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郵政編碼來劃分,”正中穴” 包括全加拿大十大高檔住宅區的第四名和第七名。這個地方,地勢往北呈出一個高坡,一直到禦景灣。西南麵為霍格穀,頓河由此而下。1960年,五個意大利裔 的建築工人在西南角的頓河之下挖掘地下水管時的大火中喪命。
海米口中的”凶宅”就位於”正中穴”的西麵,頓河邊界之外。
正中穴的心髒位置,一棟八字形的公寓中,羽靈捧著電話咯咯笑著。
“凶宅?是我舅公讓你這樣說的吧。”羽靈捧著電話問道。
海米在電話那一頭撲哧一下笑了。“罪過罪過,我不該這樣說的。可是你也知道你舅公多會洗腦。 不過說真的,那個公司真的出過事兒。三四個月前有個員工手持菜刀砍傷了好幾個人。這不內部整頓了好久,主管也換了,這才又招人的。羽靈,要不這次聽你舅公的,不要去了。”
羽靈看起來可愛柔弱,但認準的事情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海米和舅公都讓她不要去,倒反而讓她更鐵定心了。出過這樣的事情的確讓人擔心,但早點安頓好把老爸接來是頭等大事。
“海米姐,你也知道,我爸自從我媽去世老是沉默寡言的,這幾年從學校退休,更沒人說話了。我巴不得馬上把他接來, 讓他和我一起過日子。這些工資,足夠讓我租個兩居室,弄輛車了。我到別處,我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哪裏去找那麽高的工資。”
海米想了想道:“也是,可惜我們公司屬於礦產類,整日往外跑。你的身體我也放心不下。這個公司的業務確實挺適合你的。 我也問過阿裏夫,他們的律師行也不需要中英文翻譯,所以也幫不上忙。”
“嗬嗬。。。”羽靈一臉壞笑。“幫我謝謝姐夫。”
“去!小丫頭,不許胡說。他是我的。。”
“藍顏知己。我知道!”羽靈笑嘻嘻地說。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說著掛了電話。
“那個印度小媳婦兒說什麽呀?”舅公喝著一杯香茗問道。
“嗬嗬嗬。。。”羽靈又忍不住笑起來,連忙努力板起臉嬌聲道:“舅公,說過多少遍了,她不是印度媳婦,你再這樣說海米要生氣了。”羽靈眨著她的大眼睛嘟起嘴。
其實海米怎麽會生舅公的氣。她的命是舅公救的,全家老小都視舅公為神人。這事羽靈是零零碎碎地聽說,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時舅公還是個帥大叔,當日他去年檢看牙醫,隻見平時笑嗬嗬話又多的年輕牙醫湯姆,汪醫生一臉愁雲。腦門發黑,一臉倦容。舅公也不看牙了,拽著汪醫生問個究竟。上半年看牙時還樂滋滋地跟舅公說著怎麽裝修剛買的大房子。說是綠化極佳,花園後麵有棵百年柳樹。 舅公當時也沒多問,張著嘴洗牙就聽他說了,隻是嗯嗯啊啊地應著。
隻見汪醫生的臉抽搐了一下,居然眼圈都紅了。“崔先生,你說我也算是個醫生。可是我的女兒生了莫名其妙的病,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在ICU打點滴。她才那麽大,整日抽筋,口吐白沫,不吃不喝。”他把臉埋進雙手。一個大男人的崩潰讓人動容。
“汪醫生,不要急。你從頭告訴我,一個細節都不要漏掉。”
舅公眯眼皺眉認真聽著,嘴裏喃喃有詞。四指輪流貼著拇指,似乎計算著什麽。汪醫生敘敘叨叨從半個月前說起。那個地段,禦景灣往北。地稅相對便宜,學校卻框進高檔區。冬天在禦景灣買下的房子,天氣轉暖便想趁老婆出差鋪地板裝修。小海米則因為房子裏裝修總有些灰塵,便在後院裏玩耍。
當時看中這房子,後院給加了很多分。前屋主是園林設計師,在自家後院裏大展手藝,各種灌木花朵,安排得賞心悅目。四周都有過人高的灌木圍著,還有長椅,水池。最吸引人的是後院西麵的一棵碩大的柳樹。足足要兩個人才能抱住,上麵還有市政府貼的記號,這類上百年的古樹是不準砍伐的。小海米這邊摘朵花,那裏撿根樹枝玩得不亦樂乎。忽然呆呆望著柳樹一會兒,大叫起來。汪醫生往外看了一眼,也沒聽見她叫什麽,見她匆匆衝進房拉著爸爸的手就喊:“外麵有個阿姨鑽到樹底下去了,爸爸你幫我把她挖出來!”汪醫生抬眼望去,哪有什麽人,周圍是有茂盛的灌木封閉的,自然安全得很。忙著指揮工人幹活,想讓老婆回來之前一個驚喜,也就沒有理會。
小海米從小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見爸爸不理會,便自己抄著地上撿的樹枝自己動手在柳樹旁挖起來。吭哧吭哧一下午,居然挖了個半米深的洞。 當汪醫生見天色已暗,便要叫海米進來準備吃飯,卻見自己的女兒把頭埋在土裏,都過了半個肩膀了。汪醫生這下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跑出去一把把女兒抱起來。隻見女兒滿臉泥,嘴裏還嚼著一根長長的東西,還哼哼地笑呢。汪醫生伸手抓住那東西就往地上扔,跑進屋裏就衝水池裏把小海米放下用牙刷背催吐,又灌了一杯杯水給女兒喝。 小海米難受,便哇哇哭鬧起來。汪醫生越發不放心,帶著女兒就開往急診室。
那個周末汪醫生的老婆確實有一驚,但無喜。出差回來,女兒便住進醫院。 醫生都說不出所以然來,但小海米的情況卻是越來越嚴重。汪醫生當晚回到後院,找那根女兒在嚼的東西,可是怎麽找也找不到了。當時情急,自己也說不上那是跟樹枝,還是蟲子。看那個女兒刨的坑,也隻是平常的土坑,還有草根,樹根,和石塊。 汪醫生帶著周圍撿的幾根樹枝回到醫院,醫生說那也隻不過是樹枝而已,更是診斷不出什麽。汪醫生也隻有在老婆的哭鬧埋怨中,錘頭頓足,後悔不已。今天來牙科診所上班,也是再也受不了老婆那個哀怨憤恨的眼神,和看著自己的女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汪醫生說到傷心處,都快大哭起來。洗牙師聞聲過來看,舅公揮揮手示意她們出去。
“汪醫生,如果你不介意,能帶我去你們家看看麽?“
汪醫生從父輩們那裏知道,這位崔先生是老移民中有名的神人。會算命,看風水,卜卦,卻從來分文不收,也不解釋。汪醫生把頭點的象搗蒜似的,趕忙讓助理把當天所以的病人都推掉。抓起外套就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