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還有兩周就要過年了,百康足也開始了員工“離職潮”,自從寧部長離開後,陸續有兩個夜班服務員也走了。不僅僅是這些,一個臨時的保安和鍋爐房的大爺也走了,這下店裏就像炸了廟似的,人心惶惶。部長們的擔子更加沉重,除了應付張總規定的任務外,還得發布招聘信息,彌補過年員工的不足,發了招聘信息後,那幾天仍然沒有人來應聘。
還好部長們的辛苦沒有白費,一周後終於招到了兩個新保安。我還以為是附近城中村打工的人,差不多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料是兩個將近五十多歲的“準老頭”。新招來的兩保安倒是身材魁梧,老實忠厚的模樣,但有一個頭發已經白了,操著濃重的外地口音,由於百康足員工緊缺、時間緊,省去了以往麵試程序,兩個新保安便匆匆留了下來。我原以為他們兩個是一夥的,後來才知道個子高一些的是山東人,另一個是河南人。我就以“山東大叔”和“河南大叔”來稱呼他們倆。
據說“山東大叔”還帶著他老婆,但他老婆還沒有工作,更不是百康足招聘的員工,時間一長,讓大廳的王部長和其他服務員對“山東大叔”的老婆越來越有意見。原來,每當食堂打飯時,我有意無意地發現“山東大叔”打飯時多打了一碗飯,而且每次飯盒裏都是滿滿的,食堂的大師傅也對“山東大叔”越來越有意見,覺得他老婆不是這裏的員工,卻每天按時到食堂打飯,要是張總知道了話,“山東大叔”還沒怎麽工作了,就先被張總攆回去。雖然食堂的飯菜每況愈下,但對於“山東大叔”來說,那可是免費的大鍋飯已經是夠好的了。
過去,保安的工作地點沒有固定,隨著年底的店鋪裝修完工後,原來大廳一個長長角落被騰出來,改造成一個鞋房,是員工專用換鞋處,同時也成了保安的休息處。
一天當我鞋房換鞋時,正巧“山東大叔”也在鞋房待著,我驚奇地發現,“山東大叔”正在手裏端著一個酷似MP4的東西看著什麽。
我正在換鞋時,“山東大叔”的老婆悄悄地來到鞋房,生怕被大廳的部長和員工發現。看見我在鞋房,“山東大叔”看了看我,我沒有說什麽,表現出還在換鞋的模樣,“山東大叔”詭異地遞了眼色,他老婆壓低聲音說:“聽說這裏部長的工資不低,最起碼也有5000多塊錢,要麽讓咱的兒子到這兒幹,最起碼咱們還有個照應。”“山東大叔”麵無表情地答道:“唉,你知道個什麽啊?你以為這裏當部長就可容易了是吧?我告你,這裏的水不淺,據我觀察,部長每天累死累活還沒有完成老板的銷售任務,完不成任務,可能會被扣工資或工資被老板壓著,我又不是沒有見過,想當年我在濟南打工時就遇到過!我想這裏部長的收入未必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他們剛剛說完,我也換好了鞋。出了鞋房,我回味著他們倆剛才說的話,覺得還是“山東大叔”是一個見多識廣,走江湖的人,一來到這裏就對店裏的基本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他也認為在這其實不好幹,幹得好了沒話說,幹得不好隨時有被老板攆走的危險。然而,“山東大叔”的推理基本正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應驗了他的推測……
短短的兩天之後,中午上班點名時,我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孫某某。孫某某是一個新麵孔,20多歲的樣子,中等個頭,穿著一件早就過時的皮夾克,點名前,孫某還自我介紹,他是來百康足應聘部長的。說話時發現這個孫某老是偷偷地看看“山東大叔”,而“山東大叔”時不時地給孫某遞眼色。嘿嘿,我終於明白裏麵的事兒。這個前來應聘的,十有八九是“山東大叔”的兒子。
回到辦公室,我和小芳開始討論剛才發生的事情,得知孫某果然是“山東大叔”的一個親戚,也想在百康足裏混個部長。事實證明,想到百康足當部長確實不那麽好當。
第二天中午點名時,昨天新應聘的“孫部長”沒有來,我有些納悶,無論你是白班部長還是夜班的部長,都得準時到大廳集合點名,這個“孫部長”剛來就有這樣的特權嗎?
後來小芳向我透露,原來那個“孫部長”僅僅當了一天的部長,就被張總炒了魷魚。無論是對客房管理,還是對服務員的調動基本上一竅不通,更糟糕的是,對客人的禮節方麵也不知道,連個最基本的微笑也沒有,更別說語言上的修飾。聽完小芳的講述,把我也雷得不輕!同時也驗證了“山東大叔”的那番話:想在這裏混個部長,首先要過張總這一難關,通過了,什麽都好說,通不過,徹底死了這份兒心。
下麵的事兒才是真正的開始考驗“山東大叔”的時候了。張總的作息時間我早就摸清楚,通常張總都是白天睡覺,到了晚上11點左右才開始正式“巡視和調研”。張總的工作除了每天雷打不動的開會,就是對大廳、樓層、客房“巡視和調研”。我也曾經講過,當夜班的部長其實不好當,因為夜班的部長和服務員經常會遭到的張總痛批,比如說,大廳、客房的衛生,服務員的服務態度等,誰也逃不過張總的犀利的眼睛。巡視完樓層後,張總開始在大廳的沙發上開始“總督察”工作。其實,這個“總督察”工作無非是了解當天進店客人的人數和今日銷售情況。
作為大廳的保安,“山東大叔”天天夜裏都會碰上張總。張總的脾氣“山東大叔”也有所耳聞,想方設法工作時離張總遠些,避免被張總痛斥。然而恰恰相反,“山東大叔”的一些舉動,早早地被張總列入“重點查看對象”的名單之列!
無論是任何場所的保安,保安的最基本的職責之一是,疏導交通,保護客戶車輛的安全。而“山東大叔”恰恰沒有理解保安的真正職能究竟是什麽,相反的是 ,常常半夜時在鞋房裏躲了起來,要麽睡覺,要麽偷偷看他的“MP4”。
那天晚上,張總格外有精神,知道現在是“山東大叔”值夜班的時間,但發現門外沒有“山東大叔”的蹤影。而且店外的車輛越來越擁擠,張總怒氣衝衝地朝外麵走去。當走到鞋房時,發現了“山東大叔”靠著冰冷的大玻璃板眯著,張總氣得腦筋奔起多高,頓時臉上氣得紅撲撲的,氣急敗壞地用手一指著“山東大叔”的鼻子,咆哮地大聲喊道:“你是幹球甚的了?躲在鞋房裏偷偷摸摸地幹X事了?啊!”“山東大叔”忽然像一隻受驚的羔羊,猛然間被迫站起來,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看是暴跳如雷的張總,頭上的汗滴滴答答的流了出來,像一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一動也不敢動。
張總背著雙手在“山東大叔”周圍轉了兩圈,怒氣衝衝地說:“你是新來的保安吧?呀!你這保安可真牛氣了啊,你是我見過的保安裏最另類的一個!你看看啊,作為夜班的保安,負責疏導交通的事兒,盡然一點都都不知道咋地鬧?!你是XX事兒了?不能當保安,立馬走人,百康足可不要你這種人!看你的年齡與我差不多,我真的不想多罵你!”“山東大叔”不住地點頭,張總看了看最後說:“到外麵疏導交通去!我剛才說的話就白費啦?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
“山東大叔”才如夢方醒,披上軍大衣和棉帽,急匆匆地跑到停車場,戰戰兢兢地開始第一次正式的夜班工作。望著大廳窗外的張總,慢慢地坐在沙發上,掏出一支煙,靜靜地在窗外看著“山東大叔”笨拙、邋遢的樣子。
通常情況下淩晨兩點多,是人一天最乏的時候,張總和大廳的員工發現“山東大叔”時不時地往廁所裏跑,張總往廁所仔細一看,氣得張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家原以為“山東大叔”可能是拉肚子,原來“山東大叔”每天到了那時已經困得實在支持不住了,但張總還在大廳裏,為了不讓張總發現自己犯困,不讓張總再被罵,“山東大叔”突發奇想,想出一個迫不得已的方法,一旦有瞌睡的預兆時,自己強忍著去洗手間,用冰冷的水衝洗自己的,從而減少睡意。那時已經是寒冬臘月,半夜的氣溫寒風刺骨,後來部長和服務員才慢慢知道了他這一舉動,開始是笑笑,後來大多數人也慢慢地開始同情“山東大叔”。他們差不多得出一個道理:錢難賺,屎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