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儂端著拿鐵和榛子羊角包看著眼前這位印度大叔。“請問先生你幾歲啊,怎麽會少了那麽多頭發。”
“39歲,謝謝。你也37了吧,請問你為什麽看起來跟高中一模一樣啊?”
卡儂一翻眼,“先生你別裝酷了好不好,到室內把墨鏡摘掉吧。我哪裏像高中的樣子了。”
Kelly托起墨鏡,“我把眼鏡忘在工地了,隻能戴有度數的墨鏡。”
“工地?你成為建築師了嗎?”卡儂興奮地問。
“確切地說,我有建築師牌照,但是我接管了父親的公司,做地產投資。”
“噢。。”卡儂微笑說,“我也沒能成為作家。”
Kelly伸出手,溫柔地輕拍了卡儂的手背。
***
“大騙子!”卡儂氣得滿臉通紅。衝上去把Kelly 手上的課本拍倒在地上。也不顧Kelly身邊朋友驚愕的表情。
神使鬼差地,那次談話之後卡儂在大學意向表上也添上了多大和滑鐵盧。並向父母大肆宣傳滑鐵盧無比出名的電腦係和多大無以倫比的法律係。當收到多大和滑鐵盧錄取通知書時,卡儂卻聽說Kelly已接受了蒙克頓University of New Brunswick建築係的全額獎學金。
“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給你這一塊錢,那朵玫瑰我沒有收你的,是我自己買的!”卡儂往Kelly身上丟了一塊錢扭頭就走,在走廊轉角進了學校圖書館。在一排排書架的隱蔽角落裏坐在了地上,大口呼著氣。
一會兒,在卡儂的眼前,出現了一雙大腳。蹲下身來,Kelly把手輕輕放在卡儂的膝蓋上。“從來沒有一個女生對我這樣大吼大叫。”他的睫毛忽忽閃著,仿佛受了大委屈。
卡儂抬起頭,滿眼恨意。她知道,自己做了件大傻事。可能會是高中年月裏大家回憶中的大笑柄。隻要Kelly不承認送過那朵玫瑰,自己就是最愚蠢的自作多情。
“0032,我喜歡你。可你也是我見過最crazy的女生。” 卡儂聽了,暗暗舒一口氣,可還是虎著臉,直直地看著他。
“我和父親鬧翻了,他不會給我任何資助。我隻有去蒙克頓,那裏的建築係非常好。”Kelly停頓一下,低頭看卡儂的臉色接著說,“而且,我們也是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好。我不想愛上你。說起來很可笑,我若是把你帶回家,我媽會心碎的。 我也會傷害很多我親愛的人。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陌生,太荒唐。我們可以做最好最好的朋友,隻要你不要對我視而不見。”
卡儂聽後愣了一下,“死阿差,誰要和你在一起。”使勁把Kelly推開跑走了。
整整一個下午,卡儂無時無刻回想著發生的一切。盡管不停告誡自己不要想他,但每一個和他在一起的瞬間都不爭氣地在腦海裏象電影似的連環播放著。卡儂安靜地不說話,好在朋友們也都知趣地避開話題。少男少女們對情傷有種稚嫩的理解和尊重。
放學,卡儂動作緩慢,和朋友們揮手輕鬆說再見。卻不自覺地放慢動作,等待。因為卡儂知道,兩人的情誼不可能就這樣畫上句號。 Kelly和自己,都是不服輸的人。 不合自己的意的事情定是要糾纏到底,心甘情願碰到頭破血流為止。
走廊裏已安靜。Kelly高大的身影從走廊轉角處出現。獨自出現在卡儂的locker 前,擋住她的去路。“你需要對我道歉。”Kelly陰著臉。
“我為什麽要道歉,走開。”
“你對我那麽粗魯,你需要對我道歉。而且,我問了阿差是什麽意思,你需要對我道歉。”
“我從來不道歉。”卡儂虎著臉,心裏暗暗罵著哪個國人透露了文化機密。
“卡儂你是我見過最不講理,最粗魯的女孩。”
卡儂第一次被人那樣說,也知道自己理虧,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但卡儂可以看懂,那一刻Kelly的眼神頓時軟了下來,扭頭想走卻又回頭說:“下個禮拜就省考了,我們可能從此再也不會見麵了。你希望我就這樣走了嗎?”
卡儂的腦海裏翻滾著各種惡毒傷人的想法,卻看著Kelly烏黑的眼神,狠不下心來。“0068,我沒有喜歡你。我不可能和一個沒有結果的人談戀愛。”
“對不起,是我誤解了。”Kelly還是保全了卡儂那薄薄的麵子。
“我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我和一個印度人在一起的。他們也會把我掃地出門。”卡儂賭氣似的看著他。
Kelly默默地點著頭。“我知道我們不可能。”
***
窗外又嘀嗒嘀嗒下起雨來。Tofino的冬天並不招人待見。兩人在咖啡館聊了一下午的往事,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卡儂想起海邊餐館因該開門了,便邀Kelly一起吃晚飯。走出門外,Kelly脫下外套給卡儂擋雨,西裝外套有著Kelly的體溫,還有男人的古龍水味。走進二十年前的海邊餐館,裝潢早就翻新許多。菜單上也多了許多菜式。卡儂流著口水看著Fish n’ Chips,最後卻點了個烤三文魚和白葡萄酒。Kelly一如往常,點了菜單上唯一的素食意麵。
“告訴我,你來Tofino 做什麽?”Kelly頗有興趣地問。
“我要離婚了,來這裏要把別墅賣了。”
“噢,Tom?那個牙醫?”
“你記性也太好了吧。”
“你寫給我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又是那麽曖昧。“而且你和Tom在一起後,就不再理我了。”Kelly笑說。
卡儂又對他翻了翻眼睛。“你呢,你為什麽大冬天的到這裏來?”
“我買下了這裏一棟舊旅館,準備推倒重建。用我們的設計。估計兩年內可以建完。”
我們的設計。。噢,卡儂記得。在大學時期,兩人做了多年的筆友。抱怨學校訴苦功課之餘,卡儂會給Kelly寄自己新寫的小說。Kelly會給她寄他新設計的圖紙。兩人在大二的時候一起幻想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房子。卡儂的房子是有天井的,U字型的房子中間有一個花園。Kelly的房子是有樓頂陽台的,夏天可以乘涼。兩人把兩種設想並為一體,有印度塌椅,也有竹林拱門。卡儂收到的信件已經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烤三文魚有些嚼來無味,卡儂羨慕地看著鄰桌點的炸魚薯條。Kelly吃著自己的意麵,見卡儂一臉沮喪說,“我的素意麵很好吃,要不要來一點?”
“你幫我喝一些我的酒吧,不想浪費了。”卡儂說。
“噢,你那天開著大奔去青年旅舍幹什麽?”
“我還想問你去幹什麽了,是不是去把小妹妹了?”
“胡說什麽,我的侄子在那裏玩,我是去盡舅舅的‘職責’,送啤酒去了。你去幹什麽?是不是做cougar了?”
“去!我是做好人好事,捎一群小朋友去那裏。”
“唉,今天晚上小朋友們有篝火,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