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他們相擁著醒來。李鴻溫熱的手指攀附上女人麵頰，摩挲了好一會兒，抬起頭，在她臉上肩上，蓋下一個個吻。一朵朵無形的合歡花，在她真珠色的肌膚上悄然無息地凋零，又悄然無息開放。
“寶貝兒，”男人低啞含糊的呢噥，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你真的，不需要這樣。”
崔曉園在心中無聲歎口氣，輕輕抱住了男人的頭。他的臉埋在她的胸間，好一陣，他們就這樣默默無言，仿佛時光在此刻凝固。
他們的默契已深入骨髓，他們是彼此的讀心人解語花。她的想法，動機，感受，她不用說，他什麽都知道。他早已經看出來，昨夜女人精心策劃的這場香豔雲雨，並沒有帶給她自己多少釋放和快樂。她已經不能象以前那樣全身心地投入，毫無保留地放棄自我，她以為她可以再次當回他的小奴隸，重溫他們曾有的激情，可昨夜，她沒有達到那個境界。刻意營造的主奴氣氛，無法驅除現實投在心中的陰影。她做不到象從前那樣遊刃有餘地進出角色，和李鴻心照不宣地上演一出戲劇，屬於演員自己的煩惱感受自我自尊，讓她帶到了角色裏。同樣的遊戲同樣的施虐手法，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疼，令她排斥的疼。
“隻要你...能感覺好點，”她撫摸著男人的後背。他瘦的連脊椎骨都清晰可見，她心頭湧上一陣濃烈的憐惜。
他握住她的手。“我的感覺很好。很久沒有這麽放鬆了。謝謝你。”
女人甜甜地笑了。她感到了一種很實在的欣慰和滿足。她已經不再象以前那樣崇拜李鴻了。這個男人，這個現在被她摟在懷裏的肉體凡胎，以前被她自顧自當完美男人的化身去崇拜的男人，在給予了她想要的管教約束疼愛保護的同時，也無奈地承擔起了被她質疑，輕視，最終作為一個偶像被拋棄，同時也作為一個普通人被她重新接納的責任。原來他一點都不強大，麵對壓力，他的心理承受力比想象的要脆弱的多。所幸他們之間還有感情。靠著這點感情，她逾越過了偶像幻滅所帶來的糾結失望，剝離掉那些強加在李鴻身上的對完美的幻覺，重新愛上了這個真實存在的人，甚至對他作為一個普通男人的無奈無助和脆弱，生出了一種最真摯也最自然的理解和寬容。
那個盲目尋找絕對理想化的男人形象去崇拜去愛的小女孩，已經漸漸遠去了。
李鴻把頭從她的胸上移到她眼前，看著她單純的笑臉，笑問道:“老實交代，哪裏學來的這些奇思淫巧？我以前從來沒和你玩過女體盛，也沒玩過冰塊，你哪裏得來的靈感？”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崔曉園笑著: “我就不會自己搜索做研究麽？網上什麽沒有，各類SM玩法大全，隨處可見。”
李鴻重重拍了她屁股一下:“和你說過不許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不聽話。再嚇著了我可不管了。”
崔曉園抿嘴笑道:“不會了啦，我現在是資深人士，什麽沒見過。”
“在我麵前你敢說資深？般門弄斧。”男人未加思索，隨意嘲笑道。
“是啊，我都忘了，您曾經是享譽盛名的頂級S，哎對了，以前你還喜歡玩什麽刺激的？”女人笑著轉頭看他。
男人愣了一下，眉頭漸漸皺起。躺了一會兒，他淡淡說道:“不管我喜歡什麽，昨天那樣的安排，以後不準再有了。” 他轉了轉身，用手臂圈住她:“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我沒那麽脆弱。你自己的感受應該是更重要的。你如果覺得委屈，就算我這次感覺好，以後也不會長久。我和你...退不回去了。你已經不能從中得到快感，有也是假的，這個你騙不了我。”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不是假的。”半晌，又聽到她在被子下發出蚊子一樣的聲音:“以你的快樂為快樂，不是假的。”
李鴻慢慢掀開了蓋在她臉上的被角。隻見那雙如水的眸子裏波光閃爍，流轉過堅定，恍惚，膽怯，羞澀，執著，各種神色，融匯成一泓柔媚的春水。李鴻雖然不確定她此時在想什麽，卻能肯定那必定是一個人聚集起一生的柔腸時，才能有的情意。
其實一直以來，她愛著什麽，念著什麽，她渴望的情愛與夫妻是什麽，他不是不知道，他隻是專橫地不讓自己知道。他怕一旦知道了，便會被隨之而來的巨大內疚壓垮。她要的，他給不出。他害怕她終有一天會為此棄他而去。他盼著在孤寂內心中，有一個人一直陪著他。她知道他給不出，所以從來不問他索取。她必定是愛他到極致的吧，如若不然，還有什麽能讓人心甘情願如此棄置夢想，每個女孩子都渴望從她們的摯愛那裏得到的熱烈追求，浪漫，重視，和寬容忍讓。她一定是愛他愛到骨子裏的，他一廂情願地想，如若不然，她怎會為他做出以前不情願做的舉動，為他如此付出？以他的快樂為快樂，除了SM中的奴隸，就隻有把他愛到靈魂裏的女人，才做的到的吧。
他把女人緊緊抱在懷裏。兩人閉上了眼睛，都不再說話，用心享受這般難得的晝寢，直到李鴻不得不起床上班，他才戀戀不舍放開她，無奈輕聲笑道:“我去給你準備早餐。你今天休息，多睡會。”
他在樓下忙碌完畢，匆匆跑了上來:“我得馬上去醫院。剛接的電話我爺爺病了送咱們那裏去了。早餐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好麽，多吃點。”崔曉園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經沒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