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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堪回首(三十七)

(2016-12-07 13:20:15) 下一個

杜美人成功勸諫嗜殺皇帝停手,心中鬆口氣,麵上不覺一喜。那笑容雖然很淡,看在拓跋燾眼裏卻很溫暖,很動人心弦。他忍不住將身子緊貼了過去,大手不由分說地撫上了她的胸口。也許是懷孕的緣故,美人原就豐腴的雙乳此時更加高聳翹立,櫻桃色低領對襟衫子竟裹不住這兩團香粉,半裸酥胸脂如凝雪,呼之欲出。拓跋燾忘情把玩吸吻了一陣,燥熱的身體盛不下高漲的欲望激情,手稍微一用力便掠掉了美人上身的單衣。就在他想要繼續進攻的時候,杜美人的雙手已護在了自己的腹上:"狴狸快停手,傷著孩子!"拓跋燾象沒聽見一樣,繼續在她的雙乳間流連忘返,一隻手的手指更向她的花蕊中探去。杜至柔嚇得尖聲呼叫,用盡力氣將他推開,沉下臉怒道:"有那麽多女人供你享樂,非要在妾身上泄火麽?!這孩子若有閃失,狴狸自然是不心疼的,橫豎還有別的妃子給你生太子,妾的命可是沒了!"拓跋燾漲紅的臉微微一怔,隨後撅嘴怨道:"她們都不如你嘛…自你有孕,我就沒碰過你…忍得好生煩躁..給我一次好不好,我輕輕的…"杜至柔怒道:"不好!陛下該到哪裏去就到哪裏去!那麽多嬪妃盼你盼得眼發藍呢!沒得隻在我這裏討嫌!"拓跋燾恨道:"我就這麽討人嫌麽?!趕著把我往外推!真是把你給寵壞了,竟敢不伺候我,竟敢…挾太子以令天子!就欺我現在不能罰你。你等著!等你把我的太子生下來以後,我把在你這裏受的氣一樣樣算清,加倍討回來!"杜至柔理都不理,高聲叫暖閣外侍立宮人進帳,伺候皇帝重新穿戴整齊,麵帶坦然的壞笑,看著皇帝撅著嘴唇,委屈地登輿離去。

拓跋燾的禦駕轉身便來至在馮昭儀處。在杜至柔那裏挑惹起的燥動欲火全數發泄到了馮季薑身上。拓跋燾格外得意於自己的剽悍強壯,身下人兒給折磨得嬌籲無力,香汗淋漓,軟成一團倒在榻上嬌喘,那桃花般胭玉色的細骨輕軀依舊是初嚐時的國色天香,一眼看去,頓生愛意。拓跋燾的欲火再次蒸騰,眼底是被情欲激出的一片血紅,他喘著粗氣,發狠將她抱在懷裏,如同抱個蜜罐似的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難以抑製的興奮燃燒著他英氣逼人的臉,他的雙唇沿著她細如雕刻的鎖骨一路狠狠咬噬下去,大手在她最肥嫩的臀肉上來回捏打。一朵朵美豔的合歡花,在馮季薑真珠色的玉體上肆無忌憚地凋零,又不厭其煩地開放。他將她折騰的酥泥一般幾死複生,看著柔弱如水的女人臣服在他身下乞憐,方才心滿意足地睡去。

晶瑩的淚珠象清晨枝葉上的凝露,緩緩凝結在馮季薑的眼角,流光異彩,明滅如星,淌過漆黑夜空,淌過她鬢邊汗濕的碎發,淹沒在馮季薑滿是傷痕的心裏。她如挺屍般挺在床上,過了好久,奮力將壓在身上鼾睡如豬的男人往外一推,猛然坐起,幽潭美目直望杜至柔所居的漪蘭閣方向,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不遠處的漪蘭閣內,那正被嫉恨之人亦眼中含恨,死死盯著麵前紙上的人名單不語。墨跡未幹,顯然是杜至柔剛剛寫下的。名單上第一位的便是閔湛。她盯著那名字,唇邊凝結出一個冰冷的笑。她從未見過這個人,可她清楚地知道,她們幾百人墜入地獄的下場,這個人起了誘導的作用。五年前她的父親主持編修國史,閔湛任著作令史,為崔浩副手。此人為報劉潔提舉之恩,甘當他鋤掉崔浩的馬前卒,按劉潔授意接近崔浩,對崔浩畢恭畢敬,竭力奉迎,那忠厚的紅臉膛和謙卑的言語很快取得了崔浩的信任,在拓跋燾麵前極力推薦閔湛有著書立說的才能。投桃報李,閔湛又進一步鼓動崔浩把他所撰寫的《國史》刻在石碑上,以便彰顯華夏道統,給後世豎立一個永垂不朽的典範,萬世留芳。

崔浩毫無防範地掉進了他們布好的陷阱裏。彰顯華夏道統是多麽誘人的一個餌。那正是崔浩多年來一直堅持的理想,恢複由堯舜周孔一脈傳承的華夏文明,在五胡亂華的殘骸上重建嶄新的人倫,針砭政事永垂後世。這是比隨軍謀劃戰略更引人入勝的重任所在。為了讓他心中神聖的道統和文脈不至於隕落,前後十年,他不遺餘力地推動著史書的寫作。刊石立碑,永為曆史見證,正是崔浩夢寐以求的願望。一座座石碑立在郊外祭祀的神壇東側,占地一百步見方,前後共使用勞力三百萬。魏國祖先們的不倫事跡,就這樣陳列在了交通要道上。崔浩另一副手得知閔湛立碑的建議,大歎道:"閔湛所做的這一切,恐怕會使崔門遭萬世之禍!"不幸他的歎息很快便靈驗。

謀略過人計策無雙的奇才,掉進了他自己曾反複使用過的"預先取之、必先予之"的計裏。他的奇詭是對敵用的,用在戰場上的。而他並未因此死於外敵手裏,卻叫善於內鬥的朋友下屬學去,用回到了他身上。杜至柔再次哀泣,刑場上她嚎不出來的悲鳴再次湧動在她心裏。大丈夫當橫屍戰場,奈何狼藉於市?她用顫抖的手拿起案上的筆,沾飽鮮紅的朱砂,往那名字上狠狠地劃去。血紅筆道向下流淌了幾滴,乍看上去觸目驚心,如同她曾直視過的沾滿父兄鮮血的刀尖,也如同看到了這名字所屬的那個人,頭顱削斷鮮血噴射的激動場景。從未有過的酐暢淋漓令她的毛發瞬間立起,仿佛聞見了千裏以外身首異處的閔湛撲麵而來的血腥味道,複仇的快感頓時悸遍全身。"知恩圖報…就讓你死在這知恩圖報上…"她漲紅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痛快無比的笑。"我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她眼中噙淚,喃聲自語。那飽含仇恨書寫的名單是她代替閻王製訂的名錄,勾命的筆就纂在她手裏。已經勾掉了頭一個,她的目光現在落到了第二個人名上。"不放過任何一個,"她在心底反複念叨著,目光一個一個掠下去,直到最後那個名字,拓跋燾,她久久噙著的一滴淚,終於落了下來,淌到她唇邊,和著她咬破的唇血,一同咽進肚裏。

第二日宣輝門訓政,皇帝以迅雷之勢斬殺佞臣閔湛,劈頭蓋臉痛罵劉潔,麵數其罪達半個時辰之久,跪聽聖訓的文武大臣汗出如漿不勝寒栗,劉潔更是顫抖如篩觳觫伏罪,聽到謫貶後連謝恩都忘了,俯趴於地無法動彈,腿軟如泥。拓跋燾命人將麵無人色的劉潔拖出門外,稍微息了雷霆,對著丹陛下跪著的一排又一排大小官員沉聲訓道:"中正取士,計吏薦賢,皆朝廷公典,豈可攀緣權勢,無端親暱,以至勾結鑽營,徑竇百出,朋比黨附,相煽成風?大小臣工務必杜絕弊私,恪守職事,犯者以結黨謀私論處!"

他的聲音宏亮而緩慢,回蕩在高曠大殿上,引起嗡嗡回響,更增添了幾分威嚴。

"朝廷設督撫牧守,為的是振綱立紀,剔弊發奸,將令互為監察。近來積習成弊,實心為國者少,比黨徇私者多。不能憂勤所司,糾察非法,而是廢公帶私,更相隱置,濁貨為官。豈稱設職之意?嗣後有瞻顧徇私者,並坐其罪。"

他禦座兩旁的金狻猊焚著上品龍腦,嫋嫋雲霧自獸口中吐出,大殿內紫煙玉暖,瑞靄禎祥。透過香霧,他看到金磚墁地上匐伏的人影都在努力克製著抖動,腦中顯現出昨晚杜至柔剛柔並濟的規勸,緩和了語氣,接著說道:"朕以衝齡,獲奉宗廟,夙夜兢業,如臨淵海。每期光昭祖德,揚威朔裔。而今疆域未靖,水旱頻仍,吏治墮汙,民生憔悴。朕自當日日三省,群公卿士亦宜協心盡職,共弭災患。"

底下的官稍微舒了口氣。皇帝承擔了部分責任,看來今日不會再有人掉腦袋。片刻又聽頭頂上玉音再次響起。"侯官禦史,均為耳目之責,朕屢詔有司秉公糾察,因循未果而致法之不依。朕自下詔天下吏民,得舉告牧守之不法者,並選忠良悉代之。侯官禦史亦當革麵洗心,宵旰憂勤以迎新政。"

皇帝用一篇從頭倒尾的官話完成了他的訓誡,百官山呼萬歲,再次叩拜,起立。絕大多數官員魚貫離開大殿,向各自的衙署處走去辦公,直進了衙門裏,冷汗還在不停流淌。這些官兒原本是不上朝的,隻在每月朔望時才到金鑾殿,遠遠地朝拜一下天子。平時常參日若被宣到皇帝麵前,定是沒有什麽好事。今日寅時百官侯立宮門口,聽到皇帝宣召的消息,有的竟已悄悄吩咐隨從回去給自己備棺材了。沒想到隻是被叫到皇帝麵前訓誡了一番,大有劫後餘生的快感。

留下的十幾位四品以上大員按順序站列殿前,開始當日的禦前常參。各司諸卿依次奏事,軍職稽考,祭祀禱告,刑獄律令,均需皇帝裁決。其中光祿寺卿敷奏西域諸國通商貿易之事,引起了拓跋燾的關注。年前有大月氏商人帶來西羅馬的玻璃器皿,光色映澈,拓跋燾見了大為驚異,視如珍寶,由此與西方各國互通貿易的願望越發強烈。漢代打通的綠洲絲路曾因十六國戰亂阻塞百餘年,自從大魏討柔然征胡夏,掃滅了幾個大的絆腳石,這條商路再次被打通,西域各國往來使節頻繁,隻是這條路上依舊存在幾個小國,雖畏懼大魏強悍不敢從中作梗,依然是潛在的隱患。想到這裏,拓跋燾叫出高平公李順問道:"北涼的沮渠牧犍,現在在做些什麽?"

高平公李順曾多次出使北涼,與北涼國君沮渠牧犍相交甚厚,對北涼境況頗為熟悉。此時應聲回奏道:"陛下,河西王沮渠牧犍一心歸順於我大魏,極盡臣禮,遣使朝貢,朝廷亦待之以藩臣。大魏每遣使者出使西域,都是牧犍派出向導護送魏使走出大漠的。"

拓跋燾點點頭。卻見尚書賀多羅恭身奏道:"高平公所言不實。那牧犍雖外修臣禮,內實乖悖。他曾對左右侍從言道,大魏連年與蠕蠕作戰,國力已削弱,今天下唯我為強,若還有魏使來到我國,勿複供奉。臣以為西域諸國頗有貳心,宜加征討。"

拓跋燾的劍眉瞬間擰在了一起,眼中冒出火光。此時又聽李順道:"我國新征蠕蠕,士馬疲弊,如今又有東北的高麗與北燕在邊境作亂,急於討伐。北涼小國雖心不純臣,然而其罪惡未彰,征討他們師出無名。況且臣聞其土地鹵瘠,難得水草,我國大軍既至,他們必定嬰城固守。倘若我國攻之不拔,荒野大漠也沒有什麽可劫掠的,到時進退兩難,會很危險。"

拓跋燾眼中的怒色被這一番話澆滅了一些,側頭想了想,對李順道:"卿所言不無道理。此時的確不是滅他們的好時候。隻是這北涼土地雖貧瘠,卻是去西域諸國的必經之地。為了保證這條絲路暢通無阻,除了拜牧犍為河西王之外,恐怕還應與他建立更近一些的關係。"他帶著一個冷淡之極的笑容,對李順吩咐道:"去告訴那個牧犍,叫他送一個妹妹過來充朕後宮嬪禦。"李順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皇帝又道:"另外,朕這裏也遣一位公主過去和親。武威公主…終是到了該出降的年齡了。"拓跋燾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舍的表情,之後正色對李順道:"朕欲以武威公主妻北涼國君沮渠牧犍,卿可按公主下降禮式安排結纓納幣,稍後護送她到北涼和親。"那李順更加訝然道:"可是…可是那北涼國,現有王後啊。"

"叫沮渠牧犍把那個什麽王後廢了不就行了麽!"拓跋燾虎著臉道:"武威公主乃皇考嫡女,朕的親妹!尊貴無比,豈有與人做偏妃的道理?當那小國的王後已是委屈她了。你去告訴那個牧犍,公主出適以後,不準他再納任何姬妾。他現在那個王後,送到敦煌的廟裏當尼姑去。"

李順眨眨眼睛,心中暗想這是和親還是宣戰。斟酌片刻終是開言奏道:"陛下。沮渠牧犍與他的王後李敬愛鶼鰈情深,陛下強令他出妻,若是傷了他的顏麵,日後未必對公主有利啊。 "

拓跋燾輕蔑一笑:"傷了他又能怎樣?還能造反不成?朕想出兩國互派公主和親之計,不過就為這一二年打算。如今東北部的局勢更為緊迫。等那邊安定了,朕再騰出手來滅他。"

尚書賀多羅此時再次出列,持笏恭身道:"西伐北涼雖非燃眉之舉,仍需廣備錢糧兵士,早做準備。近幾年來軍民一體征戰沙場,雖揚威異幫,然士卒疲於征役,亡命者十之四五。為主公伐涼之計,宜詔河北,河東,陝西土民及營伍子弟募就糧兵勤加訓練,以圖霸業早成。"

皇帝還沒說話,兵曹上卿已上前奏道:"此議雖佳,卻未必可行。如今我大魏境內可供招募打仗的成年男子所剩無幾。此前為討伐關中吳蓋起義而募來的男丁已甚是弱小,身長五尺五寸以上者廖廖無幾,多在稚齡,不勝鎧甲。此番若再征兵,怕是連五尺以上者都募不到了。"

皇帝聞言猛地一驚,急問道:"剛剛大司農所奏全國戶籍兩百萬戶,人口近一千萬!為何兵源如此匱乏?!"

大司農回奏道:"這一千萬人口,其中兩百萬是僧尼。"

"什麽?!"皇帝驚怒不已。他沒想到佛教在大魏境內竟然壯大地如此迅速,隻一打盹的工夫便成了燎原之勢。兩百萬!不僅不納稅,還占了大量的良田山林,青壯年的男丁見當和尚比在家種地更有利可圖,竟然紛紛出家,既不用賦稅又免於服役,這還了得?如此下去豈不很快就要糧無糧要兵無兵了?皇帝眼中冒火,沉聲對禦前侍立的黃門郎道:"擬旨。象教彌增矣,尋以沙門眾多,詔罷年五十已下者。其強壯者,還俗為民,以從征役。"

黃門郎即刻和墨濡筆,飛寫疾書,一份草詔瞬間出台。此時又聽兵曹上卿奏道:"陛下此舉雖可緩解兵丁匱乏,但還俗充軍的佛教徒或可將所信奉的教義佛法傳到兵卒中去,恐不利於軍心穩定。去歲臣隨王師征討賊寇吳蓋,便在長安沙門種麥寺內發現弓矢矛盾。沙門寺廟裏藏有兵器,不可不防。"

聽到這個消息,拓跋燾的臉上就不止是怒色,而是驚懼了。他的後背陣陣發涼。對皇帝而言,民間壯大的任何力量都值得警覺防備,不論是崔浩企圖借門閥得勢,還是官員朋比結盟,都隻在萌芽階段就被他以霹靂手段連根拔鋤掉。他不能容忍任何一群人聚集到與他分庭抗禮的力量,威脅他統禦天下。卻不曾想這外來的宗教組織竟趁他疲於應付四處滅火之際,蝗蟲般地占領了他治下的土地人口,甚至,滲透進了反賊隊伍裏,與他們通謀。他想到京城裏他身邊的王親顯貴,個個家裏香雲繚繞僧侶成群,佛經堆滿書閣。他的額頭隱隱滲出水光。佛教僧侶以法術事於貴族官僚門下,那些佛經如同圖讖,蠱惑住人的靈魂,給不義之徒壯膽。若這一群人真想要幹出點什麽來,豈不是一呼百應如決堤洪水般勢不可擋。皇帝的臉白了,扶著禦座螭首的一隻手不覺纂成了拳頭,眼中射出兩道陰隼寒光,一旁的黃門郎心中一悸。多年的皇帝近侍,他深知皇帝的這個眼神裏暗含著的是什麽。即將起草的詔書裏,定要血光一片了。果然,片刻後他聽到皇帝的一聲冷笑:"既如此,也不必叫他們還俗充軍了。怕是到了軍隊裏,更會擾亂軍心。這群西戎妖孽,該是收拾他們的時候了!"皇帝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字字清晰:"沙門之徒,假西戎虛誕,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齊政化,布淳德於天下也。朕承天緒,屬當窮運之弊,欲除偽定真複羲農之治。其一切蕩除胡神,滅其蹤跡,庶無謝於風氏矣。即日起自王公已下至於庶人,有私養沙門師巫及金銀工巧之人在其家者,皆遣詣官曹,不得容匿。限十日內遣送,過期不出,師巫、沙門身死,主人門誅!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有司宣告征鎮諸軍、刺史,諸有佛圖形像及胡經盡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坑之!"

此道聖令一出,殿內寂靜無聲,連剛剛提醒皇帝堤防僧侶的那位兵曹上卿也呆住了。"沙門無少長悉坑之。",大魏境內,將有多少和尚被坑殺啊!他雖不信佛法,可自己一句話便觸動了皇帝那根極其敏感的神經,引起這一片無妄的殺戮,他突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想要開口勸諫,抬頭瞟過皇帝的臉色,又低下了頭。他感到周身滿是投過來的冷眼。殿裏的王公重臣幾乎都信佛教,皇帝是擺明了要與他們對立了。想到今日皇帝對他們的訓誡,大有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霸氣,這幾個公卿大臣隻得暫時將心中的不滿掩起,做出恭順的姿態,內心裏盤算著,如何想辦法讓家中奉養的那些和尚,逃出拓跋燾那隨時劈下來的刀口。

死一般沉寂過後,殿內又響起了皇帝的聲音。拓跋燾緩和了神色,對尚書八座大臣道:"東北的燕國和高勾麗,不能再留了。即日起治兵於西郊,使立節將軍、靈壽侯古弼為主帥,撫軍將軍高苟子為先鋒征討北燕。使驃騎大將軍、樂平王丕為主帥,劉潔為統兵,中書博士公孫質為監軍,出征高勾麗。"

半月後卻隻有一支大軍發平城。古弼懷揣著一本三十六計率軍出發了。而拓跋丕聽到讓他出征的消息,竟然不去。不僅不去,還與八座大臣中的五位鮮卑貴族酋長聯名上表情願,請求皇帝收回滅佛旨意,杜刑殺沙門之濫。拓跋丕帶著言詞懇切的陳情表於皇帝寢宮外高聲叩閣:"臣有要事麵君,懇請陛下賜對!"一聲高過一聲,不見到皇帝不罷休。拓跋燾在殿內暴跳如雷:"混小子為了這群禿驢連仗都不去打了!很好!他不是要為胡妖請命麽?那就拿出個請命的樣子。滾到禁宮門外跪著去!跪上三天三夜,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誠心,他信的那個胡神可否真的下凡來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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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湛的事記錄在魏書高允傳裏。

《魏書·高允傳》: 是時,著作令史閔湛、郤標見浩所注《詩》、《論語》、《尚書》、《易》遂上疏言。浩亦表薦湛有著作之才。湛、標又勸浩刊所撰國史於石,以彰直筆。高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標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浩竟用湛、標議,刊石立於郊壇東,方百步,用功三百萬。浩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列於衢路,往來見者鹹以為言。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譖浩於帝,以為暴揚國惡。帝大怒,使有司按浩及秘書郎吏等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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