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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十四)

(2016-11-18 16:08:51) 下一個

在最早開始懷疑老大有special needs的時候,我曾經請教過我以前那個室友項楠,我給她當過伴娘的。她們剛結婚時還在渥太華,過了兩年她老公小誌畢業了,也是在多倫多找了IT高薪工作,就搬過來了。全款買了個四十萬的房子,沒貸款,看來小誌家的條件的確相當不錯。而項楠Ph.D畢業後很長時間沒工作。她是搞幼兒自閉症行為矯正的,極難找到全職工。很多年就是在小學校裏做義工,或者在專門這類機構做Part-time,工資少得可憐,好在不用她養家。那時候關於孩子的行為問題,特殊孩子如何培養等等和她聊過很多,即使當我知道老大不是special needs kid ,也繼續和她探討過很多幼兒心理情感認知之類的話題。她們結婚後很多年都沒孩子,不知什麽原因。後來終於在她35歲的時候生了個男孩,我知道消息後正打算去她們家看看,她卻有一天突然給我打電話了,上來就哇哇大哭,嚇了我一跳。

"你怎麽啦!"我著急地問。她沒聽見,隻顧著嚎啕大哭。"他怎麽能這樣呢!這樣呢!"

她哭得接不上氣,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我說你等著,我這就過去。

開車進她家小區時,忽然想起什麽,又拐出來找到一家超市,匆匆忙忙地也沒什麽好挑的,買了隻"走地雞"帶了過去。

空蕩蕩的大房子冷冷清清的,隻有她和剛滿月的小BB。小孩睡著了,她還在哭。我問什麽她都不答,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問她吃了嗎,她也不回答,隻是哭。我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朋友嘛平時交往當然都是高高興興的。乍一看這情形真有點手足無措。我想了想說要不我把雞給你做了吧。

樓下廚房裏果然如我所料,什麽都沒有,不知多少天的碗泡著沒洗,我匆匆忙忙把雞剁了下鍋,也顧不上什麽味道,做了碗雞湯麵,加了個雞蛋端上來。她吃的挺香,吃完了情緒稍微平靜點,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淚。

我說你怎麽了,她哭得更厲害了,用手捂住臉,非常傷心委屈的樣子。我心想這是不是得了產後抑鬱症了。又找不到什麽話安慰她,看樣子肯定和她丈夫有關,所以也不敢提小誌這倆字,怕刺激了她。我上下撫摸著她的後背,讓她靠在我身上哭了一會兒,等著她開口和我說話。最後總算說話了,還是那句:"他怎麽能這樣呢?"

我茫然:"倒底什麽樣啊?他是不是,不會照顧你…坐月子?你對他有怨恨,是麽?"

她苦笑:"從來沒指望他伺候我坐月子。可也沒想到會這麽糟。我連飯都吃不上。"我長出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總算能和人交流了。"她搖搖頭:"我沒得抑鬱症。"我瞪眼:"我看象。"

她發了會兒呆,自嘲笑道:"他媽不願意來,我媽簽證給拒了,說好的月嫂臨時又變卦了。我的點兒不是一般地背。他就是一孩子,什麽都指望不上的。"

我在心裏歎口氣,勉強笑道:"好象潮汕那邊男人就是這樣的,老婆…可能要兼任半個媽。"

她又不說話了,諾大的房間安靜的連掉跟針都能聽見。

"他外麵有人。"

她忽然的說話聲打破寂寞,聲音很弱可還是嚇我一跳。"啊?"我茫然,也覺得突然,試探問道:"你為什麽這麽想呢?"

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急躁,聲音高了許多:"手機啊!他手機上的留言啊!"

"你還看他手機啊?"

這回輪到她驚訝了:"你不看?你不看陳彥的手機?"

我搖頭。"我們倆從來不看對方的手機。不知道對方的屏保密碼。"

她擰眉瞪著我,過了一會兒說道:"別跟我說你們倆銀行裏沒有共同帳戶。"

我點點頭。"你說對了。是沒有。"

她咧著嘴:"你們倆怎麽跟老外似的。"

沉默了一會兒,我試著問道:"那短信…你覺得…不對勁?曖昧?"

她黯然失神的臉上漸漸出現一個淒涼地笑。"什麽是曖昧呢?你說它曖昧,有男女挑逗的意思?那些話歸於普通朋友間的話也行。"

她垂著眼簾發了會兒呆,又忽然開口了。"他很會玩這個。"

我想了想,對她說:"我覺得小誌那人,可能會有點和人眉來眼去的,不過你要說他能做出什麽大舉動,可能性極小。"

當初在學校,我和小誌是同一個係的研究生,經常在實驗室辦公室裏見到。小誌長了雙電眼,到處放電。給我放電的時候我倆眼一閉,小誌對著個死人放了幾次沒回應,就找別人放電去了。同學一年多,我也就見過他幹這個。"他不會做出什麽大事的,他沒這膽。"我對項楠說。

"就是沒大事才讓人難受呢!"項楠叫道:"有事倒好了。至少你能下這個決心,是分是合。什麽事都沒有才難受呢!"

我聽得莫名其妙:"什麽事都沒有你著什麽急啊!就那短信,你又沒看出什麽來,你就說他外麵有人?這不是自尋煩惱麽?"

她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呆坐在床上象個雕塑。除了牆上鍾表指針的走動聲,整個房子象個墳墓。我拉住她一隻手,把它握在我雙手的掌心裏。她的手很涼。

"你知道那種感覺麽?"她又冷不丁說話了。

"什麽感覺?"我惶惑地看著她。

她唇邊冷淡的笑容猶如冰花。"看手機上的情話時臉上不由自主地微笑,笑的很愉悅,隻是那笑容不是你帶給他的。情人節時收到一堆桃心巧克力,塑料袋上別著的小卡片精致溫馨,上麵的話語焉不詳,令人浮想連篇。信用卡帳單上離奇的首飾消費,而你從沒收到過那家珠寶店的首飾做禮物。沒有原因的失蹤,衣服上和你頭發顏色不一樣的幾根長發。你稍微有點疑心,他有上百句話等著你,讓你覺得是你有問題。你不斷告誡自己別沒事找事,是你多心,你不正常,你占有欲太強,你不斷攻擊自己,好讓這個日子過下去。你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你的疑心病在做怪,他一直愛你。你再一次滿懷信心和他親熱,聞見他身上莫名其妙的香味。你知道這種感覺麽?無數次地自我鼓勵,無數次地被打落回原地。他不斷製造出一些小事讓你心煩意亂,你越來越失態,越來越難看。他的時機掌握的特別好,每次都在你以為這事過去了以後,再出點新的誘餌讓你擔心。你想痛快了斷,可你沒有證據。所有人甚至包括我自己,都會說,是你小題大作,是你無事生非,是你主動離婚,破壞了這個婚姻,他是無辜的。他得到了一切,而我什麽都沒有,連別人的同情都沒有。你知道這種感覺麽?你明明感覺到了什麽,你明明什麽都沒做,可有負罪感的是你。因為你沒有證據。"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我搖頭:"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心安理得吧。他煩惱,他憂鬱,那都是因為家裏那個老婆占有欲太強,總疑神疑鬼,不好好和他過日子,才導致他象個憂鬱王子。"她淡淡笑著,仿佛訴說的是別人家的事。"他不能承認他有錯誤,他沒有這個承受能力。他希望能引起女人們對他的關注,所以到處留一些模棱兩可的情,然後抱怨她們實在太主動太多情,太討厭,追得他無處躲藏。他很善於做這些事。他在她們那裏得到正關注,在我這裏得到負關注,在她們對他的傾慕,我對他的猜疑中,體會自己是多麽的重要,多麽的被別人需要。他需要這樣一個被爭搶的外在形式,來增加他看待他自己的價值。"

我無奈一笑:"那我覺得,這是你們倆之間玩的一場遊戲。他需要這麽玩來增加自身的好感,而你也在積極配合,給他這種好感。要是他做出什麽,你無動於衷,你該幹嘛幹嘛,他也就不玩了。"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可我還是會傷心。"

她的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空洞的大眼睛裏卻寫盡了淒涼和憂傷。"這些人在滿足自己需求的時候,為什麽就不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呢?"

我找不出什麽話來安慰她。她黯然發了一會兒呆,失神說道:"我知道他在別人那裏不認真,那我心裏也難受。一想到,就難受。有時候我挺佩服第三者的。如果她真是以插足為目的,以破壞別人的婚姻,自己取而帶之為目的,那至少說明她,沒準還有那個男的,倆人之間是真有了感情。如果我碰到這樣的事,我讓位,成全他們。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你連個影都看不見,卻總能感覺這些影子就在你們中間。你閉著眼睛往下咽,它不上不下地噎著你,就是不讓你痛快。你好不容易忽視了它,沒過多長時間它又跑出來紮你一下。你知道那種感覺麽?不是撕心裂肺的痛,沒那麽疼,也沒那麽幹脆,疼一下就完了。是一種連續不斷地,被馬蜂蜇的感覺。讓你疼到心裏去,還哭不出來叫不出來。連續不斷,才是最傷人的。"

我繼續握著她的手,靜靜說道:"我覺得你需要心理幹預了。你有沒有發現你反複就是這些,你沉浸在這個循環裏出不來了。要不要我幫你找社工?"

她苦澀笑著,搖搖頭。"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子有多可笑。你不用擔心,我能控製我自己。"她轉頭看著熟睡的小BB:"他也知道。他很清楚隻有我才是最能體貼照顧他那麽個大Baby的人。他離不開我。所以他做不出什麽不可挽回的大事。"她低下頭自言自語:"小孩大人都需要我,就憑這個,就足夠支撐我正常地活下去了。我知道該怎麽做。反正慢慢地,學著看淡這些事。其實我已經學了很多年了…我原來以為,沒這麽艱難的。可是到現在了還是不能達到麻木的境界。我傷心的時候,就想找人說話,嘮叨。"

"你隨時都能找我嘮叨。什麽時候都行。別怕煩人。"我看著她笑:"我以前見過得了抑鬱症的人。特別煩人,比祥林嫂都煩,翻來複去就在那麽點事裏頭打轉,沉浸在委屈裏出不來。那是我剛工作時單位一個同事。最後我們全躲著她,最後她自殺了。那時候我們都沒這知識,不知道她這樣子其實是很危險的了。你要心煩,千萬別壓著,隨時找我。"

她後來真的越來越淡然了。漸漸地不再為小誌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而煩惱。後來又生了個男孩。這下更沒時間"沒事找事"了。家裏倆小的一個大的,仨兒子讓她忙得團團轉。後來每次見到她,我都覺得她周身充滿了母性的光輝,臉上是母親看到兒子茁壯成長時,滿足而幸福的微笑。

她過去了。有人可沒過去。有天晚上陳彥回來後有些沉默,臉上的表情也能看出異樣。晚上小孩睡了以後他倒了一大杯白蘭地,對著電視上晃動的人影發呆。我坐了過去,問他怎麽了。他有點傷感地說:"你還記得徐彬麽,我那同學,以前兩家經常一起CAMPING,這兩年不怎麽聚在一起了。他其實一直和我有聯係的。他前幾天出車禍了。好在人沒事。我剛才去醫院看了他。那樣子挺讓人難受的。"

我很驚訝:"嚴重麽?會不會殘疾?"

"破相了。現在紗布還沒去掉,好了以後臉上會留永久性疤痕。那道傷疤挺長的,劃過半張臉。另外斷了根肋骨。"陳彥歎口氣:"他早上五點鍾開車去Georgian Bay,結果撞在一頭Moose上了。那隻鹿橫穿馬路,他沒注意。全新的寶馬,全報廢。幸虧車上就他一人。"

"他一個人早上五點往三百多公裏以外的地方開?"我覺得奇怪:"那邊有房子要找他做經濟人麽?那到是個度假聖地,是不是有很多cottage要買賣呀。"

陳彥苦笑:"他是去找他太太。"停了一會兒,陳彥忽然長歎一聲道:"他現在這樣,他的太太是有責任的。"

"什麽意思?"

陳彥默默喝著酒,好半天開口說道:"他這幾年其實一直很煩惱。找我訴過很多次苦。他覺得他太太有外遇。"

"他覺得?"我疑惑地問:"他憑什麽覺得呢?"

陳彥淡淡一笑:"這種事情,總能感覺出來的。身邊這個人的心是不是全放在你身上,再遲鈍的人也是感覺的出來的。別的不靈,這種事,那個直覺通常是很靈的。"他喝了口酒,接著說道:"徐彬一直覺得他太太和外邊的人曖昧不清,而且那人還不固定,可一直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有幾個。他說可能是他太太的前男友,另外還有單位裏的上司什麽的。為這事煩了好幾年了。這次他太太她們公司去那邊開會,也是度假,他終於沒忍住,想去探個究竟。按他的話說,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沒想到出車禍了。可能也是因為心裏有事,開車的時候精神恍惚。哎,"他接連歎氣:"我要是能攔住他就好了。"

我愣了半天才發感慨道:"原來男的也這樣啊。我以為男的…挺大度的。徐彬那麽開朗一個人,也這麽看不開啊。"

陳彥慘笑:"這事…男女都一樣,沒幾個看的開的。徐彬有時候拉我去喝酒,邊喝邊訴苦。他又找不著別人,這事又不是什麽光彩之事,也就願意和我說。看他那樣子,就知道這種傷害表麵上看不出來,其實很深。他說他太太過生日,他花不少心思準備,全家很高興在一起慶祝,忽然就收到別的男人送的花,寫滿了甜言蜜語的賀卡,他太太看的時候,那種沾沾自喜,想入非非的表情…莫名其妙地夜不歸宿…反正諸如此類的事,連續不斷。也就是些曖昧不清的關係,抓又抓不住,放又放不下。很傷人。"

他停了下來,失神盯著杯中晃動的琥珀色,陷入沉思。大概是在回憶和徐彬在一起的片斷。過了一會兒他淡淡感慨道:"沒有幾個男人,願意在妻子身上聞到別的男人的味道的。"

我茫然發問:"他受不了他可以說啊。他沒找過他老婆把這事公開談麽?"

陳彥啞然失笑:"這話怎麽說啊?關鍵你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成了無端猜測,小肚雞腸。你說這話怎麽說?別人對你眉來眼去的時候你不許有回應?不許沾沾自喜?這成什麽了?有些話不說,雙方都留有餘地。一旦說出口,男的失去了紳士風度,還落下一個連老婆跟人說句話都幹涉的惡劣形象。女的失去了主動權,以後就是再也不和別人說話了,也好象是被迫的不是自願的。"他搖著頭:"很多事都是約定俗成的,常識。常年和別人糾纏不清是會傷害身邊人的,這都不用說,最簡單的道理。這種事,一兩次沒什麽,關鍵是長期。連續不斷,才是最傷人的。"

"連續不斷,才是最傷人的。"眼前是項楠失神空洞的雙眼,喃喃自語。"你知道那種感覺麽?說不出的痛的感覺?他什麽都有了,你什麽都沒有。你連指責他的底氣都沒有。你隻有傷心。"

我也倒了杯酒,靠在陳彥身邊。他把我摟在懷裏。我們安靜享受了一小會兒全然擁有對方的時光。之後我背靠在他懷裏,看著天花板問他道:"如果有條件,你會有外遇麽?"

他認真想了很久,說道:"要看是什麽樣的條件。這個條件沒那麽容易滿足的。這是會產生感情的。不是說你喜歡上一個人,接觸幾次,聊幾次,然後趁你不注意,或者趁小孩課外活動,把小孩往球場裏一放,你往她家裏一鑽,談情說愛完事提褲子走人,接著回球場接孩子這麽簡單。外遇是會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後續的事就會特別麻煩。你不想聯係了她還想,她覺得被你傷害了你會自責,她有什麽難處你會想要去幫忙。很多後續的事在一開始是預料不到的。這個事態怎麽發展也不是我能控製的。我反正是Handle不了這種關係。因為最關鍵的是不能讓你知道。長時間地在心裏隱瞞一個秘密,即使這事過去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知道有些人幽會完了一回家就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和配偶擁抱Kiss,哪怕身上還帶著別人的氣息。我是沒這個心理素質。這都是幻想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很難的事。"他茫然搖著頭,訕笑道:"我還真挺好奇那些人的,哪來的這麽多時間精力幹這個。都不需要帶孩子麽?和別人談情說愛的時間拿來陪孩子不好麽?婚外情的樂趣,沒那麽容易享受的到的。為了那點感覺,費這麽大勁東躲西藏的到處隱瞞,沒準跟誰說的都是瞎話。有這本事,不做特工可惜了。"

我吞了一大口酒,嘿嘿笑道:"我也挺奇怪的。反正我們單位裏的中國人,尤其男的,似乎個個都是一副馬上要被生活壓跨了的樣子,彎腰塌背,麵色菜青,精神萎靡,形象單一。胸前掛卡,老婆剪頭,國內帶來的衣服幾年不買新的。拎著飯包學雷鋒,裏麵是隔夜的剩飯,上班勤勤懇懇,下班任勞任怨,接孩子做飯沒完沒了幹家務挨老婆罵,就這麽著,也擋不住出軌,可見愛情的力量有多偉大。"

"真有本事。令人景仰。我是做不到。"陳彥的臉上依舊是誠懇的茫然:"我覺得經營一份親密關係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這種關係是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去經營的,不是說兩個人搬一起住就完事大吉了。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那種好的親密關係,就是說這倆人都能從這份關係中獲得最大的好處和最少的害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非常難。更別說你要經營兩份這種關係,其中三個人都能從中獲益,不受傷害。我反正覺得沒有可能性。也就小說裏有這種情節。"

他很少說這麽多話。可能徐彬的不幸讓他忽然生出太多感慨,讓他有了罕見地傾訴欲望。那天晚上他很需要我陪他說話,我提議早點睡他不肯。他既然頗為認真地回答了我那個不靠譜的問題,我也就有了繼續探討的興致。

"你這是意識層麵的。大部分這種感情是無意識下產生的。你漸漸就對這個人有好感了,等你意識到,已經拔不出來了。不是有個詞,叫情不自禁麽。"

他很無奈地笑:"所以說有過婚外情的人,別的能力也會被人質疑呢。因為這至少說明他缺乏抵禦誘惑的能力,任由感情泛濫。畢竟不是滅人欲存天理的年代了。 壓抑恐怕不是情不自禁的理由。結婚對象是自己選的,結婚也是自願的。結婚前怎麽情不自禁都行,結婚後還情不自禁,這要饑渴到什麽地步才會不顧這個約束。"

他喝幹了最後的酒,把我摟進懷裏,漫無邊際地自言自語。"你可以和很多人保持各種各樣的關係,卻隻能和一個人保持深入持久的關係。因為沒幾個人願意和別人分享這麽親密的關係,我覺得我是碰不到這樣的人的。一個就足夠了,對其他的,隻保留遠距離欣賞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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