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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園雁落故人歸 (相處)

(2015-12-08 12:49:38) 下一個

這晚的性,按照李鴻的安排,沒添加任何情趣作料。他熄滅所有燈火,隻留一盞昏暗壁燈。他趴扶下去與被微光照著的女體交疊在一起,牆上映顯重重疊影,分辨不出是他的,抑或她的。他吮吸著她,觸電樣的微麻,是女人柔軟的嘴唇,捧住她纖細的腰肢,深情熱烈的吻。他驚喜地感覺到下麵的器官起了一陣痙攣,先是像蠶一樣緩緩的蠕動,慢慢地賁張充血,一寸寸地勃起。他溫柔又細膩地進入了她的身體,不停地來回扭動他的下肢,他的眼睛緊閉,嘴微微張開,發出夢囈似的快感的呻吟。他是糾纏在她身上的一條白龍,龍爪中握的,懷中抱的這個折磨他欲望的,嬌弱精致又墮落的女人。他使出最擅長的法術服侍她,變換不同的姿勢去迎合她。他在一波波高潮來臨的空隙中大口喘息,在達到轉瞬即逝的頂點後攤開虛弱無力的身子,在疲倦之極昏昏欲睡的朦朧中,聽到她一聲無奈的歎息。


第二天早晨,崔曉園坐在李鴻的書房,手裏捧著本複習資料,反反複複若有所思。紙上的英文象蝌蚪一樣到處亂遊,看的崔曉園眼都花了,還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李鴻的手臂,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麵輕輕圈住了她的身體。


他在她頭頂印上幾個輕柔的吻,擁著她靜靜坐了一會兒,帶著羞慚之色,在她耳邊笑道:"我們慢慢來,好麽?"


崔曉園歎口氣,放下書,轉頭麵向他勉強笑道:"你的感覺
...好麽?"她低下頭,自問自答:"我猜,應該還不錯。"


"是很好。"李鴻坦然笑著:"你帶給我的。和最愛的人做愛,"他低頭吻著她:"我還以為我不會那麽興奮的,沒想到
..."他撫摸著女人的手傳遞出他內心的感激。側頭想了想,又笑道:"就是太快了,還沒吃夠。嘿嘿,"他笑的很傻:"比以前那種征服感上的性愛,感覺要鬆一些,沒那麽強烈。"他低頭看了看懷中人,不好意思地笑著:"我知道你的感覺不如以前好。不過這其實挺常見的。性愛過程中雙方不同步,通常男的比女的興奮感要快的多,所以經常被抱怨。以前玩遊戲時,那種場景和氣氛,想象自己是征服者的感覺,看到奴隸的各種色情表現,都可以讓我興奮很長時間,所以我能做足了前戲,可以施予你各種調逗玩各種花樣,把你的身體充分喚醒讓你達到最大的興奮值,再進入你的身體。現在沒了這個刺激,不知道該怎麽控製自己的身體。"他的臉紅了:"隻剩下了猴急。"


"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崔曉園喃聲說道:"我們為什麽非要把一般的性行為往自己身上套?上癮又怎麽了?我不想戒。"


"可是這對你以後不好。"李鴻搖搖頭:"首先上癮後如果不加控製,你會越來越上癮。這和吸毒是一個道理。現在你能從輕微受虐中獲得強烈的快感,很快這個受虐程度就滿足不了你了。如果不控製這個後果我不敢想。
SM是怎麽回事我比你見的多也知道的多。那種連重刑調教都喚不起的痛苦,我決不能讓它發生在你身上。其次我不想用這個來栓住你。如果隻有我才能滿足你,那當然,對我來說是個好感覺,很安全,你跑不掉了。可對你不好。這種毫無選擇的倚賴,最終結果是雙方都感覺無可奈何。我要的是那種經過選擇以後的結果。你有很多選擇,你可以自由地選擇別的男人,可經過權衡後你還是選擇我,這種結果才是長久的,這樣的關係才是穩定的。"


他撫摸著崔曉園的臉蛋,輕聲笑道:"其實戒掉受虐感沒那麽難,比你戒煙容易多了。方法就是有步驟地一點一點改變你的幻想。比如你非要被我鞭打才能興奮,那第一步就是你在想像中把那條抽你的鞭子逐漸變短,漸漸變成我的手掌拍打,然後再想象變成手對你全身的撫愛動作,再然後,在想象中增加自己的主動性,不再是毫無自主權的被動的玩物,在想像中增加主動的性行為。比如想象你騎在我身上,控製我。經過一段時間,差不多就可以用傳統的性想象去喚起性欲。"


"您這是從哪本心理醫生的臨床治療筆記上抄來的吧!"崔曉園翹著唇,不滿地說:"我不覺得有如此折騰的必要。"她抬起頭,麵對李鴻正色說道:"昨晚的感覺實在太差了。我倒是真沒把自己當你的玩物,我直接成了你的工具!什麽呀這是!隨便插幾下就完了。如果你想要我做你女友,那條件就是你要繼續虐我。"


"什麽奇葩條件!"李鴻嚷道:"別的女人談戀愛是生怕對方不愛她,你正相反,生怕我不再虐待你。"他撅起了嘴,委委屈屈怨道:"還說我把你當工具,我怎麽把你當工具啦,我那麽小心地
...伺候你...


崔曉園噗地一笑,趕緊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對我好!就是太好了呀,沒感覺了
...要不,你還象以前...


"我告訴你,不行!我下不了手了!再讓你挨鞭子,我會心疼!"


"那就玩點更輕微的,好不好?"崔曉園眨眼誘惑著:"不出臥室的,好麽?僅僅在床上是不平等的。作為女人我希望被你統治,作為一個人我希望被你尊重。我隻在性領域上放棄拿主意,在任何其他領域裏絕不讓任何人替我拿主意。你隻能在床上命令我,出了房門不能動我一個手指,更不能因為我在生活中不夠順服而發脾氣虐待我。"


"天,你想的是真美。"李鴻喃聲歎道:"你以為我是機器啊,能有個開關控製,你想讓我統治你時就按一下,想讓我聽你話時再關上。"


"如此甚好。"崔曉園大咧咧地拍著男人的肩膀:"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吧!我可以給你時間。你剛說的,咱們慢慢來。"


"我做不到。"李鴻搖搖頭:"我非瘋了不可。我聽說過這種相處模式。把女友和女奴合並同類項。可我做不到。理解不了。在我看來這實在太過神奇。兩種完全不相幹的身份合並在同一人身上,我想不出這日子是怎麽過的。"


他歎口氣:"我知道,我身上這種霸道的氣息不為人所喜。做男朋友肯定是不合格的。除了玩
SM恐怕沒幾個女人能接受我。我現在想改變,戒掉這個癮。也是改變的時候了。我不能永遠這麽玩下去。我不知道該怎麽戒,所以我能做的隻有強製往下壓。時刻控製自己,不管什麽場合,不管我和你什麽身份,我都不能再用SM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的,不論是煙酒毒品還是我這種壞習慣,都不可能戒掉。"


崔曉園不說話了。隻要稍微思考一下,她就發現,她剛剛描述的女友奴的生活方式,的確不太靠譜。隻要保留他可以統治她的一點權力,哪怕隻是在床上,就等於認同了他可以用暴力解決爭端。小到誰做飯誰掃地,大到在哪裏買房子嫁我後是應該繼續工作還是在家給我當家庭婦女,隻要出現分歧,他隻需輕鬆說一句,你再堅持己見晚上讓你一身背花,她就隻有忍氣吞聲的份,而生活不是遊戲。遊戲中的爭執是假的是戲劇,是奴隸想受虐而故意做出的調皮。生活中的分歧是真的是不能依靠暴力來解決的。她不可能在晚上挨頓打,白天一出門就心甘情願放棄自己的堅持和理想。她一直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她必然會心生委屈怨恨,最終結果是關係結束。真要做戀人做夫妻,隻能是剔除掉
SM色彩,各方各麵。


"你,真能壓製的住麽?"崔曉園舔舔嘴唇,啞然望著男人:"你真的,從此以後可以再不碰
SM了麽?"


她沒繼續說下去。她不想打擊他。象他這種天生帶有強烈施虐或受虐氣質的,沒人能戒掉。她知道有許多心理療法,可這些治療,隻是在使當事人的精神壓力得到宣泄這一點上可以成立,並不能夠消除當事人的虐戀傾向。這種傾向在多數情況下是不可醫治的,會保持終身。


就連她自己,這輩子能不能控製好受虐傾向,現在都不敢說。理想狀態下,當然是你想受虐時他剛好也想施虐,然而欲望的高低起伏不是自來水管的閘門,兩個開關同步控製。大部分時候,你欲望高漲的時期,卻是他了無生趣的時候,等你漸漸淡了,覺的沒意思了,他又來的第二春。


隻怕你現在雖然不想,以後
...崔曉園在心中默默獨語。


這在
SM世界裏太常見了。他們有老婆,是用來疼的。他們還有女奴,是用來虐的。不論是老婆還是女奴,都隻能滿足他一麵欲望。他們不忍心虐待老婆,可又實在抑製不住欲望,做這樣的人的老婆,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我不會的。我隻要你。"


李鴻讀出了她心中的憂慮,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蛋,珍視著她的雙目滿含深情,他的下頜緩緩滑過她的發梢,在她的耳邊說出不含修飾的誓語。


她感覺到他溫和綿軟的手掌輕撫她的麵頰,他在她驚慌無助的雙唇上蓋上體貼入微的吻。


她的心中浮上了柔情。就這樣吧,她對自己說。不管以後會怎樣,現在,他們是親密無間的,心心相印的,不能分離的。他們的基礎雖然不好,可也並非一無事處。正是這個欲望結合的基礎,給了他們常人無法達到的親密和信任。正是
SM,讓他們發現了這種把芥蒂和間隙降低到最小的相處方式。他不夠完全尊重她,她不夠完全接納他。可他們卻比其他戀人都勇敢,敢於去嚐試,敢於向對方敞開自己不好看的心,將自己最脆弱最柔軟的一麵向對方敞開,哪怕自己的心裏有很多傷痕,很多深不見底的秘密,很多從不曾向任何人表露過的期待,很多連自己都不敢真正麵對的醜陋,他們都願意讓愛人來開啟。愛,不是愛對方光華閃亮的地方,是愛對方柔軟的地方,像愛護自己眼睛一樣小心嗬護。愛是場冒險,要敞開自己的缺陷,要麵對對方的缺陷,要接納自己的脆弱,要嗬護對方的脆弱,這不僅是勇敢,還需要溫柔,包容和智慧。他們不知道前景如何,沒有人能預測。他們隻知道,盡管以後還會出現更契合更包容更愛自己的人,此時鎖定的眼前人,就能代替所有的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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