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官場小說《毒城》第七十四章 他鄉遇故知

第二天清晨，罕那山口。

這裏是辛都庫什山北麓一片開闊的河穀，基本呈東北、西南走向。兩側的群山光禿禿的，最低處是一條幹枯的河穀。這條河穀最後一次有水流過，需要追朔到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場大洪水。河穀旁邊，有一條公路，蜿蜒通過。河穀兩側的坡地上，分布著幾塊像苔蘚一樣的稀薄草地。在河穀的中央位置，有一道低矮的山梁橫貫過去。公路穿過山梁的地方，挖了一座70米長的混凝土隧道。

過了這個隧道向北，就進入了連接阿夫幹納斯坦、C國還有何薩科斯坦三國的胡爾幹那穀地。這裏是NATO占領軍運送給養的要道，每隔幾小時，就會有重兵護衛的車隊經過。艾合買提熱力布他們知道，這座鋼筋混凝土的隧道是動不得的，A國佬在附近布滿了傳感器，一有風吹草動，A國遊騎兵那恐怖的Apache重型攻擊直升機，幾分鍾之內就會飛到頭頂上，不分青紅皂白，傾瀉下來成串的火箭彈。

於是他們選擇了距離隧道西南一公裏處的一座土山設伏。公路在土山前麵繞了一個彎，構成了絕佳的射擊視角。而且土坡前麵很長一段公路，兩邊沒有任何遮擋。他們在天亮前已經到達了這裏，把開來的一輛以前A國陸軍的International 中型卡車藏在了土山左側的一條土溝裏。花帽男孩兒前出到四百米外的一個半山腰上，他帶著軍用望遠鏡和一支短槍，如果目標來了，他負責揮舞花帽，發出信號。大胡子機槍手把他的DSHK重機槍架設在了土山右側，用於封鎖來去的公路，他的手邊還放著加料鋼珠的RPG。小個子納斯勒作為今天的主攻，抱著他的安裝了瞄準鏡的莫辛甘娜步槍，占據了土山正中的射擊位置。他在這裏射擊是順光，而對麵來的人是逆光，很難觀察到他的位置。他準備一槍讓來的人喪失抵抗能力，然後上去抓個活口。艾合買提熱力布待在卡車裏，隨時準備追擊。他們今天沒有埋設路邊炸彈，但是這樣的布置，應該說也是萬無一失的。

早上十點鍾之前，這山穀裏的氣溫都很低。艾合買提熱力布一夥人不斷活動著手腳，保持身體活性。九點四十分左右，公路右側的山坡上出現了一群羊。這是一種本地常見的灰褐色的山羊，有一兩百隻。一個個子很矮的人，身上裹著臃腫的羊皮，熟練的揮舞著短杆長捎的羊鞭子，趕著羊群緩慢前進，逐漸靠近了花帽男孩兒埋伏的山坡。他似乎想越過公路，將羊群趕到對麵山坡上的草地上去。

這時候，北邊的天邊出現了兩道閃光，兩架A國空軍的F16V戰機，瞬間就來到了河穀上空。這是兩架來自附近的吉斯廷空軍基地的警戒與巡邏飛機。

“山貓，山貓，我是火雞，收到請回話。”兩架F16中的長機呼喚僚機。

“山貓收到。”

“山貓，一小時零五分鍾後有油罐車隊經過。我爬到南麵山頂警戒，你沿著河穀通場。注意可疑目標，隨時準備清理。”

“山貓明白。”

“注意早上河穀裏可能有沙塵暴。”

“山貓明白。”

兩架F16分開，其中一架直接拉高，爬升到了南邊山頂上空盤旋。另一架做了一個漂亮的橫滾接倒轉筋鬥，順勢俯衝下來，沿著公路由西向東超低空飛來。高度之低，機翼甚至掀起了地麵上的煙塵，展示出了高超的飛行技巧。等這架飛機飛到羊群上空，也許是日複一日沒有對手的巡邏太無聊了，山貓飛行員看到活物想搞個惡作劇還是怎麽回事，F16忽然拉高了仰角同時打開了加力，發動機一下子發出悶雷般的吼叫，尾噴管向著後下方噴射出強大而炙熱的氣流，將地上的羊群像破口袋一樣掀到半空。

“幹你皮眼！山貓你在幹什麽？”長機火雞在對講機裏吼道。

“可能有地空導彈，山貓開加力規避。”僚機山貓無所謂的敷衍著，F16左轉升高，躲開隧道，接著甩出了幾顆紅外誘導彈。

“幹你皮眼的地空導彈。方向019，返航！”

兩架F16一前一後飛走了。山坡上的羊群已經受驚，除了倒地不起的，開始四散亂跑。那個矮胖牧羊人自己也被氣流掀了個跟頭，身上披的羊皮掉了，露出來後背上背著的突擊步槍。他跳起來不管他的羊了，扔了羊鞭子，冒著腰往山頂上猛跑。

艾合買提熱力布坐在蓋著偽裝布的卡車裏，把這話一切看到真真的。“這個人不是放羊的，他就是這些天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矮個子！”艾合買提熱力布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這時候對麵山坡上的花帽男孩兒開始揮舞花帽，他們要伏擊的目標也來了。“這可怎麽辦？”艾合買提熱力布一時間有些發懵。

“啪！”莫辛甘娜步槍打響了，小個子納斯勒替他做出了選擇，目標是奔跑中的矮胖子。不過這個矮胖子好像腦後長眼一樣，就地一個側撲，躲過了四百米外射來的子彈。“啪，啪！”槍聲連續響起，隻是徒勞的在幹枯的地麵上激起一簇簇土花，無一命中目標。矮胖子知道再往山上跑是死路一條，開始折向公路，似乎是想跑到路邊的幾塊石頭後麵躲避射擊。其實，他已經看到公路上開過來一輛皮卡車，不知道是敵是友，但總是一個變數。

皮卡車裏坐著的正是昨天過關卡的Robert，他已經聽到了槍聲。他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但是他意識到，他似乎無意中闖入了一個戰場。這時候，他不外乎有三個選擇。一是停下，這基本上等於自殺。二是倒車退回去，活下來的可能性也不大。隻有一個辦法，加速衝過去，還有一線生機。繞過前麵土山應該就安全了。大約四百米，對於這輛經過全套改裝的車來說，隻要兩分鍾。

漫長的兩分鍾。

皮卡車的雙渦輪增壓柴油機爆發出強勁的扭力，車子離開公路，展開蛇形機動，四條粗大的防爆輪胎卷起一道煙柱，對著土山左側猛衝過去。開車的Robert抽出短槍一手握著，上半身趴在方向盤上，全神貫注打把，繞開障礙物。在幾乎撞上一塊石頭，車子減速轉彎的瞬間，有一個人從石頭頂上一躍而下，跳到了皮卡車的後鬥裏。Robert回手就是一槍，擊穿了自己的後擋玻璃，但是顯然沒有打中。

“別開槍！我們不是敵人，先逃出這裏再說！”後鬥裏的人用E語大喊。這時候，前麵的山坡上忽然站起一個戴著花帽的少年，雙手舉著一支短筒霰彈槍，正麵對著Robert瞄準。Robert要躲，已經太近了，來不及了。

Robert心道：“完了。”不過並沒有，皮卡後鬥裏傳來95式突擊步槍清晰的點射聲。潑風一樣的鋼芯穿甲彈將對麵花帽少年的脖子打斷了，腦袋掉到了一邊。

“噠噠噠”，重機槍射擊的沉悶聲音響徹山穀。一顆碩大的子彈擊中了車子的右側前擋玻璃，防彈玻璃被擊的粉碎，鋼化碎渣濺的Robert滿脖子都是。但是重機槍沒打幾下，停了，似乎是卡住了。Robert正在慶幸，一枚RPG 拖著長長的尾焰，從側麵飛來。眼看就要撞上皮卡車頂，火箭彈忽然失去了準頭，向左一偏，掉到了皮卡後鬥裏，正好落在矮胖子兩腿之間，“嗤嗤”冒著黃煙，竟然沒爆炸。驚得矮胖子一屁股坐倒，半天不見動靜。

皮卡車繼續向前衝，眼看就要拐過土山，斜刺裏一輛卡車噴著黑煙，一頭撞了過來，兩車相距隻有十幾米遠了。眼看相撞已經不可避免，皮卡後鬥裏的矮胖子終於爬起來，手忙腳亂換完了彈夾。卡車被突擊步槍發射的白磷燃燒彈，迎麵打成了一個大火球。火球的熱浪，將皮卡車一側車身上的油漆，都烤糊了。

皮卡車衝過隧道，又開了一二十公裏，確認已經脫離了剛才的戰場，才拐進一條土溝，停了下來。

Robert雙手握槍，下車後背貼著車身向後移動，猛轉身想用手槍指向車鬥裏的不速之客。不過還是慢了，突擊步槍還有些燙人的槍口，已經搶先一步伸過來頂在了他的腦門兒上。

“是你！”Robert喊道。

“是你？太他媽倒黴了，要接的人居然是你這個王八蛋！”後車鬥裏的矮胖子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