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曾留學日本,並在日本生活多年,一口日語說的哇啦哇啦的。
他循此為謀,在日本人網站廣而告之,數說他的家庭旅館諸般好處。意圖招攬來加拿大遊學的日本學生,還有一些自旅者。
一天,梁君打來電話,表示他那裏已經客滿,想讓一個日本遊學生臨時住我這裏,問可否 ? 我答應了下來。(修學旅行? 遊學? 日本和加拿大青年交流的一種方式。遊學者開始時,有機會選擇去對方國家的某個家庭住一段時間,也可以自我選擇居所。既可學習英語,日語和文化,也可旅遊,或者尋求工作。一般為期一到二年,是兩國民間深入對方國家生活,互相加深了解的一種方式。)
我的地下室,已經配置了廚房,淋浴室,冰箱等起居設施。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空置著。如今有人來住,有幾個錢收,總是好事一樁,我並不寬裕。
所以,當梁君領了高橋先生來見我,幾句寒暄過後,我熱心地領他們往樓下去,巡看房間。
有一瞬間,發現高橋躑躅在樓梯上,欲下不下的樣子。
梁君用中文跟我說,高橋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住你這裏似有顧慮。他還是想跟那些日本人在一起,紮推兒住。
事實上,梁的房間已有其他日本人聯係長住,而梁已經伸了長手,將那一筆錢安然落袋。高橋隻短住一月有餘,梁正努力說服他,搬到我這裏來住。
高橋,二十六歲,一副健朗的樣子,幹淨又整潔。我便笑對他說,我是良民一枚,歡迎你來。
隔天,梁君拿來一床舊被子,床墊我備,高橋拖來行李,在我的地下室簡單安頓下來。
自他來了以後,一個禮拜過去,樓下總是安安靜靜。有時候傍晚時分,聽到樓下側大門的鑰匙孔響,然後傳來他下樓道的聲音,不久又複歸寧靜。以至於我太太說,樓下好像無人住一樣。
以前這個地下室,曾經住過一對意大利父子。好幾次,零晨二、三點,我被噪聲鬧醒了。那老頭在樓下高分貝打電話呢,喋喋不休; 而他的兒,一個二十多歲的意大利小夥子,特鍾意重金屬音樂,那沉悶單調繁複的節奏, 震出我一片煩惱。
所以,當這對意大利父子離開之後,我的地下室一直空閑著。我對再次出租, 意興闌珊。
同樣住此屋,這日本小夥真是芳鄰啊,我暗想。自然也對他好奇起來。
一天黃昏,我在地下室的洗衣房裏,又聽到側大門的鑰匙孔響,探起身,我向那裏張望。
是高橋從外麵回來了。隻見他進了門,躬身脫掉了鞋子,順便拎在手裏,然後踩著他那幹淨的白色襪子,小心下樓。
我打了一聲招呼,高君你回來啦。他抬頭見到我,禮貌地點頭笑笑,招呼了一聲哈羅,說外麵的天氣真好啊,很宜人。然後說聲再見,輕輕打開他的房門,進去了。
我對他的得體和周到一時產生好感。回到自己的廚房,端了一份熱氣騰騰的麻婆豆腐,去敲他的門。
一來二去熟了。寒暄之外,時不時聊天。
他原在大阪一家公司上班,攢了一點錢,想出來看看世界。
據他說,日加兩國青年,短期的修學旅遊項目,有六月一年兩年之分,他申請了一年的那種。先到西部的溫哥華,在一個白人家庭住了三個月,同時到外麵的夜校學學英文; 然後來多倫多,準備住一個半月。下一站,是愛德華王子島....
他讓我想起電影"伊豆的舞女",在夏日的季節裏,那個到下田修學旅行的日本男青年。
當聊起他旅途中的見聞和趣事,他笑容輕快明朗,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滿心喜歡的樣子。
我的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聯想到他那夏季旅途的景色,一些在途的人與事。
談話間,他打開電腦,翻出他媽媽的照片,指點給我看。
那女人,名叫"土居順子"。瘦弱的樣子。她定時在線,問兒子到哪兒了 ? 住哪裏 ? 吃些什麽? 原來他的家庭,隻有他和他媽兩人。相依相靠的情感,弄得那女人牽腸掛肚,問東問西。
其實,他通常買一些方便麵之類的食物,簡單果腹而已。他跟我說過,他不富裕啊,得節省一點兒。
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呆在房間裏,足不出戶。他跟我解釋,想在愛德華王子島找一間便宜的住宿,在線搜索,很不容易呢。
夏季漸漸過去。一天傍晚,他來敲門,拿了一支裝飾好的玫瑰花,和一盒日本的Teriyaki 食品,向我們道別,說了一些感謝關照之類的話,表示明天就要走了。
第二天清晨,空氣轉而有些薄涼,天上飄散著烏雲。細細的毛毛雨,開始斷斷續續地下著。雨線夾著小風, 飄來蕩去。
北大西洋邊的愛德華王子島,正在遠方等著他呢,正如預期的那樣。
在我的屋前,等他背上行裝,我和他握手告別,道聲珍重。
路邊的的樹枝,輕輕搖晃,吹出風的哨聲。抬頭一看,天空的烏雲,正快速密布著。忽然有一些小的閃電,在天邊刺破雲層。
巴黎女市長,最近親自對日本,日本人喊話:法國,巴黎歡迎你們,全世界最模範的遊客。
人家的優點s,值得我們學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