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高能。
呂一鳴艱難的掰開來人的一隻手臂,讓自己恢複了呼吸,大聲說著:“所有人不要亂動。這是屍體腹內發酵,氣體壓力過高,造成的腹腔爆裂,就跟高壓鍋爆炸一個道理。已經過去了,隻要防護服完好,就不會有危險。”
這時候室內的空氣循環過濾裝置自動開始加大馬力工作,屋頂開始傳來“嘶嘶”的吸氣聲。
呂一鳴喊:“還有人能看得見嗎?關閉警報係統。”幾個人中,剛才隻有武曉蕾站的位置靠後,而且她舉在麵前的照相機起到了遮擋作用,臉上被濺到最少,視線還算清楚。她跌跌撞撞走到控製台,關閉了警報器。
藍光和機械女聲這才停下來。武曉蕾取過消毒巾,先給呂一鳴擦拭護目鏡,呂一鳴終於再次看得見了。他以為自己抱著的是平時就膽小的白心潔,低頭一看,竟然是宋睿睿。宋睿睿小臉煞白,雙眼緊閉,嘴唇哆嗦,雙手兩腿都纏在呂一鳴身上,死不鬆開。呂一鳴用手輕輕拍打宋睿睿的後背,柔聲說:“睿睿,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白心潔剛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得尾椎骨生疼。這會兒大口吸著氣,伸手想去抓呂一鳴,卻抓住了宋睿睿的一條腿不鬆手。武曉蕾過來,給她也擦幹淨護目鏡。二人看著宋睿睿,像一條八爪魚一樣,緊貼在呂一鳴身上,交換了一下眼神,驚魂未定之餘,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
宋睿睿被呂一鳴呼喚多次,才睜開眼睛,一看周圍幾雙眼睛都在看著自己,再看看自己趴在呂一鳴身上的造型,臉一紅,鬆開了手腳。呂一鳴攬著她的腰,輕輕把她放在了地上。
現在再看這具屍體,整個腹部從中間裂開,裏麵的髒器簡直可以說一片狼藉,就像某些車禍現場一樣。腸子翻到了外邊,有的地方斷了,端口處流出暗綠色的濃稠液體。往頭上看,原來緊閉的眼睛不知為什麽睜開了,黑洞洞對著上麵。
武曉蕾拍了拍自己胸口,故意用很大聲音說:“乖乖裏格隆,這口壓力鍋,力道不小啊!”
呂一鳴也心有餘悸的說:“是我大意了。剛才屍體陰莖勃起,就估計到了腹壓增大,但是沒想到這麽大。”
武曉蕾說:“鳴哥,這哪裏是壓力鍋啊,簡直是一顆人肉炸彈啊!”
白心潔根本無心聽他們說話,她覺得一陣陣越來越強烈的反胃,低著頭往消毒間跑去。武曉蕾跟著她出去了。
呂一鳴在後麵著急的喊道:“這屍水可能有毒啊,摘麵罩之前需要嚴格消毒!”
白心潔、武曉蕾經過噴霧、衝洗,摘下防護麵罩,白心潔衝進衛生間,抱著洗手盆,吐得搜腸刮肚。武曉蕾替她拍打後背,拍著拍著自己也吐了。等兩個人收拾好,換了新的防護麵罩,戴好呼吸器,重新回到解刨室,呂一鳴和宋睿睿已經將屍體腹腔內亂成一團的大小腸分揀都差不多了。
幾個人慢慢恢複了平靜,白心潔緊咬著嘴唇,強忍各種不適,又開始工作。呂一鳴用尖嘴鉗剪開鎖骨關節,打開胸腔,摘取胸腹腔各器官。依次放入旁邊的解刨盤中,拍照、切片、取樣。從簡單的目測來看,事先預料的應該沒錯,死因是幹性霍亂並發嚴重肝膿腫,細菌性心肌炎。從症狀可以推斷出來,在死亡前,毒素侵入肝部和橫膈膜神經叢,此人應該承受過極大的痛苦。至於為什麽沒有到醫院求診,而是死在野地裏,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呂一鳴拿起開顱電鋸,沿著眉骨上方鋸開顱骨。大家發現,屍體腦組織已經腐敗呈灰白色粥狀。顱骨尚未完全打開,粥狀物已經開始順著鋸口外泄。而且,裏麵烏泱烏泱,糾纏著大量的腦寄生線型囊蟲殘留。
全部工作完成,幾個人出了實驗室,天早已經大亮了。幾個人都快要餓昏了,找了家豆皮店,想隨便吃點東西。可是沒有人吃得下去。幾個人喝了點兒豆漿,打了包從豆皮店出來,宋睿睿看到路邊有一攤黃乎乎的汙跡,好像不久前,有什麽人嘔吐在那裏了,腥臭難聞。她拉著武曉蕾,捏著鼻子繞道走開。
但是就有不怕髒的生物。汙跡裏麵,有一隻鴿子大小黑色閃著金屬光澤的鳥,正度著步,走來走去,不時撲棱一下翅膀,低下頭去,啄食嘔吐物裏麵的殘渣。白心潔拉著呂一鳴也要繞道走開,可是連著拽了兩下,都沒拽動。轉回頭看見呂一鳴盯著嘔吐物,露出一臉癡呆相。
“這是……烏鴉?”呂一鳴看著陽光下這隻亮閃閃的黑鳥,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