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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加利亞的玫瑰(五)

(2014-11-14 16:30:27) 下一個

當櫻花枝上冒出嫩粉色花苞時,艾黎捧來了一株芍藥。“能在你的花園裏種下嗎?” 冰川欣喜地接過來,並從網上搜集了種植芍藥的信息。他輕手扶起那株芍藥,“種不好怎麽辦?會不會不開花?會不會土地不夠肥沃?會不會不發芽?”

艾黎不禁想笑。“看你一花園的玫瑰。你有綠拇指的。不用擔心。” 他終於點點頭,帶著鏟子慢慢走到花園一處,“這裏好不好?會不會太曬? 會不會風太大?要不然靠牆種吧。” 隻見得他喃喃自語,特別認真地挖了個不深的坑,將芍藥種下。

艾黎心滿意足了,終於在他的秘密花園裏種下了自己的花朵。 在廚房的窗口艾黎看著那樹玫瑰叢中的芍藥,隨風搖曳。

那是什麽花?” 身邊的小Sofia眨著咕嚕嚕的大藍眼睛問。

“Peony.”

艾黎並不滿意芍藥的英文名字,peony, 毫無詩情畫意。

“爸爸會把它拔掉的。”小Sofia平靜地說道,一邊呆望著花園。艾黎詫異地眨了眨眼睛,“你說什麽?”

“爸爸晚上起來會把它拔掉的。”小Sofia仰起頭極為認真地說道,讓艾黎心裏一點一點地變寒。

那一晚,艾黎堅持沒有走。冰川隻得幫她鋪好了客房的床,倒了一杯水,輕聲說晚安。艾黎沒有睡下,在客房裏直直站著,像隻警覺的小兔。聽著他上樓,洗刷,關門,安靜。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沒有動靜。艾黎回頭看了那一床有白色布花邊的床單枕套,漂亮極了。鑽進被子裏,埋在白色睡夢裏,腦海裏想著睡前給小Sofia講的故事,自己也隨著故事昏昏地睡著了。

寒風席麵撲來,艾黎走在玫瑰花園中,花骨朵在風裏搖晃。有一處過冬的麻布還未摘除,玫瑰還被綁成一堆一堆,連在一起,好似平躺下的人。風裏,那一堆麻布下的玫瑰動 了,緩緩升高,站了起來。艾黎問,你是誰?沒有回答。許多暗紅色的血跡從麻布裏滲出來,左右上下,許許多多。好像被刀狂紮一樣。

艾黎驚醒,那麽恐怖的夢。看窗外,天才朦朦亮。 一看時間,才早上四點半。睡眼朦朧地走出房間,她想趁著自己還未醒透,好好地抱一抱他,就像借酒耍賴一樣。走到廚房,看他正穿上外套要去花園。艾黎要從背後抱他,她輕輕走到他的身後。隻見他穿著外套,卻赤著雙腳。艾黎妍妍一笑,伸手拍他。“傻麽?怎麽不穿鞋?”

一聲歇斯底裏的狂嚎從冰川的嘴裏發出來。艾黎嚇得往後彈,一屁股坐倒在地。心髒在那一分鍾裏,定是停止跳動了。然後碰碰碰地狂跳。他連看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衝出廚房,來到花園。他掄起地上的鏟子,發瘋似的到處鏟著,敲著。艾黎的眼淚難以控製地留下雙頰。心跳得生疼,嗓子好像啞了,隻是象要窒息似的吸氣。手腳毫不協調地爬起來,雙眼離不開花園裏,陌生又恐怖的身影。她摸出手機,撥打911。卻聽見樓上小Sofia的哭聲。她一定也被剛才的一吼嚇到了。艾黎的大腦快速轉動,立馬掛斷手機。如果警察來的話,小Sofia會被帶走的。可是如果他瘋了,那自己是不是應該為小Sofia負責,把她交給政府,保她安全?想 到比自己弱小的Sofia,艾黎有些慶幸自己能夠清晰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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