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南部次大陸,P國北部重鎮巴沙瓦。
這座城市西北方向的開博爾山口,扼守著次大陸進入人稱“帝國墳場”的阿夫幹那斯坦地區的咽喉要道,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千年以前來自C國的玄奘法師,就是從這裏進入的次大陸。他的傳說,在C國、J國等地家喻戶曉。現在的此地,教派,部族複雜,常年衝突不斷。政府軍能夠保證絕對安全的地方,大概隻有建在東郊,戒備森嚴的沙伊賀空軍基地。P國空軍從A國引進的F16V戰機,和與C國聯合生產的JF17戰機,隔三差五掛載重型炸彈,發出悶雷般的巨大音爆,從城市上空掠過,宣示著P國政府對此地的主權。
巴沙瓦城市不大,橫豎也就幾十條街。除了巴沙瓦大學和幾座清真寺,就沒有什麽像樣的建築,隻有建在市中心的獨立廣場南側的拉赫姆茲酒店是個例外。說是獨立廣場,中央卻矗立著兀摩爾王朝的開國皇帝阿克巴大帝的騎馬雕像,讓人感覺頗有些嘲諷的意味兒。
拉赫姆茲酒店是一座四層高的都鐸式建築,建於一百多年前的維多利亞時代。原本漂亮的白灰泥牆麵有的地方已經開始脫落,露出了裏麵的泥磚。裝飾在外牆上的嫣紅色玫瑰木假梁,很多地方發黑彎曲開裂,幾塊翹起來的木條在上午的狂風中啪啪作響。氣溫並不是很低,但是凜冽的西北風,卻足以讓街上的行人瑟瑟發抖。更別提空氣中到處彌漫,無孔不入的嗆人的暗紅色塵土。這些塵土,都是西北季風,從開博爾山口阿夫幹那斯坦一側的拉吉斯坦沙漠刮過來的。
入夜,西北風刮的更猛烈了。
拉赫姆茲酒店的電梯裏,出現了一個高個男子。此人穿著灰白色山羊毛編織的粗硬長袍,頭上纏著扁平的棕色麻布Turban,弓著腰,背著一個長長的麻布包袱,臉上濃須密布,幾乎遮住了大半的五官。昏黃搖曳的燈光底下看去,與本地最常見的普仕圖男人沒什麽兩樣。他徑直下到地下室,穿過蒸汽彌漫的洗衣房,跳下Loading dock,閃進一條僻靜的巷子,走遠了。
不多時,高個子,就是那個自稱叫Robert的男子,出現在巴沙瓦北部的貧民區裏,一路東拐西繞,躲躲閃閃。街道上沒有路燈,隻能借助月光前行。他兩隻手都隱在長袍裏麵,一隻手握著一個GPS定位器,另一隻手提著一隻碩大的IMI Desert Eagle。這是一種以斯列生產的大威力手槍,發射的點五五口徑AE彈頭,可以輕易擊穿一般的房屋牆壁還保持殺傷力,在短槍中屬於巷戰利器。此人手中的這支沙漠之鷹,表麵還做了啞光處理。
道路兩邊都是東倒西歪的平頂土胚房子,外牆上胡亂刷著一些白灰,看起來像長了牛皮癬一樣。路麵坑窪不平,到處都是垃圾。“咣當”, Robert腳下踢到了一隻鐵皮罐頭盒子。附近的狗狂吠起來,此起彼伏。他似乎聽到某個角落傳過來輕微的“喀啦”一聲,像是AK上膛的聲音,身子不由得一僵,隨即繼續穩步往前走,隻是佝僂的更厲害了。嘴裏用普仕圖語嘟囔了一句:“Ullahuar ukbare”(拉姆偉大)。
也許拉姆真的偉大,什麽都沒發生,狗叫聲也漸漸停止了。一陣風從背後吹來,Robert感到一陣冰涼。前兩天的瘋狂,即便強壯如此等人,也還有些吃不消。他隱在一片陰影裏,直起身子,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腰眼,心裏暗罵道:“小赤佬,把老子弄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是要弄死老子。”
到了。眼前出現一片廠房,大門上方有一道圓拱形的鐵皮招牌,油漆的英文斑駁不清,月光下隻能看到三個字“SWEET SUGAR CANE”。Robert翻牆跳進了院子,不一會兒,鐵皮大門從裏麵打開,一道車燈亮起,從裏麵開出來一輛爛得掉渣的C國產“CHANGCHENG”皮卡,搖搖晃晃的開走了。
五個小時以後,開普爾山口,P國邊境檢查站。
天光已經大亮,公路上還挺熱鬧。各種奇形怪狀的破車,在檢查站外麵排起了長龍。有前座上拴著山羊的,有後視鏡掛著雞的,還有的皮卡車鬥裏站滿了乘客,站著的婦女頭頂上還頂著籃子。多數汽車都是來自C國,簡直就是一個C國二手破車大聚會。
Robert開的”CHANGCHENG”皮卡,混在這堆車裏,真是毫不起眼。實際上昨晚一上手,他就知道了,這輛車經過了改裝,而且合作的Yellow Stone公司的那個風騷娘們Natalia帶領的後援小組,做事十分靠譜。這輛車換裝了Caterpillar的5.9升雙渦輪增壓柴油發動機,取代了原有的自吸氣汽油機。行走部分改成了四輪獨立的液壓自適應懸掛係統,輪胎也換成了自緊防彈的。在高海拔地帶翻山越嶺,這輛車可比市麵上的那些路虎,切諾基什麽的強大太多了。
“什麽都好,就是太費油了,”Robert坐在車裏尋思著。他的裝束也換了,滿臉的大胡子不見了,變成了上唇上的一字橫須,身上套著一件格子呢的緊窄西裝,肘彎處還打著兩塊翻毛皮子。輪到他了,Robert把車停在檢查站窗口下方,沒有熄火,摘下太陽鏡,把一本護照遞了上去。
窗口裏坐著一名P國的少尉軍官,帶著紅色的貝雷帽,一臉嚴肅的翻著Robert的護照,用英語問道:“你叫什麽?”
“はっとり まさなり”,Robert答道。
“J國人?英文名字。”貝雷帽狐疑的問。
“是,J國國民,服部正雄。”Robert收緊下巴,點了一下頭,回答道。
“你去阿夫幹納斯坦幹什麽?”貝雷帽再問。
“教書。我在國際紅十字會在昆都士蘭省班德爾的難民學校裏教授英文。”Robert毫不猶豫的說道。
貝雷帽聽著”CHANGCHENG”皮卡的Caterpillar柴油機發出的清晰悅耳的“哢哢”聲,盯著Robert的眼睛默默看了一會兒,把護照遞還給他,頗有些深意的說道,“班德爾,路可是不近啊。走吧,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