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曉蕾這時候,正坐在她的墨綠色奔馳車裏,撫摸著她的小泰迪“毛毛”的毛毛。車還是小韓開著,又快又穩。天晚了,濱江大道上行人不多。遇到沒人的紅燈,小韓直接闖過。有穿著反光背心的交警,站在停在路口一側的摩托車邊上,看到這輛奔馳車絕塵而去,一蹁腿跨上車就要要去追,旁邊的另一個警察拉住了他,低聲說:“你看到車牌沒有?追上又能咋地,別自找麻煩了。”
武曉蕾坐在後座一側想著什麽心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旁邊坐著一個身穿海軍尉官上白下藍的夏常服,肩膀上掛著一杠一星的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摘下頭上戴著的卷簷帽,倒過來敲打著小韓的後腦勺,說:“沒事兒闖啥紅燈呀,撞到人咋辦?”
“啊,有紅燈嗎?報告首長,本人色弱,沒有看清,嘻嘻……”小韓一邊縮著脖子挨打,一邊嘴裏抵賴著。
“好你個大頭兵,見了本軍官還敢頂嘴……”女少尉屁股離開座位,伸長了手又敲了小韓幾下,最後把卷簷帽帽簷開口朝後,扣在了小韓腦袋上,說,“我看你戴這個挺合適,比小女兵還漂亮呢,你看是吧,二嫂?”
可能她剛才的動作有點大,沒等武曉蕾搭腔,小狗“毛毛”不樂意了,跳起來“汪汪”直叫,叼住女少尉的袖子往下扯,意思是不讓她打小韓。
“毛毛,連你也向著他,他是你主子嗎?”女少尉笑道,開始捉住毛毛,使勁掐吧。毛毛不甘示弱,跳到她懷裏,嘴叼爪撓,把她的製服弄得亂七八糟。
“哎呀呀,小妹你別鬧了。等會兒見著一鳴哥,你這一身亂糟糟的,成何體統?”武曉蕾伸手捉住小狗脖子,把它拎回自己懷裏。
原來這個小女軍官,就是武曉蕾的小姑子孔海霞,家裏人都叫她孔小妹的。她剛剛從大聯海軍艦艇學院畢業,不願意去讀研,被分配來江船重工海軍代表處任職了。
“二嫂,你說的這個什麽,呂,一鳴?是你的初戀情人吧?我要告訴我二哥去,把他酸成糖葫蘆,嘻嘻……”孔小妹說。
“別瞎說,哪來這麽多初戀情人?是你白心潔白姐姐的。不過後來也散了,唉。”武曉蕾歎息道。
快到了約好見麵的地方,武曉蕾拿起手機,撥通了呂一鳴的電話,想問問他們走到哪裏了。手機響了幾聲,通了,傳出來的卻不是呂一鳴的聲音,而是另一個男子沙啞的嗓子:“草泥馬的,告訴你不要接!”
“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碰到了……”這回是呂一鳴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慌張。
“啊!”接著是一聲女人的尖叫,武曉蕾聽出來了,尖叫的人是閨蜜宋睿睿。然後電話被掛斷了,裏麵傳出來“嘀嘀”的忙音。
“糟糕,二嫂,你的初戀情人好像碰到壞人了。”孔小妹有點緊張,又有點兒興奮地說。
武曉蕾沒工夫搭理她了,一邊再撥電話,一邊催促小韓快開。
小韓看到前麵有車等紅燈堵住了路口,直接開車上了輔路逆行。一腳油門踩到底,奔馳車好像瘋了一樣,直往江邊長廊方向猛衝過去。
等幾個人衝到江邊停下車,下車往長廊這邊跑了沒幾步,就看見呂一鳴蹲在一盞路燈底下,正抱著肚子幹嘔不止,眼鏡也掉了,襯衣也撕破了,模樣好不狼狽。宋睿睿站在他身邊扶著他,一隻手拿著紙巾,在他嘴邊擦拭。
“壞人呢?”孔小妹氣衝衝就問。
“有兩個壞人,往那邊跑了。”宋睿睿小臉兒煞白,手指著一片灌木說道。
小韓聞言一個健步跨過花叢,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等等我!”孔小妹拔腿也追,才跑了沒幾步,腳底下的細高跟兒鞋踩在鵝卵石上一扭,差點崴了腳。她抬腳把高跟兒鞋擼下來,提在兩隻手上,也追了下去。
宋睿睿驚魂未定,抓住武曉蕾問道:“壞人有刀,他們,他們不會有事吧?”
“小韓是集團軍的散打冠軍,幾個毛賊怎麽會是他的對手。”武曉蕾安慰著,扶起呂一鳴看了看沒有受太大傷,就問宋睿睿怎麽回事。
原來呂一鳴和宋睿睿在前麵不遠被人堵住,讓他倆交出錢包和手機。宋睿睿把東西拿出來放在地上,呂一鳴剛把手機掏出來,正好武曉蕾打電話打過來,呂一鳴下意識就給接通了。前麵的劫匪火了,揮起一拳揍在呂一鳴肚子上,又一拳打飛了他的眼鏡,可把呂一鳴痛得不輕。兩個劫匪奪下他們的東西跑了。
不一會兒,小韓像牽狗一樣,牽著兩個人回來了。再看這二位,可沒有了剛才打劫時的威風勁兒,一個個痛得“唉吆唉吆”的,弓著腰直不起身子。小韓把他倆的兩隻手,左手從左肩上麵往後掰,右手從右胯下邊朝上彎,在各自的左肩胛骨後麵,用了一種很細的尼龍絲將兩隻手的大拇指勒在一起。尼龍繩的另一頭牽在小韓手上,隻要他輕輕一扥,這兩位就痛得哭爹喊娘。兩人的屁股上都落下了好幾個,小腳丫的黑泥印子,不用說是光著腳追擊的孔小妹的傑作。
孔小妹手裏除了自己的高跟鞋,還多出了四五隻手機和五顏六色好幾個錢包,她拿給呂一鳴和宋睿睿說:“看看,那個是你們的,少了什麽東西沒有?”
呂一鳴挨的這一拳,正打在腹部神經叢上,痛得直掉眼淚,武曉蕾扶著他,還弓著腰直哼哼,也沒法看自己東西。宋睿睿一手也拉著他,用一隻手撿出來她和呂一鳴的錢包手機,檢查了一下,什麽也沒少。她隻顧著撿東西,沒注意到小韓抓回這兩個人裏邊,並沒有剛才穿花襯衫拿著大鐵錘那個人。
小韓就問:“這兩個貨怎麽辦?”
武曉蕾看著他們,厭惡的皺了皺眉,說:“我們沒工夫管這些事兒。小韓,把他們拴到這根電線杆上,打電話叫派出所的人來,把他們抓回去審。”
“不要啊,姑奶奶,小姑奶奶!我們就是一時糊塗,以前沒幹過壞事兒呀!您老大恩大德,放了我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沙啞嗓子的男人哀號道。
孔小妹從自己褲兜裏,掏出剛才這個人拿著的彈簧刀,彈出刀鋒在手裏玩,聽了他的這話,湊近了,摘下他的口罩仔細看,見他也就是二十多歲,不由氣道:“你還上有八十老母,你媽六十歲生的你啊?還不定幹過多少壞事兒呢!”說著話拿著閃亮刀鋒,在他臉前頭直比劃,嚇得他不敢吭聲了。小韓用尼龍絲,將這兩人在電線杆上綁了個結結實實。身上的尼龍絲深深勒進肉裏,痛得倆人開始懷疑人生。偏偏嘴巴上也被繞了一圈,張著嘴一點兒聲音不敢出。再喊的話,恐怕就要被勒成豁嘴兒了。小韓又找了個塑料袋,把不知是誰的錢包、手機,還有劫匪的刀具,都放在裏麵,掛在了沙啞嗓子脖子上。武曉蕾給分局刑警隊的熟人打了個電話,宋睿睿找回了呂一鳴的眼鏡給他戴上。還好,因為是膠片的,鏡片沒有碎。一行人攙著他,上車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