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芬走後,蕭秀心裏似乎擱著東西,總是有些呼吸困難。蕭秀想要相信芬芬說的是胡言亂語,自己瘋掉以後編出來的。可當蕭秀想到曉燕的那句麥克白夫人,就心裏七上八下。想要找曉燕問問,卻也是不敢。忽然想到要去那個“金夢書閣”去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都燒毀了。怪老頭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嘉美是不是也知道那個 秘密。蕭秀又想到李老師的光頭腦子開花的樣子。使勁閉眼,要把這一幕趕走。
走到教堂,沒有燒毀,隻是尖頂上的玻璃窗破了更大一個洞,牆壁都黑了。蕭秀熟悉地爬進窗戶﹐打開慚悔屋的小門﹐隻看見曉燕捲曲在凳子上吹泡泡。舊筆筒沾肥皂水﹐泡泡晃晃悠悠地昇起。幽黃的燈光照得泡泡金光燦爛。
“你怎麼躲在這裡﹖ ” 蕭秀問。
“這裡老安靜的。嗯。你陪我坐一邂吧。”
蕭秀把曉燕往左擠了擠﹐坐在她旁邊。
抬頭發現推門是開著。看來這個閣樓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幽黃的燈光照在暗色燒焦的木板上﹐曉燕吹出一個一個金黃的泡泡往上飄,一個隨一個消失了。蕭秀欲言又止,讓曉燕靠著自己,享受著做姐姐的感覺。
“姐姐有話要問我嗎?”
“沒,沒有。今天我看見芬芬了,跟我瘋言瘋語了一會兒。”
“她還好嗎?”
“她胖了。”
“是因為吃藥的關係嗎?”
“電療和藥都有關係吧。你說芬芬的神經病會不會有幻覺?”
“她能拿菜刀切自己的手,應該有吧。其實,我有時也希望自己看到的隻是幻覺。”
“你看到什麽?”
曉燕沒接口。輕輕哼起一首不熟悉歌兒來: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蕭秀心裏不安,輕輕捂上曉燕的嘴,讓她不要再唱這樣的修正主義歌曲了。小心地踩在凳子上,想再看一眼她們的“金夢書閣”。或許看門的怪老頭還在那裏,張著大嘴。或 許李老師也在那裏,眯著眼給老頭念書。 或許嘉美在那裏給美麗的陸老師梳頭,或許許悵天朗誦著格爾泰的詩句。或許年輕的丁叔在那裏穿著長袍,挑著眉唱戲。或許詠蓮姨在那裏,秋貞姨在那裏。所有人 在那裏。“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夢裏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