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坐片刻,看人來車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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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夜的隨想

(2014-11-07 19:40:42) 下一個

今年萬聖夜的暮色來臨,我在門口的台階上,放了一盞桔黃的南瓜燈,等各族裔的小朋友來要糖。那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上門的小朋友並不多。望著窗外東飄西蕩的雨線,和台階上微弱卻依然放點兒光芒的南瓜燈,我的思緒,扯回到久遠的年代。

     小時候,我們的江南地區,還有要糖的過年習俗。穿了新衣準備出發,我娘叮囑,千萬不要去一個癆病鬼家去要糖,否則,回家讓我“吃耳光”(打我耳刮子)。印象裏,那生癆病的女人顴骨高突,眼眶凹陷,常年累月地咳嗽,說話輕言細語。男人已亡,留給她一個小女兒相伴。
    
    
挨家挨戶走完之後,我來到她們家門口,徘徊了良久。禁不住嘴饞,還是去敲那扇門,那門上貼著秦瓊和尉遲恭年畫

隨著一陣咳嗽聲傳出,門半開了,露出一個紮了二根麻花辮子的小姑娘的臉,拿著一個黃黃的桔子,怯生生看著我,遲遲疑疑地遞過來。我接了桔子,正轉身要走,又聽到門後一陣咳嗽聲,那房裏的女人說,“沒有其他人上門拜年”, 好似歎了一口氣。叫我等一下,讓那小姑娘回去。一會兒,那小姑娘又回來了,手裏握著一個掛紅了的雞蛋。交給我時,她的眼睛,一直盯著紅蛋看。估計是舍不得。
    
    
回家的半路上,我把那桔子和紅蛋,狼吞虎咽吃了。免得回家遭我娘檢查,發現盤問。

    
不久以後,在一個雨夜,偶然聽我娘說起,那女人死了。死在了家裏,因為窮,沒有錢上醫院看病。那時代,不少人有病就捱著。又過了幾年,我娘也竟離我們而去,在飄著大雪的那傍晚。
     
     
時光荏苒,多少年,忽忽而去。那年事,那年人,竟還鮮活著,在記憶的深處。在萬聖夜裏,愈加燦然,一切仿佛來到你麵前,在故鄉的風景裏,幽幽地說著昨日的歲月。

     
記得剛到加拿大時,萬聖夜的傍晚,我陪女兒去要糖。走街串戶,看到不少上書R.I.P 的牌子,靜靜地插在房前的草地或樹邊,我很好奇,問這是什麽意思?有人答,Rest In Peace 。這不是我們中國人常說的安息嗎?
    
     
時空變換了,但無論是故國異國,無論是我族外族,人們,對逝者,都寄著一樣的心願。
   
     
逝者已矣。卻留給生者一份懷念,一點寄望。希望他或她,安息吧,在那山那水。無論過往是富或是貧,一生是甘甜或是勞苦,熱鬧或是寂寞,無論是心有所掛還是了然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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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515 回複 悄悄話 不知誰將她的長發盤起,誰又為她做的嫁衣。願她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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