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是個養子。小時候,當劉小孩用黑白分明的童眸,疑惑地問養母,我從哪兒來時,養母跟他開玩笑說,他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像蘋果一樣,噗地一聲,正好掉在我的懷懷裏。”於是,“我就把你領回家了,煮蘋果飯給你吃,從此成了一家人。”
善良的養母,用童話般的朦朧故事,溫潤著劉先生的童年,掩蓋著一個無辜嬰兒被人遺棄,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
移民前, 劉先生一家和養母一起生活。劉太太成為主申請人全家移民後,劉先生在國內養母的身體越來越差,而唯一能依靠的養子已經遙不可及。幾次送醫院,都靠國內的鄰居幫忙。
夜間想到此,劉先生常轉輾反側,想起蘋果樹,念及養母的大地恩情,難以入眠。劉太太也睡不著,勸他回去,家裏的事有她呢,不用擔心。劉先生也就打消了顧慮,決定回家看護養母一段時間,不假人手。
劉太太一邊幫他收疊行裝,衣帽鞋襪一樣不缺;一邊囑咐他安心侍疾,病著的人,最念的人是親人,你就多化些時間陪她,莫牽掛這裏。
數月後,養母病情穩定了, 劉先生複轉回來。
可惜六七年間,養母的病就這樣反反複複,而劉先生就像候鳥一樣來來往往。劉先生回加後,隻能做做零工,有一陣無一陣的。家裏的柴米油鹽當然指望不了他,劉太太除努力打工外,還要想盡辦法為家庭開源節流,以應付居家開支,丈夫養母的醫療額外之用,並其夫路途之費。
想到移友們大都已買房買車,每年還能風風光光地旅遊一番,而劉女和自己一家,生活質量反而從租公寓降級到租人家戶的地下室,還常年聚少離多,劉先生甚覺不安。
太太反勸道,“你不回去看護養母,你會終身遺憾的,我也會。” 她還話糙理不糙地說,“錢多有錢多的用法,錢少也有錢少的講究。加拿大照顧低收入家庭,節省一點兒,我們也夠了!” 並重點強調,“咱不求大福大貴,平平安安最重要!”
即使劉太太自己生病了,還是很有理,“你擔心什麽呢?這兒生病有政府管著呢 ! 即使住院,飯也不用你煮,有人送到床邊呢,你不必杞人憂天。” 說得理直氣壯。
耳濡目染久了,他們上初中的女兒也照本宣科,來給媽媽幫腔,多嘴道,“爸爸你不用擔心,有我和媽媽呢!”
如此一來,劉先生心中頓時一寬,繁重的心思不禁BALABALA掉了。回家麵對滿臉病容的老母,自己一門心思為她端屎倒尿,也能展現輕鬆的笑容。人都稱,“老人家,你看你兒子多孝順啊。” 養母甚覺欣慰,劉先生也覺忠孝兩全,良心減壓。
劉先生長夜暗想,雖然欠著夫人了,日後卻還天長地久,有時間慢慢還的。
而劉太太一直覺得,夫妻相濡以沫,感情還在不斷成長著,曆久彌新。食苦知甘,喝粥也香,反而幸福地勞碌著!心頭有把旺火燒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