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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渥太華河上的藍月亮(上)

(2014-10-28 09:56:42) 下一個

城市裏最時尚的素食店,各種蔬果汁,沙拉,素漢堡,枸杞子咖啡。似複古又前衛的裝潢,配時髦男女對坐,各個如此入眼。眾人中,鷥雨獨飲。她穿著端莊卻不失青春可人,棕褐色的頭發,吹得剛好。 稱在臉龐兩邊,顯出自然的弧度。她時而翹首張望,時而左顧右盼。左邊,一對紳士般卻稍顯粉嫩打扮的男情侶。右邊,流浪瑜伽氣質的女情侶。望著桌對麵空空如也的椅子,鷥雨眼中稍顯失望。

鷥雨用手輕抹包裏的coach錢包,是未婚夫送的。他會是個好丈夫。家境殷實,事業有成。他是那種丟在哪兒都擔起責任,想得周到的男人。他真的讓她難挑剔。細心又不失男人味。她隨口提的事,他總會出其意料地記得。浪漫的話,卻不會掛在嘴邊。但凡她有煩心事,他總能三言兩語地為她理順。他不愛應酬,不愛看球,不愛打電動。有空就捧本武俠小說,做個飛船模型。 也不知為何,他愛上鷥雨這個愛玩會鬧的女孩,總有突發奇想,總有奇談妙論的精靈,但絕是個不接地氣,不知柴米油鹽的主。 就算把她關在廚房裏,她也就會插個花,端出來讓花粉過敏的他,連連打噴嚏。

鷥雨愛他。真的。這麽多年從未改變過。即便是盧卡再次出現。盧卡。。。鷥雨知道那隻會成為自己心裏一點傷痕。 如匕首一刀插進鷥雨的心髒,傷口那麽小,卻傷得那麽深。

鷥雨和盧卡在渥太華河漂流時,跳懸崖時相遇。 戴著黃色頭盔的鷥雨,站在懸崖邊躊躇。 幾次踏近懸崖邊,往下看十尺之遙的激流,心都跳到嗓子口。 身後,爽朗的笑聲:“你站住這兒有十分鍾了,還跳嗎?”

回頭,一個赤著上身,運動型的亞裔的男孩。陽光把他的臉頰曬成小麥色,把他的發梢曬成棕色。太陽在他身後,格外晃眼。 “來,拉著我的手。 我們一起跳下去。”他的中文有著讓人發笑的北美口音,他的單眼皮笑成彎彎弧線的眼睛訴著鄉情。他整齊潔白的牙齒和毫不矜持的笑容透著北美長大的氣息。 鷥雨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心裏無比感激。 身後的人們早已等得不耐煩,水裏的朋友們也喊不出更多鼓勵的話了。 他一笑,拉住鷥雨的手,喊道“一! 二!三!” 雙雙縱身一躍,跳入清涼的河水中。

水漠過鷥雨的頭,讓她緊張地嗆了幾口水。 一隻有力的胳膊圍繞過來,拉住她往岸上遊。 將她拖到岸邊,隻聽他劈頭蓋臉地問:“你不會遊泳?!”

鷥雨大口喘著氣,抬眼看他,嘟嘴道:“誰說我不會啦,隻是一下子沉到河底,沒有心裏準備罷了。” 他大笑一聲,伸手將鷥雨拉起,湊近在鷥雨耳邊低聲問:“再一次?”

盧卡跟著漂流團進山為了夜空攝影。那晚深夜鷥雨和盧卡兩人一起背著設備離開眾人喝酒嬉鬧的篝火,走進樹林。 “跟著我的腳步走。” 盧卡的聲音讓鷥雨難以拒絕。他的每一句話似溫和禮貌卻像有魔力般指使著鷥雨的手腳和心。 緊張和黑暗讓鷥雨不語,隻聽見不遠的前方盧卡穩健的腳步聲,踩樹枝碎葉的響聲。刺激和興奮讓鷥雨晃著大眼睛,抬頭看高處樹梢空隙間的無窮星空。 雙耳,聽著四周的咕咕叫聲。 是鳥?還是青蛙?

冷不防,鷥雨一頭撞進盧卡的懷裏。他健強的胸膛讓鷥雨一愣,抬頭看他正滿臉笑地望著自己。鷥雨慶幸樹林裏的黑夜隻有明月,照不清自己漲紅的臉。“你走路總是往上看的嗎?”他笑問。

“反正前麵黑,什麽都看不見。”

“可我看得好清楚。 你太美了。”他已低頭吻她,讓鷥雨觸手不及。這般毫不含蓄的讚美,絕無猶豫的熱情讓鷥雨化在他的嘴裏。 “再一次?”他笑問。

河畔的樹林隻聽見水聲。盧卡讓鷥雨裹著毯子坐在大石頭上等他把三腳架盡量平衡,調將照相機和大炮筒似的鏡頭。鷥雨呆呆地望著天,又看向他。一切,美得讓人難以言表。樹林安靜祥和,可以聽見嘩嘩流水和同伴們的嬉鬧。 鷥雨不自覺地想要依偎在他懷裏,永遠留在那裏。 

“漂流結束直接回紐約嗎?” 鷥雨問,仔細觀察月光下,他年輕的臉。

“不,跟你去多倫多。”他不需思考般的回答道。 猜出鷥雨最想聽到的那句話。

鷥雨睜大眼睛滿臉笑。 “真的?”

他吻著她的笑,“嗯。人生苦短,得抓緊時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他仰起頭,看黑夜裏的流星。

“如果我隻有十天可以活,我要跟你在一起八天,其餘兩天和我的家人在一起。”盧卡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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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一目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Joycezhou' 的評論 : 謝謝 Joyce
Joycezhou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
一目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遠方無聲鴿' 的評論 : 是啊,給我一個整理文字的理由
遠方無聲鴿 回複 悄悄話 介紹的新窩還不錯吧,可以安靜寫,安靜讀。我們的農夫也在這裏大放厥詞,向top 10 挺進;偶爾大姐大橄欖樹也會來視察一下工作;田園時光送上些私房菜。。。咕嘟,咕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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