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翌日林箏兒方抵琴行,坐在一樓前台排班的老師就迎上來歉然地說:“林小姐,電話一直聯係不上您。今天2號琴室有個學生需補課,得麻煩您再等上半小時。我已經幫你通知好您的學生了。對了,剛您的家人來了,我已讓他老人家在樓上的休息室等您。”
林箏兒驚覺忙裏光陰易過,這段時間課業繁重,已有兩周時間沒回去看望阿公了。忙道謝當下上樓去了。
樓梯拐角的休息室門大敞著,阿公手裏環抱著一袋子東西側身對著門坐著,一片白亮的窗光之下,投印在桌上一團他暈柔的剪影。“阿公——你怎麽來這找我啦?我還想等今天琴行的課結束就回家看你呐。”箏兒進了門緊拉住阿公的手,親昵地晃動著。
窗光把箏兒一並拖進無聲的剪影裏。兩個重疊的身影漸次溶進窗光裏。阿公握住箏兒,有些欣喜不安站起來,說:“唔,你忙——阿公知曉的。這不今天我接到琴行打來的電話,就順途到這裏來看看你,怕你不能回家,給你帶來些吃的和日用。” 阿公把懷裏的包裹遞過去給箏兒,“你看我一個人都很好,以免你掛念。”“不過,阿箏啊。。。阿公想和你說件事。。。”阿公頓了頓,“什麽事啊?——”箏兒看著窗光裏的阿公,七十多歲的老人,那神情有著一種出世的曠達和入世的親和。
“阿箏——,”阿公又喚了一聲,才接著續言道:“阿公已經老啦,我七十幾歲的人也想回家了。再說,你現在已經上大學自立了,阿公替你阿娘爹親歡喜放心。你看,當年帶你來台北時你才8歲。這些年,阿公知道你念雙親的苦。阿公原來淺想不把你獨自留在這,陪你讀完冊,不過。。就怕阿公沒福氣再等它幾年到回家咯。”
阿公說著,眼眶就開始紅了,大概一時說不下去了。隻是一味用他的掌心撫摸著箏兒的手背。休息室一下靜悄下來,窗光下箏兒和阿公的人影也抱著團,安安靜靜的。隻有隔壁琴室裏傳來學童的吹笛聲,忽高忽低,忽跌忽起,承不了上文,啟不了下文,一團堵著,無法清順。
隔了一會,箏兒依身向前靠緊阿公,笑著說:“阿公想回家是好事呐,回去有阿姆照顧你我也放心。阿公一定會長命百歲,等我大學畢業回來看你。” “至於我--阿公和家裏眾人就不要掛念,我都可以掙錢了可不!”
休息室的掛鍾整點突然響起來,漠漠然一下,一下敲著。好似這裏曾經發生過的爺孫之間的對話和眼淚都被敲打凝在過去光陰中了。箏兒送阿公下樓先回去,阿公立出了琴行,即止住箏兒不再遠送:“你還有課趕緊上去,莫耽擱了;還有,阿公有句話一直未講,你年紀也不小,有時也得想想終身。大學之後是回阿姆他們身邊還是留在台灣自己定度就好。阿公知道你的難,凡事總不要憂愁——”
“阿公,我知曉——”
轉身上樓那刻林箏兒鼻子酸酸的,努力想忍住,可到底還是落淚下來。
聽著背景音樂讀你的文章,像看一段電影。祖孫親情的敘述特別感動我,令我想起我的爺爺,奶奶。謝謝。感謝神我們一生中有親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