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坐在車上,孔小妹坐了副駕駛位置,後座上武曉蕾和宋睿睿一邊一個,架著呂一鳴。
孔小妹把自己兩隻沾滿黑泥巴的襪子脫了,光著白生生兩隻小腳丫,套上黑皮鞋,回過頭一個勁打量宋睿睿,看得她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接著她又開始端詳呂一鳴,看著他臉上還在冒虛汗。
武曉蕾就問:“鳴哥,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先回醫院看看?”
呂一鳴強撐著說:“我沒事兒。腹叢神經受到外力衝擊,主要是引發疼痛,一會兒就該過去了。”
孔小妹撇著嘴道:“我說小帥哥,你怎麽這麽慫啊?女朋友在旁邊,多好的機會啊,也不知道英雄救美麽?”
呂一鳴苦笑道:“我還能救得了誰,謝謝你們救了我們,還幫我們找回東西,我今天剛才取了2000塊錢帶著……”本來是武曉蕾抱著的毛毛,不知為啥爬到了呂一鳴懷裏,宋睿睿忍不住好奇的伸手過來,抓毛毛頭頂上的毛毛,毛毛很乖地趴著不動。
武曉蕾也打趣道:“我們鳴哥是秀才遇見匪,有理也說不清。還能當什麽英雄,不當狗熊就不錯了。”
宋睿睿心裏不服氣,想說:“我們鳴哥才不是狗熊呢,他天天都在救人。前一段時間鬧霍亂的時候,鳴哥不知救了多少人呢!”不過她跟孔小妹和小韓都不熟,也不好意思開口說話。
車子進了臨大校園,來到呂一鳴住的研究生宿舍樓下。呂一鳴說:“今天是周末,我的室友是本市人,回家去了,就我一個人在。你們上來坐會兒吧!”孔小妹也不客氣,當先就跑進樓裏麵去了。呂一鳴也已經好多了,不用人攙扶,自己爬上二樓去開房門。小韓帶著毛毛,到周圍去溜達了。進了屋裏,宋睿睿就讓大家坐下,自己靠著呂一鳴坐在右側的單人床上,武曉蕾拉著孔小妹,坐到了左邊另一張床上。宋睿睿給呂一鳴到了一杯開水,又拿了三瓶怡寶飲用水,分給大家。
孔小妹看見靠牆一邊放著一張單人床,涇渭分明,呂一鳴和宋睿睿坐的單人床一邊收拾的整整齊齊,床上的被單、枕套都是洗得幹幹淨淨。自己和武曉蕾坐的這邊亂糟糟的,床鋪底下胡亂丟著幾雙鞋,枕頭上還有穿過的襪子,一股不洗澡的人身上的糟味兒直往鼻子裏鑽。她皺起鼻子鼓著腮幫,走到門口書桌邊上,拉了張椅子坐了。抬頭看見呂一鳴的床後邊的牆上,掛著很大一幅中堂,上麵寫著:“振衣千仞岡,濯足萬裏流。”落款是:“墨集呂氏後進凡人錄左思詠史句”。孔小妹從母親熏陶,對書法頗為在意,看得出來這副字筆勢勁瘦似宋徽宗,然而又不像,多走中鋒,挺拔中似乎透出些許蕭瑟落寞之意。
在她自己家裏,多年來母親隻掛她自己寫的字,從來不掛別人的。但是孔小妹知道在母親的一個舊箱子底下,藏著幾幅沒有裝裱的字,放的紙張都已經發黃了。其中有一副正小楷的條幅,寫的是屈原的《九歌》,還有大幅的行書。孔小妹小時候,趁媽媽不在,偷偷翻出來看過,那時候還有很多字都不認識,可是她依稀記得,似乎跟現在牆上掛的這一幅字跡很像。
她不由得站起身,走到床前,一手搭住呂一鳴一隻肩膀,另一隻手扶住宋睿睿,從他們兩個人之間探身過去,伸長脖子,去看牆上掛著的中堂。正看得入神,呂一鳴忽然往旁邊一躲,把孔小妹閃了個空,然後他自己又正襟危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孔小妹左手失去支撐,身子一歪,不由對呂一鳴嗔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小氣,扶你一下怎麽啦?本姑娘看得起你,你還矯情起來了。”
呂一鳴拿這個刁蠻小軍官也沒什麽辦法,感覺怵頭的很,隻好閉著嘴不說話。武曉蕾把孔小妹拉過自己一邊,開玩笑道:“哎呀,小妹,鳴哥才不是小氣鬼,他是書呆子,男女授受不親,是不是啊,睿睿?”
孔小妹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事,指著呂一鳴說:“我說小帥哥,你是不是會吹笛子?你的笛子呢,拿來給我看看!”
呂一鳴被她纏的頭大,恨不得趕緊把孔小妹打發走,但是又不得不說實話:“笛子?對了,笛子讓白心潔給拿走了,她說要給我配笛膜,一直沒還給我啊!”
“白姐姐?我說小帥哥,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孔小妹瞪圓眼睛,看著呂一鳴說。
這話宋睿睿可就不愛聽了,鼓起勇氣要跟這個小女子理論理論,忽然聽見想起敲門聲,進來的是抱著毛毛的小韓,他對武曉蕾說:“武總,分局的人打電話,說是去了現場了,沒找到歹徒,留下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跑了?”武曉蕾奇道。
“不能啊,我綁的是我們傘兵用的神仙扣,困上了任憑你是神仙也掙不開啊。”小韓說。
“一定是還有別的同夥,一直沒現身,把那兩個壞家夥給放跑了!”孔小妹自作聰明的分析道。還別說,事後證明,還真讓她給猜對了。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武曉蕾就拉著孔小妹告辭了。
其實小韓有件事兒,他覺得無關緊要,就沒跟眾人說。分局的人告訴他,巡警趕到濱江長廊哪兒,歹徒沒找到,隻在一根電線杆上看到了用刀刻下的幾個字:“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地上還扔著幾截用刀割斷的,血淋淋的尼龍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