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中流中午跟單佳茵通了個電話,下午去接程永東。果然,程永東一開口,就向印中流索要變種霍亂弧菌的菌種。印中流抬出國家種質資源保護條例,堅決給頂了回去。當年華中林業學院的兩個師兄弟,鬧得不歡而散。程永東不走,也不吃印中流的飯,自己找地方,在臨江城裏住了下來。
印中流懟完程永東,就給白心潔打電話,交代她這幾天必須寸步不離,盯緊呂一鳴。一個是呂一鳴研究有什麽進展,必須第一時間讓自己知道。再一個是如果程永東想要通過呂一鳴拿到菌種,要堅決攔住,不行就給自己打電話。
聽著白心潔懶洋洋答應著,印中流覺的這個小女子,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寵著她了,最近做事越來越不靠譜。想了想又給細菌室臨時負責人蔣海波,掛了個電話。安排好這一切,朱輝的電話也來了,叫印中流晚上到梅園賓館,一起商量事情。
對於張振東這邊,印中流判斷眼下他十分倚重自己和王東輝的關係,不可能真跟自己翻臉。況且對於自己這邊呂一鳴捅出來的這個大簍子,印中流也想好了一套說辭,往石在建這個現成的二貨頭上推唄。石在建自己從細菌室內部BBS上挖出了呂一鳴的論文,而不是臨大醫學院主動報送,這是個態度問題,很重要。印中流知道此事的原委不用自己說,也一定會通過單佳茵的嘴,傳遞到張振東的耳朵裏。
省衛建委副主任石在建,如果知道自己想抱省裏三把手的粗腿還沒抱上,就要把省裏的二把手、省長張振東得罪到死,恐怕會被嚇到從此不舉。可是石在建完全不知道啊,他還在想著,怎麽為汪副書記再立新功。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中午休息時間,石在建又在臨江大學校園網學術動態的欄目裏,看到了香江大學微生物學專家、F4細菌實驗室主任程永東到訪的消息,馬上就匯報給了汪副書記。汪文武當然知道印中流與張振東關係匪淺,指望印中流幫助自己攻克霍亂大關,恐怕是不太現實。現在學術上更大牛的程永東來了,對汪文武來說,無異於找小姐送保險套,會情人提供偉哥,太及時了。
汪文武一定是覺得,這個數字化辦公還真是好東西啊,一天之內兩次幫助自己贏得先機。下午開會的時候,就表揚了信息中心主任幾句,但是對石在建的功勞,一個字也沒提,這事弄得石在建略有委屈。可是委屈也沒有用,誰讓人家,省衛建委信息化中心這個剛上任不久的年輕主任,畢業於華中理工大學計算機係,是省紀委書記吳安華的一個遠房親戚,所以汪副書記才會金口玉言,嘉勉不斷。
晚上,印中流來到梅園賓館九號院,看到餘紹峰也在這裏。張振東見到印中流,就眯著眼睛看了他半天,然後問:“中流同誌,這個叫呂一鳴的年輕人,不是你十分看重的親學生嗎?”
聽著平時的中流老弟,變成的今天的中流同誌,印中流知道張振東是對自己有看法,當下正色道:“張省長,呂一鳴是我十分看重的學生不假,但是他並不是我的心腹。”他就將呂一鳴的基本情況,向張振東、餘紹峰介紹了一下。主要是講這個人搞科研人才難得,但是為人迂腐,分不清誰對他好誰對他賴,而且還既不貪財也不好色,搞的自己有些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有些拿捏不住這個人。他已經派了可靠的人盯著這個呂一鳴,但是派去的人這幾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就被省衛建委的石在建給鑽了空子。至於這篇論文。倒也不是呂一鳴捅出來的,而是他一個從基層衛生院借調來的助手,不知深淺,放到了細菌室內部的討論區裏頭,被石在建給發現了,報給了汪文武。
說道這裏,單佳茵也在旁邊插話,把石在建這些天屁顛屁顛給汪文武賣命,添鹽加醋介紹了一番。張振東就問:“石在建?以前沒注意過這個人。走哪條線上來的?”
“應該沒什麽根基,”餘紹峰說,“要不然這時候也不會這麽討好汪文武,大概是想當衛建委主任想瘋了。”
“這個人是個內行,”印中流抓住機會,再次擺明了立場,“現在跟著汪文武,對我威脅很大。”
“一時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防病這件事東輝書記和上麵都盯著呢,現在動誰也不好。”餘紹峰說,“老印,你這條線要是守不住,就搞的我們很被動了。”
印中流看了看張振東,臉色果然很難看,就開口不緊不慢的說:“這邊暫時還沒什麽。知道了通過鳥類傳播又怎麽樣,你還能把全世界的鳥都殺幹淨?還是做個大玻璃罩,把整個臨江城給扣住,不讓鳥進來?關鍵還是得靠特效藥,靠抗生素或者抗體血清,這方麵現在沒什麽進展。而且,我提前給兩位領導報告一個不好的情況,一附院的部分病人肝髒和心髒並發症加劇,下來恐怕會出現不少病患死亡。”
餘紹峰聽說要死不少人,臉色有些發白。張振東反而笑道:“對我們不是好消息,對他汪文武更不是好消息。”
“現在程永東來了,有這個石在建在這裏,汪文武很可能會找到他,我們必須得抓緊了。鄧副省長那邊進行的怎麽樣了?”印中流說道。餘紹峰就開始說薄板項目的事兒。
印中流暗想,終於把張振東、餘紹峰的注意力從呂一鳴論文事件上引開了,不由長出了一口氣。三個人合計到十點多,印中流從梅園賓館九號院出來,聽到手機“叮當”響了一下,打開一看,是白心潔發來的短信:“我懷孕了。”
停了幾秒鍾,又是一條:“我想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