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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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官場小說《毒城》第一百零一章 天上掉餡餅

(2020-05-16 18:10:08) 下一個

張振東已經知道霍亂疫情,真的像印中流兩個月前預言的,麵臨著一次真正的大爆發,他卻沒有閑心去看汪文武的笑話。因為他自己立過軍令狀的景門鐵廠的爛攤子,還是沒有根本起色。原來的明星企業江船重工,反而快要停工待料了。

原本自己這邊擬定的四管齊下的戰略,隻有鄧惠文與三江集團王見樸的談判取得了一些進展。餘紹峰與滬東恒泰地產集團董事長龐慕洋,就景門鐵廠江陽分廠2100畝土地進行的溝通,因為對方堅持要先拿到國家關於土地性質改變的批複,才能開始預付土地款,也就卡死在這裏,暫時什麽樣也做不了了。最關鍵的,將跑馬地批給香江三叔的洪基地產進行開發的事情,印中流不同意直接去找省委書記王東輝提出這個要求。

在這件事上,張振東倒是不怪印中流從中作梗。因為他自己也認為,這樣去跟十分固執的老東西王東輝去談,碰釘子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你總不能直接去跟東輝書記說,求求您把地給批了吧,不然張省長的兒子就要被關死在大牢裏啦!

對此印中流給張振東出的主意是,讓省經貿委屬下的,也是本省實力最強的金石地產集團出麵,與洪基集團成立一家合資公司,打著國企開發的幌子,讓三叔暗中占大頭得利。這樣既在東輝書記那邊說的過去,也能解香江方麵的燃眉之急。張振東覺得此計甚妙,就讓餘紹峰去依計而行。金石地產這邊一切好說,老總副總都是自己人。餘紹峰去找香江洪基地產在臨江的總負責人,三叔的四兒媳李澄女士談了好幾次,李家根本不同意。李澄女士說了,洪基就是世界地產界的一塊金字招牌,開發從來不與別人合作,自己也不能破了這個例。擺明了,就是要獨吞跑馬地的好處,一份利也不讓。

餘紹峰卡殼,張振東和印中流隻能另想辦法。這邊的鄧惠文放下隨州方麵與三江集團的會談,飛抵帝都,按約定會見國家發展革新委員會發展戰略與規劃司副司長莊建海,商談有關臨江省建設景門大型貨運機場,以及對景門鋼鐵集團國有劃撥土地進行用地性質變更等事項。

在此之前,鄧惠文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莊建海副司長。隻是聽說他曾經是帝都大學的學生會主席,擁有計量經濟學博士學位,十分年輕而又敢作敢為,為人比較強勢。隻有三十幾歲,坐到這麽關鍵的位置上,鄧惠文知道,這絕不是一個敢作敢為可以解釋的。

這個莊建海,是臨江省黃麻市人士,父母都是如假包換的農民。但是因為人品、能力出眾,在帝都大學讀書期間,就受到了幾家元老、豪門的關注,尤其是得到了黃麻幫大佬繆西軍的賞識。畢業之後,先後被放到幾個省市的關鍵崗位曆練,還曾經公派到埃克薩斯州立大學深造。作為鄧惠文來說,他倒是不反對與莊建海這樣的新銳幹部打交道。最多自己豁出老臉,多拍拍對方的馬屁。按照鄧惠文的經驗,這種人年富力強,一般會有些急於事功,總比那些老於世故,比泥鰍還滑的老官僚好對付。那些人見麵從來都是哈哈哈,好好好,但是不讓你在各個部委轉上個十圈八圈,什麽正事兒也落實不了,他鄧惠文可是跟他們耗不起這個時間。

鄧惠文是一早的飛機到帝都,駐京辦的人接上,驅車直奔位於西城區金融街的發革委大樓。與莊建海約好的見麵時間是上午十一點,鄧惠文十點鍾就到了。有發革委的工作人員引著他,來到位於四樓的發展戰略與規劃司副司長辦公室。鄧惠文進到外間的會客室,發現還有四、五個其他省來的幹部等在這裏,其中兩三個鄧惠文還認識。有一個是總部在桂南省的大型國企南部車輛集團的老總,鄧惠文在江船重工的時候就打過交道。還有一個是西部一個窮省的省委副書記,跟鄧惠文是中央黨校同一期的同學。另外幾個人,看著級別也不低。這些人放在各自的企業或者省裏,那都是了不起的大領導。但是到了國家發革委的屋簷底下,一個個都得乖乖在門口侯著。

鄧惠文稍微跟幾個熟人打了一下招呼。到這裏來的人基本上都是身擔任務、心事重重,大家也就沒有多說話。落座以後,服務人員給端來了白瓷茶杯,泡的是很一般的茉莉花茶。鄧惠文從來不挑茶葉,也喝不出個好壞,加上路上趕得急,還真有點渴了,就一口一口啜著喝。看其他人要麽還在翻看資料,要麽就是端坐如鍾,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鄧惠文一直坐到了下午一點多。他茶水喝了一肚子,上了五六次廁所了,其他人陸續都叫進去了,又陸續出來走了。看得出走的時候,南車那個老總愁眉苦臉,西部那個副書記喜形於色。“同仁不同命啊!”鄧惠文感歎道,還沒有輪到自己。

服務人員給他端來了一盤小包裝的餅幹,還有棗泥糕和一杯咖啡。鄧惠文正準備吃兩口墊墊肚子,裏間的門開了,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男子走了出來。看此人三十幾歲年紀,長得虎背熊腰,國字臉,濃眉環眼,鼻直口闊,戴一副黑色膠框眼鏡,穿一身湖藍色西裝,打著一條很寬的金色領帶,上麵別著鮮紅的國徽。腳下蹬著一雙棕色皮鞋,擦的鋥亮,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幾步就來到了鄧惠文麵前。如果不是腿顯得略微有點兒短,此人的外形做派,倒是不輸給任何電視上的硬漢型男。

鄧惠文見他走過來,遲疑著站起身。那人一把握住鄧惠文的手,搖了幾下,露出燦爛的笑容開口說道:“鄧副省長嗎,您好,我是莊建海,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鄧惠文被他緊抓住一隻手搖動,心裏暗道:“這人好大的手勁。”嘴上說,“莊司長你好,我也是剛剛到……”

莊建海這才放開鄧惠文的手,抬腕看了看表,說:“哎呀,餓死我了。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到機關食堂,邊吃邊談?”

鄧惠文也是餓了,馬上欣然應允。他們上了16樓一個小食堂,莊建海、鄧惠文,鄧惠文的秘書,和莊建海的一個助手,四個人坐了一桌。服務員給端上四個菜,有西紅柿炒雞蛋、青椒牛柳、西蘭花、紅燒豆腐,還有白米飯,紫菜蝦米湯。鄧惠文也就不客氣,端起碗吃了起來。

這個莊建海看得出食量甚豪。他也不說話,風卷殘雲一般,三碗飯就下肚了。拿過湯來喝著,才開口道:“鄧副省長,我這幾天一直在等你過來。事情是這樣,貨運機場的事我問過參謀本部,臨江軍區的意思是同意讓出空軍的景門機場給地方,但是不同意軍民合用。他們認為這個機場擔負拱衛穗都鐵路和洪州壩大壩和三峽大壩,責任十分重大,軍民合用保密、防衛很多事不好協調,容易出問題。他們提出讓地方上補償他們70億元,他們要在宜川市選址另建新機場。”

“又是70億……”鄧惠文聽了這話,一對金魚眼的眼角快要耷拉到嘴邊上了。

莊建海還在接著說:“景門鋼鐵集團的土地呢,這事兒不好辦。國家今明兩年的土地出讓指標早就已經滿了。要安排也得後年啦。”

連續兩個壞消息打過來,鄧惠文吃了一半的飯,再吃到嘴裏簡直是味同嚼蠟。他一手拿著飯碗,一手拿著筷子,擱在桌沿兒上,腦門子上寫滿了問號:“怎麽辦?怎麽說?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莊建海忽然伸過一隻手來,握住鄧惠文一隻手,滾燙的目光透過黑框眼鏡射過來,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小聲說:“鄧副省長,現在有一塊天大的餡餅,馬上要掉下來砸在你頭上。就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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