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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園雁落故人歸 (守望)

(2015-11-23 12:23:33) 下一個

他們兩的料並未在全院引起太多的驚奇。孤男寡女家世相配顏值相當,又一個科室的,眾人以為這是早晚的事。兩人除了各自收獲了幾張含酸的臉以外,倒也都是"何時辦事兒啊?"的熱心詢問。


在崔曉園心裏,和李鴻的關係卻沒有因為爆光而更近一層。李鴻的話讓她不安很久。他倒底想要一種什麽樣的關係,她早已被搞糊塗了。"我需要的是把感情和欲望融合在一起的生活,需要的是一個願意接受我的生活伴侶。我已經沒法再把遊戲和現實分那麽清楚了。"李鴻那天的話,伴隨著當時他熱烈的目光,出現在她眼前。"女友奴?"她反複想著。圈裏把這種集女朋友和女奴功能於一身的,稱做女友奴。同理,妻子兼女奴的稱為妻奴。所謂跪下為奴,起身為友,崔曉園知道這世上的確有這種現象的存在,有些女人就是這樣和他們的男人相處,很快樂。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李鴻想要她做的。那天匆忙交談完,他們竟然再沒找出時間來詳談。這兩人實在太忙。他們仍然維持約定的頻率,象上個世紀一對兩地分居的夫婦,演繹著老掉牙的鵲橋相會。實際上,連一周一次都保不住。他們的日子過於緊張,不是男的突然加手術,就是女的要替人值班。


崔曉園從醫院的小商店裏出來,包裏是新買的衛生巾。她歎口氣,拿出手機,給李鴻發了微信:"請假條:尊敬的主人,奴家因身體不適無法陪伴主人,請假一夜,請予批準!"


片刻得到回複:"所請不準。理由不足無故失約,後果自負。"


回到科裏,李鴻已經在台前等她了。


"你這不是好好的麽?"

她低下頭,臉有點紅。李鴻明白過來,上前輕擁住了她。抱了一會兒,低頭笑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放開懷中人,他輕聲說道:"我這加了台手術。你先去我那裏,等我,好麽?"


李鴻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崔曉園迎在門口,李鴻抱住她親了一下,就頹然倒在了客廳沙發上。閉上眼,全身癱躺在沙發上,象條擱淺的魚,奄奄一息。


他精疲力盡的樣子令崔曉園心疼不已。她走了過去,跪坐在他身邊,粉拳輕提,在他腿上細心捶著。李鴻的臉上立即露出愜意的微笑,換了更慵懶的姿勢,依然閉目,盡情享受著女人貼心的服侍。


崔曉園替他揉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睜開眼,一隻手撫住女人的腮,在那裏來回摩挲,摸了一會兒,大拇指悄悄蹭在了女人粉嫩的唇上,反複玩了幾下,輕輕挑開女人的雙唇,挑開牙齒,緩慢探了進去。


女人的雙頰升起一片潮紅,如醉酒般閉上了眼睛,順從地被擺弄著。睫毛被燈光照出陰影來,嘴唇像是受了委屈微微撅著,舌尖含住男人的手指,先是輕輕的舔,接著換成那種極溫柔極馴服的吮吸。


男人滿意地玩了一會兒,吸起一口氣,成功抵製住了洶湧的誘惑。抽回手指,他依然摸著女人的臉,低聲笑道:"我以為你已經睡了。"


"我想等你回來。"


李鴻複又把身子埋在沙發裏,澀然笑道:"以後別這樣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我現在越來越忙,什麽時候回來很難說。經常是突然就要加班。今天就是,病人家屬在那兒叫喚,別人都不加,主任急的不行,我看他挺可憐的...算下來我今天做了八台手術。"他拉住女人的手,親了一下:"你真的沒必要等我,以後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然我加班也不安心,總要惦記你。"


崔曉園依舊撅著紅潤的唇,目色朦朧看著男人。看了好一會兒,顰眉歎道:"君在醫院充大頭,妾在深閨哪得知。全體醫生齊卸甲,隻拿郎君當白癡。"


李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了好一陣,搖搖頭輕斥道:"你可真是!正經的不學,學些精致的淘氣。"


頂上的吊燈昏黃幽暗令人欲睡。濁光一瀉宛若陳釀,無聲流轉在兩人恬暢的神色裏。女人跽坐的姿態流麗纏綿,一如官窯鑄成的仕女,獨倚望江樓,寂靜長遠地等待著不歸的良人。夜夜心思,無處可訴。


這樣帶著牽掛的守望,是最叫人神往的。李鴻按耐住不斷湧上的悸動,雙眼似逃離一樣逃避著內心的激情。"我餓了。有吃的麽?"男人坐起了身子,有些慌亂地往廚房望去。


"啊?你還沒吃飯啊?"女人驚訝問道。


"嗯。沒吃。想早點見到你。"他遙望了幾眼餐桌,桌上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你沒做飯麽?"李鴻有點困惑,看著女人茫然的臉,微笑了一下:"去給我做點飯吧。"渾身一癱,又埋進了沙發。閉上眼。


半天,聽到一個細細的回應:"我不會燒飯。"


男人沒反應。停了一會兒,他才睜開眼,輕聲說道:"沒事兒,做碗麵條就行了。我實在太累了。"


隻聽到更細微的聲音,比蚊子聲還小:"我不會煮麵。我煮的都是爛糊麵。"


男人睜大了雙眼,緩緩坐起身。上下打量了半天腳下女子,確定她說的是實話後,仰天長歎:"我怎麽收了你這麽苯的一個小奴隸啊!"站起身,向廚房走去。


"要不,我給你叫外賣吧。"女人愧疚地跟在他後麵。


"不用了。我做更快點。"


崔曉圓訝然看著他從冰箱裏拿出些黃瓜西紅柿之類的東西,又打了幾個雞蛋,也不是怎麽一折騰,兩晚熱騰騰的湯麵就出來了,麵上紅綠相間,還飄著麻油的香氣。


"你竟然還會,咯,燒飯啊!"崔曉圓吞下一個雞蛋,很不淑女的打了一個嗝,大咧咧地問。


"我有個妹妹要照顧。"李鴻挑起麵條,送進嘴裏,咽下一口說道:"那兩人一天到晚不著家,"他麵帶不滿之色,搖頭埋怨:"我爸我媽,一對典型的中國式父母。該陪的時候不陪,等子女長大了一個勁兒的陪。這不又去陪讀去了。什麽都問,什麽都幹涉。早幹嘛去了。"他茫然笑著:"小時候見個人影都難。給我和我妹請了兩個保姆,還有一個家庭教師,外加一堆鍾點工。以為這樣就是盡職盡責了。傳統意義上父母的指導陪伴保護等諸多功能,在他們眼裏都可以通過市場經濟的方式,分別由他們買單的家庭教師,早教機構,智能玩具,保安係統等替代。正如經濟學的理論,每個人都去做自己做擅長的事,最大程度地提高整個社會的生產力,十分地高產和高效。我爸剛好學經濟的。我還好,父母是什麽,家是什麽,我的印象還深點。我妹就比較慘了。對她來說,媽媽,就是給她買一大堆用不著的玩具的人。爸爸,就是牆角那張照片裏摟著媽媽傻笑的人。"


他吞了幾口麵後,進食的速度慢了下來,歪頭淺笑著回憶道:"我們家負責做飯的保姆手藝特好,就是你上回見到的那個阿姨,看著我長大的,這麽多年一直在我家裏,我做飯就是跟她學的。唐山人,會做各種亂七八糟的麵食和五花八門的粥。我就特喜歡她熬的一種南瓜粥。有時候我覺得她比我媽都親,我妹和她就更親近了。這也是我一有時間就想親手給我妹做飯的原因。我不願意她有這個印象,好象外人能替代親人,這樣不利於她將來和人建立親密關係。她現在就給我這個感覺,好象和所有人保持的距離都比較遠。對她來說家庭成員似乎已經頹變成了提款機,花錢給她買各種服務成了關愛她的唯一方式。我爸我媽大概是真的不知道,他們除了像裝飾聖誕樹一樣不斷給她買些花裏忽哨的東西以外,究竟還有什麽其它表達愛的方式。這種愛我就約等於為我花錢的觀念,對女孩來說不是什麽好事。至少她該知道,還有一種愛她的方式,是願意在百忙之中放下所有的事,給她親手做碗麵條。"


"你和她的感情很好。"崔曉園酸溜溜的。


"嗯。還給她開過家長會呢。"李鴻訕然笑著:"有一次她被學校請家長,也是我去的。"


崔曉園訝然:"請家長?你妹還有過這等光榮曆史啊!快說說,怎麽回事?"對於八卦她從來都是很熱衷的。


"早戀。"李鴻不屑一笑:"那時候她上初二,和同班男生鑽小樹林被她們學校教導主任看見了,著了火一樣把我給叫去,語重心長的教導了一番,好學生啊可不能誤入歧途啊把精力用在學習上啊家長要看緊點兒啊,我在那兒連聲附和著,認罪態度特好。出了校門回頭就埋怨我妹說你們鑽小樹林怎麽也不知道躲著你們老師一點啊,結果,你就說我那天點兒怎麽就這麽背,那主任的耳朵比驢耳朵都長。這下好,兩人一塊都被請到校長辦公室裏去了。"


崔曉園並沒有被他們的往事逗笑。她帶著近乎呆滯的茫然沉默了一會兒,歎息道:"我真挺羨慕她的。能有早戀的體驗。"


李鴻有些驚訝,看著她笑道:"你沒有麽?"他伸出一隻手,壞笑著在女人的臉頰上輕輕一擰:"如此鮮嫩的水蜜桃,你們班的男生都是瞎子麽?"


女人的臉紅紅一片,低頭歎氣道:"他們不瞎,是我太理想化。現在想起來,其實挺遺憾的。能在十五六歲的時候談一場戀愛,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經曆。比起二十五六歲的人,情竇初開時的兩情相悅而又心無芥蒂,才是情感中最單純最無邪也最珍貴的一種。比起成人後指向婚姻的戀愛,早戀的功利性真的很低。十幾歲的年齡,從兩情相悅中尋找的是被信任關注,被肯定這些看不見的卻是很有價值的涵義。等過了這個年齡,這些體驗再也不會有了。二三十歲的戀愛,什麽房子票子孩子,全來了,不想也得想,止不住的想。"


"還真看不出來,"李鴻歪著頭逗她:"我的小奴隸在最該折騰的年齡,賢淑的如娃哈哈純淨水。"


"嗯。從沒有讓老師家長擔心過。我爸媽可省心了。不象我那些同學的家長,整天在女兒跟前耳提麵令,男人凶猛,遠離異性!"


她憑吊完自己空白的青春期,抬起朦朧的大眼睛,看著李鴻問道:"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麽?"


"擔心什麽?擔心她一早戀了就早孕?被人搞大肚子哭著回來?"李鴻坦然笑著:"不管她變成什麽樣,不管什麽時候,她走投無路了回來找我了,她還是我妹,我該怎麽疼她還怎麽疼她。"


他低頭喝了口湯,舔舔嘴唇笑道:"與其一看到早戀就想到早孕,一看到胳膊就想到大腿,不如好好想想為什麽有些女孩兒比別的女孩兒更容易受傷害。如果當父母的給她做頓好吃的都不忘了加一句,你要好好學習哦對得起我這頓飯哦,那也就別指望她能善待自己了。如果一個女孩子想要得到一點兒溫暖,都以為非要先拿出點兒什麽才有資格獲得,那麽等她長大了,可能就是冰冷車站的一杯廉價奶茶,就足夠引誘她失身了。與其整日擔心她輕易與人上床,不如從小就給她無條件的愛。給予她的感情附加條件越多,她越看不見自己的價值,越會用身體去交換感情。因為她覺得自己實在拿不出比身體更有用的東西,去取悅那個偶爾給她關愛的人。這還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即使她付出了所有,她還是會懷疑自己不夠好,於是無底線的滿足對方的要求,包括性要求,就成了她維係親密關係的唯一方式。"


"你不覺得我現在就是這個狀態麽?"崔曉園的臉上帶著微笑,平靜看著他:"我對於你來說,有什麽比身體更有吸引力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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