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歌 (四)
(2015-02-02 14:41:16)
下一個
四
我怔仲坐在手提電腦前呆望著那封電郵。那次回國的創業答辯最終評選結果出來了,主辦方發來電郵說最終入圍者最遲必須在10月底之前完成新公司注冊。
日光濃到最盡了,李允他還未回家。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餐碟。是暮色還是餐桌上方橙色的燈光印在餐廳白色的牆上,幽幽地發著一圈淡黃色的光。十月初的美南天色暗得尚遲,天近擦黑的時候我終於聽見車庫裏卷簾拉起的聲音,李允的車突突地駛進車庫,伴隨一股風吹開車庫和餐廳那扇門。他看見把住門立在一旁的我有些驚奇問道:"你。。吃過飯啦?對不起,今天公司有些事回來有些晚了。"
他跨進門,正好遮住了餐廳朝西那扇窗投進來最後那道暮色,我便完全落在陰影裏。還未待我開口,他扭頭已看見餐桌上完整的飯菜,歉意地噥嘟加了句:"還等我呐!記著以後我回來晚了你就自己先吃。“
我重新回到光暈裏落座下,對著李允,說:“今天。。我收到電郵了。”張口說這句話時喉嚨明顯啞了一下。
“什麽電郵?”
“項目答辯的入選電郵。政府要求我得在這個月底前回去注冊公司,否則就作廢了。” “你說,我。。該回去麽?”我靜靜地盯著李允雙眼,希望能在他眼眸裏尋找到可以有釘落答案的安妥。
然而隻是緘默。是兩個沒了青春已近中年的人在作生活中的任何決定的那種小心奕奕。如果我這一走,未來還有定數麽?李允和我都清楚我們來美的這12年的時間,在經曆了重重的困境和破繭之後,第一次在這片淳樸而荒蕪的美南平原才找回彼此之間的愛和對生活素樸的滿足。
“先吃飯。還有時間再想想吧,我們得同心禱告神聽祂?的答案。”沉默一陣後李允開口了。他把餐盤裏的完整的魚塊分成兩半,又把盤子向我麵前推了推。兩片分開的魚片在溫暖的光暈下袒露出束手無策的弱勢。
李允是個很寡言的人。就像我生命裏出現的所有的理工男一樣。大三那年認識他,我和他分別在諾大的京城兩隅上學。每到周末,他總會悄悄地出現在我宿舍前。因為暈車的緣故,倒騰幾趟公車之後的他就更加意懶寡言了。他對我做的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幫我修自行車;來來回回陪我去新東方上GT課;冬天天冷,給我買手霜悄悄塞在我包裏。。。好幾次我們麵對麵坐在學校食堂裏吃飯,我看著對麵那張熟悉的輪廓深明的臉和長長秀逸的眉眼,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我都麵對這樣的一張臉,如此冷然觀望人世。實話說,那2年自己內心很是顛搖,不知將來能否承受他那般深的內心,可但凡分手的話卻又無從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