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坐片刻,看人來車往

客官,從哪裏來?不妨一歇,聊一點世事風物
正文

一個頂級名校碩士移民後的遭遇

(2014-11-12 18:12:39) 下一個
最近在一家華人超市買菜,聽到背後一聲“ SORRY ”, 隨意應了一聲“ IT’S OK”。扭頭一看,一個頭發摻有許多白發的中年人,用叉車拖了木架子,從旁經過。他一轉身,進入了豬肉櫃背後,塑料簾子搭就的門裏。這中年人,笑容和神色,似曾相識。哪裏見過?莫不是他?

九年前的冬天,我在一家西人工廠做重體力活。那印巴工頭“快點,快點”的吆喝聲,經常讓我墜入窮途末路的感覺。此廠有三男二女中國人。親不親,故鄉人。在休息的空檔,大家經常聚在一起,發發牢騷,說說打算。原來,他和我同歲,八五年和我同年跨入大學校門。不錯,他進入了的是一所名校,全國數一數二。畢業後,順利成章地分配到有關國家部委。偶爾提起國內經曆,他說曾經數次陪美國專家去西藏羊八井,考察地熱。“西藏真的很美”,他說,很向往的樣子。在國內結的婚,跟一個學藝術的。來多倫多後,老婆改行,很順利地找到了工作,收入還可以。而他,卻難以找到專業工作。隻有另圖良策,複回此地的學校,再讀了一個工程方麵的碩士學位。卻依然找不到專業工作。一番折騰後,終究來到這家工廠做工。我遇到他時,他在那廠已有兩年,拿著十二元的時薪。

彼時,他的婚姻已經觸礁。妻子已經準備搬出去住。一個上小學的兒子被送往國內的爺爺奶奶身邊安頓。在聊天時,聽他說起,最近他看中國式離婚的電視劇,並推薦給太太一起看。太太的回應是,有意思嗎?我們不就是這樣嗎?

他加班很多,經常白班下午班一起上,星期六也不放棄。據工友說,為挽救他們的婚姻,雙方家庭的父母各自出力,為他們墊付了房屋的首付款。所以他必須應付後期房貸的壓力。我問他,中午飯晚飯,你哪有時間準備?他說很簡單啊,淩晨回到家,豬肉丸子往鍋裏一丟,一邊上網看新聞,第二天上班就有帶了。還迷全美藍球賽。看樣子,他的睡眠時間似乎不多。提到兒子,他說馬上要上初中了,必須接回來,否則英語跟不上。我暗想,這兒子回家,他有時間照顧嗎?青春期的孩子是多事之秋,父母關係又在動蕩。後來聽說,已經準備搬出去住的妻子,答應會定期回到舊居,照顧兒子的日常起居。

不久之後,我離開了那家工廠。偶與他聯係,或偶爾在電話中聽工友提及他的情況。再後來,斷了音訊。正如魯迅在他的文章故鄉中所說,他和同鄉的夥伴閏土,各自為生活而輾轉奔波。

心裏有疑惑,我在簾門外徘徊。看到他埋著頭,拖著滿了貨的木架子出來,我小聲叫了他的名。他停住,看見我,笑。叫我過去的英文名“ROBERT”。簡單跟他聊了幾句,得知他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從早晨九點到晚上九點,從星期一到星期六。華人超市的時薪,不需要多少想象,我也不會好奇。他在工作時間,不便細談。我們彼此用手機留了號碼。

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他和我同齡,盡管笑容依舊,看不出苦澀,但頭發告訴我,不如意的歲月,所留下的風霜刻痕。

回到家,坐在窗口,我把他的電話記在筆記簿上,以免不經意刪掉。窗外的梨樹颯颯有聲,風卷著殘葉徐徐飄落。想起林黛玉葬花詞中的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塵。心中微歎。他和我那個年代,時代開始給予了個人奮鬥的機會。能在莘莘學子中勝出,坐在那所令人肅然起敬的校園裏,除了必須的聰明,當然少不了勤奮,熱血和理想。許多年以後,他可曾想到,曾經的理想和奮鬥,原來是如此的結局,是否過於嘲諷和冷酷?他來加後,複又讀書,不停加班,不可謂不努力。但似乎時運不濟。在他人生風光時結識的太太,又在他黯淡時琢磨著離去,再給他不易的人生飄風灑雪。留給孩子的,是無父母搖蕩的,冷落的千秋架。他的心裏,又作如何之想?

大學時,曾經讀過戴厚英寫過的一本小說,
人啊,人。如今再度想起,心中黯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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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小八臘子2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1011a' 的評論 :

恢複高考是1977年。85年已經很後麵了,早沒了工農兵學員的一說。

“85 年進大學的, 是工農兵學員。文革後第一批正規大學生是88年。“
greekepic 回複 悄悄話 社會,會淘汰有學曆的人,但不會淘汰有學習力的人。
X723 回複 悄悄話 忘紀了要提一筆是,我們的孩子的英文老師原是外語小學的副校長,及市三八紅旗手呢.
X723 回複 悄悄話 既然出來了,以前的事可以回憶,但絕不可攀比,他不海歸肯定還是有原因的.出國後夫妻分手的人多的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們的小孩在出來前曾有一英文教師,後來她也來了美國.結果她的丈夫在墨西哥找到了新歡,她在美國做了第三者拆散了一個家庭.當然他們是離婚收場,這也看出中國人的人格低落到何種地步!!!!
蘭心515 回複 悄悄話 我個人並沒有感受到作者有貶低他友人的意思,而恰恰相反,是無限感慨:互相攀比的名牌大學又如何?能否生存下去,怎麽生存下去才是最基本的。是無限同情:電話號碼寫在電話本上,怕無意之中刪掉。就單單這一個動作,我就看到了也感受到了作者對友人的憐惜。
這就是我們這第一代移民的悲哀,連基本的交流—語言關都過不了,不做苦力還能做什麽?這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悲哀—高分低能,專業局限,離開了自己曾經的工作領域,就不知所措了。我相信作者,就是因為自己深有體會,就是因為帶著無限的同情,才將此文public的,就是想呼籲:下一代不要再做高分低能的人;伸出你溫暖的手,握住那些,還需要幫助的人的手。
Principle 回複 悄悄話 提醒博主一下,你這文章要讓你那位朋友看見了,情何以堪?在我的朋友裏,沒有不看文學城的。
再者,替你的朋友說句話,他能讓你知道他們家那麽多細節甚至隱私的東西,說明他是把你當朋友的,你把這些東西放網上,對他來說是不是有失公允呢. 還是那句話,成功的標準在每個人的眼裏都是不同的,他不一定就不快樂,不一定需要你的同情。 另外,您文章的這標題起的實在不好
1011a 回複 悄悄話 85 年進大學的, 是工農兵學員。文革後第一批正規大學生是88年。
Quarx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老朽' 的評論 : "87年來美,89年拿到64綠卡.." that makes sense. good for you make effort in work & getting rich!
老朽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obby 國內的高才生混到這個地步是讓人同情,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陰暗麵。當有人向你娓娓道來他得不幸時,他敢說他的醜惡一麵嗎?比如交過一群損友,比如好賭,比如酗酒,比如養小三,比如,比如。。。如果十全十美,那是夠不幸的。不過你也就不是什麽高才生,也就和我的墨西哥工人沒區別,可老墨不怨自己沒本事,幸福感極好,這方麵我輸人家一城。
老朽 回複 悄悄話 回複Beijinggirl and Qiuqiudou
1,當年64綠卡有10萬人受惠,現在也念老布什的恩典。不敢說這些人全是精英,但很少有人吃政府救濟的。
記得64之後沒拿到綠卡的許多人在移民局外集會抗議,說我們是吃人血饅頭。嗬,嗬。2,曾經什麽活沒幹過?擦屎的活都幹過!別的就不提了。那時真心懷念我的全套 史記, 資治通鑒,以及 日下舊聞考,東京夢華錄等閑情小冊。還是那句話,知恥近乎勇!讓那些東西成為曆史吧。
qiuqiudou 回複 悄悄話 如果年紀大出來在超市打工還說的過去,可年輕出來幹那麽久還這樣真說不過去!
我是讚成老朽的話的!自己不去改變不去適應是沒有機會的。
楓葉_多99 回複 悄悄話 作者階級觀很嚴重,需要接受再教育。
低產階級 回複 悄悄話 文革中有一個說法是“知識越多越反動”,老毛也說過“書讀得越多越蠢”,於是教導知識分子要“又紅又專”,白卷先生張鐵生之流受到追捧。如今,中國知識分子的情形有多少改觀,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專心做學問,而不被賺大錢的馬雲一類所誘惑?值得深思。
Small.Town 回複 悄悄話 不能以成敗論英雄。 名校碩士本身就是一個成就。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可以見成效,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 成功與否是相對的,知足常樂是絕對的。
notmobile 回複 悄悄話 國內名校畢業的現在過得還不如我,真他媽解恨!需要寫篇文章廣而告之!
張益唐也是國內名校畢業的,也作過苦力,不知道他所謂的朋友有沒有寫過類似文章
lanxf126 回複 悄悄話 不知道想說什麽?是說人家混的很慘嗎?人各有自己的生活,自己滿足就行了。你自己可能覺得自己混得還不錯,不過在億萬富翁看來還不是慘不忍睹。
其實不必把什麽學曆名校看得太有意義,都是普通人而已,普通的生活而已。
willyww518 回複 悄悄話 在國內時.男人們還多少有點優勢。出國後.女人們都走在了前麵.所以就有大把離婚的家庭。這個非常正常!因為當初就是看上你的條件不錯才結的婚.現在條件不在.心狠的必走無疑。沒什麽可惜的。人生本來如此…
jinzhengping 回複 悄悄話 在加拿大華人難混,不盡意的為多數。
東邊來個喇嘛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飛來寺' 的評論 :

嚴重同意。賺錢多少和混得好壞沒關係,外人無法也無權衡量。
nightrose 回複 悄悄話 他的人生不太走運。
不過他工作難找估計和他的語言水平有直接關係。加拿大技術移民一直有工程師的空缺,說明是有人才需求的。如果他有國內工程學位又有加國工程學位還是找不到任何像樣工作,說明他的語言不過關,即使做技術工作人家也不放心,怕他解釋不清楚。如果他的語言真很成問題,那還不如回國算了。
白雲依山 回複 悄悄話 他老婆和他離婚,原因有很多,怎麽就一定是因為他混得不好才和他離婚呢?或許是他的脾氣,或許是兩人的觀點不同,文中沒有說他老婆有外遇,這就根本是他老婆認為和他過不下去。說不定他們不出國,也會離婚呢?工作沒有好壞貴賤,自己喜歡就好,不喜歡的想辦法去改變,而不是怨天尤人。若認為本事就這樣了,那就好好幹,好好生活,工作時認真,休息時放鬆、享受就好。
BeijingGirl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老朽' 的評論 : 你沾了64的光。 嗬嗬
飛來寺 回複 悄悄話 文章想說人家混得不好,即使這樣,也沒有必要將人家點出來。這樣評論人家,總覺有失厚道。上12小時的班,也許是無奈,也許是下一波改變打基礎,總是在自食其力,應該尊重。這扇門關了,另一扇門會打開的,不必把人生看得太死。
人生的路總在走,自以為的“成功”標準也就在改變中,靠的是自己去領悟,而不是外界的褒貶。就像樓主的標題,“頂級名校”無非也是你自己的標準而已,按李誌文先生介紹的標準(網上可閱),清華、北大、浙大剛剛進入世界的三流水準,離“頂級名校”還遠著呢。眼界放寬了,標準就不一樣。
mister986 回複 悄悄話 fg
Lilac2003 回複 悄悄話 生活並不總是公平的。這名名校碩士努力過,但沒能回到專業的工作實在是遺憾.但沒有哪一個工作是卑微的.
老朽 回複 悄悄話 回複Quarx 87年來美,89年拿到64綠卡,果斷中止學業,考取執照,殺入房地產行業。趕上運氣好,房價慘跌,銀行貸款又易如反掌。洛杉磯地區兩萬,三萬一棟房你也許不信,反正我買了好幾棟。最多時時手裏有18筆貸款,壓得喘不過氣,那又如何?揣著45美刀來的,最多打回原地!說過的,美國給了你施展的機會!2008年經濟大危機,那時敢不敢連信用卡的錢都拿來殺入?現在難道沒機會了嗎?facebook股價跌到20以下,阿裏巴巴上市時幹什麽呢?我老婆也打過五美元一小時的工,那錢掙得光榮麽?知恥近乎勇!
江西 回複 悄悄話 當年在多倫多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我是離開了多倫多,來到阿爾伯塔。一切都在改變,因為大環境好,做事有很多選擇。人就是不斷地變換自己的位置,找到合適自己的。
bobby41 回複 悄悄話 關鍵的關鍵是;在他的心中還是充滿希望。否則肯定回國了。
作為同胞,作為朋友,應該做的是了解他的希望,幫助他實現他的希望。

評論中看到有人自以為自己二十幾年下來,雖沒大富,也發展成幾十棟房屋的業主,這輩夠用了。看別人是;
多少年過去還在賣苦力,那是你沒本事,怨不得別人。還有一句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算你沒幹過可恨之事,這麽多年輪落這個地步也夠衰的。這是同胞的話嗎
Quarx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老朽' 的評論 : "87年來美,碩士沒念完,不念了。考了營建執照,地產執照,開始小本生意," 1987年? 你有沒有綠卡,?沒有綠卡如何經營公司,獲得許可證?
Principl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inekatze' 的評論 :
確實不明白樓主想說什麽。小人就扯遠了吧,動不動躲在暗處出言不遜,你這樣的才是小人
deinekatz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Principle' 的評論 :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Principle 回複 悄悄話 不知您寫這片文章的目的是什麽?有感而發的同情?從而優越感爆棚?
他過的未必就不快樂,你未必就比他快樂!
老朽 回複 悄悄話 本人北師大曆史係本科,國內教過幾年書,87年來美,碩士沒念完,不念了。考了營建執照,地產執照,開始小本生意,拍賣房屋,裝修,出租,管理等。老婆同班,晚一年出來,念完碩士,打了幾年工,還是跟著我開夫妻店爽。二十幾年下來,雖沒大富,也發展成幾十棟房屋得業主,這輩夠用了,一年度假兩三次,享受自己的果實。國內你再牛,出來你什麽也不是。美國給了你施展拳腳的機會,多少年過去還在賣苦力,那是你沒本事,怨不得別人。還有一句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算你沒幹過可恨之事,這麽多年輪落這個地步也夠衰的。
livinghere 回複 悄悄話 感覺來澳洲的移民狀況還些。
尚文 回複 悄悄話 多倫多好象華人難混,除了做苦力,04,05年時有親戚在那裏混了一年,說早到的華人也是買房跟租客合住,決定離開,當然他回了新西蘭,不是中國。後來在新,雖有失業,但總是能找到白領工作。多倫多應該是很挑戰。你說得那位應該在念完書後回國。現在太晚了。
long6368 回複 悄悄話 認識個男的,離了,最後回國。老婆跟了別人,孩子和女呆在加拿大。男的到這裏,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在碰上個不嫻的女人,就隻有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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