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讀史劄記（93）－－董必武在文革中

董必武的資格很老，他比毛澤東大八歲，毛澤東在延安時尊敬的稱呼為兄，後來統一稱為董老，董必武和謝覺哉、徐特立、何叔衡並稱黨內四老。何叔衡早死，所以，到了解放之後，四老又加進去了林伯渠。董必武一直擔任比較重要的領導職務，解放前是陝甘寧邊區的代理主席、南方局副書記、華北人民政府主席，解放後就是政務院副總理、國家副主席、代主席，他是中共七屆至十屆的中央政治局委員，八屆中央全會上當選為中央監察委員會書記，十屆一中全會上當選為政治局常委。 董必武這個人平素還是好好先生，輕易不對政治上的事情發表什麽具體的個人看法，就這麽一個好脾氣的老人，在文革中居然能夠給毛澤東犯顏直諫，確屬難能可貴。 一九六七年一月，張春橋、姚文元在上海刮起了所謂的“一月風暴”，把好端端的上海市委、市人委全部奪權，二月五日，成立 非驢非馬的“上海人民公社”，成為當時嘩眾取寵的一大新聞。二月七日，趕上紀念“二七工人大罷工”，毛澤東請林彪、董必武、周恩來、譚震林、李先念、葉劍英、江青、陳伯達、關鋒、王力、葉群、李富春、陳毅、徐向前、聶榮臻、康生、戚本禹、謝富治、唐平鑄、肖力（李訥）等人召開關於文革中的一些問題的座談會，董必武本來不在通知之中，是毛澤東親自點名叫來的，這也算是獨特的“恩寵”吧，不過包括毛澤東在內誰也沒有想到董必武竟然利用這次機會對中央文革和林彪進行了一次突然小小的“炮轟”，連素來在駕馭會議上縱橫捭闔的毛澤東也有些倍覺意外。至今回憶起來不免令人欽佩董必武的勇氣和智略。 開始，毛澤東講了一些曆史，涉及到安源煤礦工人罷工的事和二七運動，目的就是為了給張春橋此前搞的一月風暴做結論，林彪這時插話說：“主席一說我們就明白了，原來劉少奇一直把安源的事情算在他的頭上，欺騙黨中央很長時間。”陳伯達說：“主席不僅是我黨武裝革命的創始人，也是我黨白區革命運動的奠基人。”毛澤東繼續說：“這次上海奪權是損失最小，收獲最大，它生動形象的教育了廣大革命群眾，特別是對那些一直頑固堅持走資本主義道路的人是一個很大的觸動，工人行動起來後表示文化大革命作為社會主義革命的必要階段已經走向了成熟。”這時，董必武說話：“主席、林副主席，我聽說張春橋同誌他們建立了上海人民公社？這是一個事關我們國體的大問題，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今後要更改國體呢？”毛澤東說：“這件事總理和陳老總也提到過，我以為還是革命委員會好，叫這個名字好，更改國體不是小事，不能不通過中央。”董必武說：“主席指示的很對，現在我們有一些同誌對主席、副主席的指示、決策總是各取所需的片麵理解，我有一個材料送給主席一閱。”董必武把自己抄寫的關於朱德的大字報給毛澤東過目，董必武說：“主席曾經指示我們說：‘朱毛朱毛，朱毛是不可分的，沒有朱哪有毛。’現在一些年輕人不知道黨的曆史，他們攻擊朱德同誌是大軍閥、黑司令，說朱德同誌是常敗將軍，還侮蔑說這是林副主席講的，我怎麽沒有聽過林副主席這麽樣講過呢？”（按：林彪在1966年年底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的確講過朱德沒有打過什麽勝仗一類的話）林彪說：“董老，朱德同誌犯了右傾的錯誤，這也是我們大家都看到的。”毛澤東問周恩來：“總理，有這樣的大字報嗎？”周恩來說：“我馬上讓人去查。”毛澤東說：“一旦發現立刻撕掉。就說我毛澤東說的，朱德還是紅司令，沒有我的批準，沒有經過中央批準誰也不準隨便的給朱德大字報上街。”毛澤東又問王力：“朱德同誌怎麽沒有來開會呢？”（按：會議通知上根本就沒有朱德、陳雲等人）王力說不知道，毛澤東對周恩來說：“你替我問候朱德、康克清同誌，說總司令還是總司令。”周恩來表示會後去辦。陳毅說：“董老說的有道理，現在有人就是假借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指示整人嘛，上個月十九日，主席指示，我做陶勇的保皇派，二十一日陶勇同誌就被整死了，死因至今不明，朱嵐同誌也死了，我打電話問李作鵬，李作鵬說他不知道。”毛澤東問林彪：“這件事你知道嗎？李作鵬向你匯報沒有？”林彪說：“我也不知道。”毛澤東說：“一個海軍司令（應該是副司令，原話如此）說死了就死了，一個人都不知道？”林彪、周恩來在會上做了解釋。毛澤東說：“一個國務院，一個中央文革，要善於抓大事，雞毛蒜皮的小事你理他幹什麽？”董必武說：“老幹部犯了錯誤要批鬥，不過不能把人往死裏整，不給出路，這不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毛澤東說：“董老說的對，老幹部也是一分為二的看，有錯誤改正，還可以歸隊，總理的那個五分法我很讚成，建議中央文革議一議。” 會議進行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定了兩項決定，一個是給上海方麵的更改名稱的通知，一個是對老幹部的態度和認識問題。會後 ，傳來毛澤東的最高指示：像朱德、董必武、劉伯承等老同誌要保護好，不過他們年紀大了，一些不很重要的會議就可以不參加了。據王力回憶，江青對董必武的表現非常惱火，這次會議本來是毛澤東、江青等人給張春橋打氣的會議，還把林彪也給找來，沒想到被董必武的幾個提問給攪了，會後，江青對王力說：“我都不知道主席為什麽請這個老頭子來，很好的一個會最後開成了這個模樣，以後這樣的人就是主席點名了，你叫總理也不要通知，除了混混老本還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