊遊。如此說來我是幸福的啊，三者差距不太大。＂
項楠點頭。＂如果陳彥沒有這個變故你的幸福感應該是不低的。所以你現在的想法可能是，我不幸福，都是他造成的。＂
我點頭承認：＂我是在這麽想。我在想換人是不是更好些。我們的婚姻完全建立在感情上，其實基礎是很脆弱的。假如有利益攙和在裏麵，可能這個婚姻反而持續的時間更長一些。＂
＂你還愛他麽？＂
我茫然不知該怎麽回答。想了半天，反問項楠：＂愛？到底什麽是愛？我原來一直以為我和他的感情就是愛情，可現在經曆了這麽多相互攻擊…我什麽結論都不敢下了。＂說這話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越發白活了，不僅不知道什麽是幸福，連愛情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愛情就是在對方的眼裏暫時退化為嬰兒狀態的眩暈感。如果是相愛，就是相互在彼此的眼神裏找到了這種退化以後的眩暈感。成年人陷入愛情的標誌，就是在對方麵前暫時退行到小孩兒的自在狀態，每個毛孔都是那麽地舒坦。你感覺到你在對方眼裏，是宇宙的中心，絕對的唯一，是對方世界中毫無疑問的第一主角。我們所謂對愛情的向往，本質是向往這樣一種狀態，就是對方如母親般深情地注視著我，如父親般無所不能地守護著我。建立在愛情上的親密關係，實際上是重複你在嬰兒期時與撫養者，通常是母親，接近共生的那種美好狀態。就是， 希望那個MR.RIGHT，也就是母親的化身，可以滿足我們所有的美好願望。＂
我哈哈一笑：＂如此說來，愛情就是找到一個足夠愛我的好媽媽好爸爸，在那樣一個人麵前，即使我自己一無是處，缺點滿身，他也一樣會愛我，寵我如掌上明珠。＂
她搖頭：＂這不是愛情。這是你沉浸在愛情時的感覺。愛情是那個讓你忘了自己是誰的眩暈感。當你眩暈的時候，你覺得對方就是自己的超級完美父母。當這個眩暈漸漸消失後，你才會看到對方沒這麽完美，而且更糟糕的，對方竟然對你也有同樣的奢求。然後你會產生厭倦感，失望感，會想假如我現在換個人，再次找到那種夢寐以求的美妙感覺，是不是事情就解決了。答案你肯定知道，否。隻要你換來的還是個人而不是神，你還是要重複體驗這個巨大的失落反差。生活中喜歡與被喜歡，擦出強烈的火花，同時感到眼前一亮，都是很容易發生的事。而深度的愛，是你們兩個在看清眼前人以後，承受巨大失望以後，還都願意，也都有能力，共同麵對彼此的缺陷甚至是殘疾，共同想辦法解決。把自己最糟糕的地方展現給對方，然後互相包容，互相憐惜。＂
============================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