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患者的舉動讓呂一鳴吃驚不小,宋睿睿和兩個實習女醫生更是被嚇了一跳。幾個人七手八腳,把這個人從地上攙扶起來,呂一鳴看著他的臉,遲疑的說道:“你是……”
“我記得你,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犯病那天,就是你把我從街上背回來的……”中年男人哽咽著說。
這個人,原來就是白心潔結婚那天,呂一鳴上街買包子,碰到的那個當場犯病吐了一地的,騎電瓶車的男人。大家聊起來了,都是不勝唏噓。原來這個人是臨江市第三火葬場的殯葬工,名叫宋至中,平時因為拉屍體,經常往各大醫院裏跑。那天本來是上街給小孩子買文具、書包,路上就覺得不舒服,騎著電瓶車想到一附院看病,跑到離醫院不遠處就昏倒了。剛好碰到呂一鳴,這才被扛到了急診科。後來,急診科副主任宋幸雯,不聽呂一鳴勸告,硬給他上不保留灌腸,險些出現顱內出血。可以說也真是命大,活過來了。最神奇的是,他居然痊愈了。
呂一鳴又仔細查看了他的病曆,確認說這位宋至中即便不是這次霍亂疫情最初發病的病人,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零號病人”,也是最早發病的一批病人之一。根據省防病指揮部的統計資料,最早一批病人到現在多數病情依然危重,相當一部分已經死去了。而這個宋至中居然好了?呂一鳴敏銳的感覺到,與這場瘟疫的戰鬥,有了這個宋至中,第一次,出現了一道曙光。他仿佛聽到了,向勝利進軍的號角,在自己耳邊吹響。
火葬場的職工福利很好,宋至中的醫藥費不僅全報,而且工資獎金福利照發,每個月廠裏還給他一千五百塊營養補助。宋至中說,他這一住院,一個月反而能拿到一萬多塊了。宋睿睿聽了不由得直咂舌,這待遇,比自己這個副主治醫師,高了一倍還冒頭。
呂一鳴就跟宋至中商量,讓他辦完出院手續,再到臨大醫學院細菌實驗室來一趟,一方麵做個全麵檢查,確認沒有其他變種細菌潛伏,另一方麵想看看宋至中體內,是不是出現了抗體。宋至中滿口答應,還說自己無兒無女,工資挺高。平時除了愛喝個小酒,也沒啥別的花銷。現在參加了一個紅十字會主辦的捐助計劃,捐助了兩名黔南省的失學兒童,犯病那天就是去給兩個小學生寄文具去了。自己有錢,電瓶車也有好心人給找回來了,一定要請呂一鳴好好喝一頓,表達自己對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呂一鳴聽了,對這個宋至中的人品還挺敬佩的。一方麵推脫喝酒的事兒,說醫院有紀律,不能吃病人的請,一方麵跟他約好下午就去細菌室檢查。宋至中說,如果呂一鳴不答應吃他的酒,他就不去細菌室。呂一鳴隻好先應承下來了。
呂一鳴和宋睿睿她們查完房,回到細菌室,宋至中還沒有來。蔣海波聽他的碩士生說了這事兒,也激動的跑了來,圍著呂一鳴直搓手,說:“零號病人,啊不,不一定是零號病人。嗨,反正都差不多……自己痊愈了?不會是自己痊愈。是前段時間使用的哪種抗生素起作用了,還是他自己體內自然產生了抗體?小宋你再去看看那,那個宋先生,來了沒有?”
呂一鳴從在學校讀本科的時候,就跟過蔣海波,還從來沒見過這位謙謙學長如此失態。不由得笑道:“蔣主任,你坐下好不好,你這樣繞的我頭都暈了。”
蔣海波一瞪眼,對呂一鳴說:“你還笑?你們呀,包括你,宋睿睿,就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怎麽能先告訴患者他已經痊愈了?得等他來了實驗室,我們檢查完了,再下結論。你這樣提前說出去了,萬一他跑了,不來了,可怎麽辦?”
呂一鳴還是“嗬嗬”直笑,勸慰蔣海波道:“不會的,我看這位宋叔不是那種人。你就……”話音還沒落,就看見一個人連身上的全套防護服都沒脫,全身散發著消毒室的化學噴霧氣味,從生物安全艙準備室裏跑出來,一看到呂一鳴就叫道:“一鳴,啊,蔣主任也在,你們趕快進來看看,這些變種細菌好像都瘋了……”
跑進來的人,正是白心潔。
呂一鳴道:“趕快回去消毒室,誰讓你這麽跑出來的?”說著話幾個人急急忙忙,換防護服,消毒,開艙門進入了生物安全艙。呂一鳴一看顯微鏡下的培養皿,不禁驚的是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