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鄉客

方言控、文字控、音樂控、影視控
正文

諧言趣語

(2014-12-01 23:58:33) 下一個
 
古今中外,各朝各代都有一些“禁忌語”,本朝的禁忌語有一個新的說法叫“敏感詞”,為文者稍不留神就會犯禁。犯了禁會有什麽後果呢?未必就會像徐駿那樣,因為把“陛下”錯寫成“狴下”,再加上詩集中有“清風不識字,何事亂翻書”這樣的句子而被“斬立決”,至少也會被禁言封口。為了繞過“禁區”,一批新的“委婉語”應運而生,最為人所熟知的自然是“草泥馬”。

在這個煌煌上國的太平盛世,朝廷所喜歡的是善頌善禱的文字,這樣一來就催生了一批“主旋律詞”, 其中官家的文本以及由朝廷供養的“寫手”用得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和諧”。“主旋律詞”不是官方的說法,是我的個人感覺。組成“和諧”這個詞的兩個字意思大體接近,但不完全相同。“和”字按字典的解釋是:相安,諧調;《廣韻》順也,諧也,不堅不柔也。“諧”字字典的解釋:和,配合得當;《玉篇》合也,調也。譬如一對夫妻相處,妻如孟光舉案,夫效張敞畫眉,不可謂不和。然而在房事上一個喜歡花樣翻新,一個卻堅持墨守成規,長此以往,未免失諧。因此,事事要達致“和諧”實在有賴各參與方的努力。

“禁忌語”或者“主旋律詞”多見於關乎國計民生,社稷安危的宏論文章,老百姓的村言市語大都與此無關,本文要講的是老百姓常用的“諧音”。利用諧音營造出小趣味是編劇們撰寫語言類作品所常用的手法,這樣的例子在相聲,小品,電影中屢見不鮮。

電視劇《茶館》有一場戲,劉麻子對唐鐵嘴說了一句典型的俏皮話:
我們倆是吃冰塊拉冰塊 - 沒化 (話)。
廣州人若要表示兩人之間無話可說會說“我哋兩個冇偈傾。”雖然說把交談稱為“傾偈”似乎很有禪意,相比之下,這句北京話則有趣得多。當然,廣州話裏這類俏皮話也不少,譬如:
“年晚雞公 — 唔敢啼(提)”指的是有些話題不敢提起。這句話的趣味在於借年近歲晚,公雞為了避免引人注意招來殺身之禍而不敢打鳴表達出來。 

“老婆擔遮 ─ 陰公 (功)” ;“老公撥扇 ─ 妻(淒)涼 ”這兩句歇後語有時兩句連用,有時單獨使用,都是寓意可憐。廣州話裏,“陰功”有時也說成“冇陰功”,並不指“陰德”,指的是可憐,淒涼,以下這個句子可以幫助理解:哎呀!拉人兼封鋪,今勻真係冇陰功咯!(哎呀!抓了人還把店鋪封了,這也太可憐了!)

“擔柑喫了,剩了柑擔(敢呾)”。這是一句潮州的歇後語,字麵的意思是一挑子柑子(擔柑)吃光了,就剩了一幅空挑子(柑擔)。“敢呾”是“敢講敢說”的意思,但是這句歇後語主要不是褒揚仗義執言那種敢言,多數用來諷刺那些說大話的人。有點像北方話的“就你敢說”。

杭州話有這麽一句“屁股裏吃人參 — 後(候)補 ”,雖然有點低俗,倒也“定位準確”。

香港的編劇把利用諧音製造諧趣語境稱之為“食字”,時不時用來調劑劇情。 TVB 的一套都市劇《愛 。回家》裏就有不少。 譬如劇中的一個主要現場“查李施律師樓”字麵上看來標示的是查,李,施三位合夥人,實際上暗扣了“查理斯”這個英文名字。主要股東之一的“查嘉澤”律師,他的名字用廣州話來念則是“查家宅”。與“查李施律師樓”在同一座大廈裏另有一家“史林廖賴律師樓”,四個合夥人的姓氏恰是一句俗語“屎淋尿瀨”(語義接近“屁滾尿流”)。不要奇怪,香港確實有一些律師樓或者會計師樓會直接地把主要合夥人的姓氏列出作為公司名,其中一家比較出名的就是“胡關李羅律師樓”。不過,即使史林廖賴四位真的要合夥也絕對不會用姓氏為公司名,因為,用廣州話來說就是“貪好聽咩?”

說到這裏,想起香港有一段時間流行在酒樓外頭豎立大花牌,上麵寫著“ X 府宴客”或者“XX 聯婚”字樣,以此彰顯主家的氣派。坊間傳聞:某次同一家酒樓有兩大宴會,其一是姓毛的和姓錢的聯姻,另一撥則是姓何的宴客。酒樓外兩個大花牌比肩而立,途人看見了無不掩口而笑,因為兩個花牌分別是“毛錢聯婚”,“何府宴客”。廣州話裏 “毛”與“無”同音,“府”和“苦”又是同音,如此一來,八個字連起來讀就成了:無錢聯婚,何苦宴客! 


2013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