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華人中,但凡有點文化的人,大概都會背誦孟老夫子的超級勵誌名段:“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可是,很少有人真正體會過,這種被上天“鑄造”的痛苦,更少人清楚明白,此後三句話的確切含義。
讓身體受苦隻是手段,目的還是磨煉心性,啟發心智,增強一個人的能力和見識,從而,從而,從而——從而領悟出上天交付的使命,並身體力行去完成它。這才是孟子本段話的完整意思。可惜,後世學子,大多都把這段話片麵理解了,都以為,人隻要吃足了苦頭,就可以幹大事,發大財,甚至改朝換代,做皇帝。
移民出國的人,不說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心誌都被“苦”過,筋骨都被“勞”過,體膚都被“餓”過,身體的一百多斤也都被“空乏”過,而且不止一次,特別是剛出來的頭幾年。可是,我們的行為都不亂了嗎?我們的心性都平和了嗎?我們除了從nerd、geek變成了handy man、tough girl,大家還在哪些方麵增益了原來的“不能”呢?
如果我們華人移民,隻是一味地這麽“苦”下去,“勞”下去,“餓”下去,“空乏”下去,就這麽暗無天日、苦海無邊地熬著,一點希望也看不到,那麽孟老夫子的話,豈不隻對古人和國內的中國人有效,對今天移民海外的中國人就無效了嗎?換句話說,難道中國人的大任,中國人的使命,就永遠局限於中國,僅僅以中國人為手段,又以中國人為目的嗎?如果不是,那我們到底為什麽出國,出國的使命究竟是什麽呢?
起初,我以為移民隻是個人的妄動
記得剛出國時,為了謀生,我曾拎著一雙手到處打工,雖然很辛苦,但一點也不覺得累。我想年輕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還是我把移民看成了進天堂。後來去college讀書,看見班上有位同學的T恤上寫著“寧做地獄主管,不做天堂奴隸(better to reign in hell than serve in heaven)”的英文勵誌警語,我的思想受到了很大的觸動,覺得這話好像就是針對自己說的。
遙想自己當年,出了大學校門,就進省級圖書館門,工作輕鬆,收入穩定,上班就是聞著書香和女人香聊天逗樂;想看哪本書,就調閱哪本書,想出版什麽大部頭,就編撰什麽大部頭,雖然名區區,利蠅頭,但總算名利雙收;若按照高爾基“工作幸福,人生就是天堂;工作辛苦,人生就是地獄”的說法,自己絕對是天堂裏的上八仙。
後來趕潮下海,竟又幸運地花落花瓶,鳥入糧倉,在糧油公司從業務員混到班子成員。就在出國前半年,正處於入黨提幹,分錢分房,指日可待的時候,卻鬼使神差地聽從了太太的話,跟著她移民來了加拿大。我原本的如意算盤是,把老婆孩子留在西方,自己再蛟龍返淵,回國騰驤。可一見加拿大天寒地凍,什麽都靠自己,妻弱子幼,哪裏忍心且放心?於是,隻好捏鼻子吃蔥、閉著眼睛喝苦藥,很不情願地留了下來。
有一年聖誕前夕,我與上海師妹一起去拜訪老師。在回來的路上,我開車,她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開玩笑地問我:“你在國內時有沒有想到,會有在北美的高速公路上飆車的一天?”我說:“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這個學老古董的能出國,更沒有想到我還會坐在西方的教室裏聽洋人講課,受西式教育。”
說實話,我當時既沒有把移民看成是“毋望之福”,也沒有把移民看成是“毋望之禍”,我隻是把它理解為白領夢想錦上添花的個人盲目妄動而已。
後來,我怪罪移民是國情的逼迫
中國近十年的所謂“黃金發展期”,造就了無數富人,無數貪官,也造就了無數海外移民。中國人過去崇尚衣錦還鄉,很少有富貴了反而背井離鄉的。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了。因為水土汙染,食品帶毒,霧霾滿天,空氣致癌,吏治腐敗,教育糜爛,交通不安全,醫療風險大,私產無保障,害得富人、貴人和富貴人簡直沒法混,不得不拋家舍業、扶老攜幼跑出來做移民。
2010年初,太太一個人先行來到草原後,未經與我商量,就私自做主在down town買了好幾套老房子,都是1929年前後的“電影棚”。我和孩子們抵埠後都埋怨她太莽撞,不該買下這麽多破爛垃圾房產,擔心草原地區移民落戶的少,眼下租不出,將來賣不掉。我曾在開車路過Regina University門口時不屑地想過,這個鬼都不下蛋的地方,誰會把子弟送到這裏來讀書呀。
可是,時隔不到三年,名不見經傳的Regina University,竟然來了一千五百多中國留學生,據說人數還在逐年上升。投資移民,企業家移民,還有農場主移民,忽如一夜春風來,一下子猛增了好幾萬。甭說大學周圍原先十五、六萬一套上好的house沒人要,現在30萬、40萬甚至50萬都買不到,就連偏遠小鎮上的咖啡店、麵包房、Motel、 Hotel、加油站,都換成了中國業主。
最讓我驚訝萬分,又迷惑萬分的是,中國人中最自以為是,最感覺良好,最安土重遷的蘇杭人和山東青島人,也大量移民出來了。區區20萬總人口的省城Regina,僅山東同鄉會、好漢幫就好幾個。周末去食品超市Super Store買菜,感覺像是來到了齊魯大地。
我2011年買下小農場,準備學蘇武牧羊,望節不來鴻雁傳書的地方,我的杭州同學和山東好友,一連好幾波,不遠萬裏來農莊與我同吃同住同勞動,家國天下一鍋煮。恍惚間,我甚至都分不清,這是我的中國夢,還是他們的外國夢,到底是周夢蝶,還是蝶夢周。我在慶幸自己不再孤寂無儔,感激後到者的“水”推高了我們先來者的“船”的同時,也不免深深地譴責中國的國家發展策略,鞭撻中國執政者的不負責任、目光短淺和急功近利。
再後來,我懷疑移民是西方的詭計
西方工業發達國家,經過戰後半個多世紀的和平發展,現在普遍麵臨人口老化,出生率下降,生產力過剩,消費力不足,教育資源多,學生資源少,政府缺錢,社會發展缺乏動力與活力等一係列社會問題,迫切需要引入移民,輸血解困。如果中國和印度不向外輸出移民,僅靠東歐、非洲、中南美洲、菲律賓、牙買加和墨西哥的貧愚移民,西方恐怕早已支撐不住,整體衰落了。
美加兩國雖然接受中國移民的曆史比較早,但敞開國門大規模吸收中國技術移民和投資移民,卻隻是最近十幾年的事。從兩國前期誘惑,後期限製的政策看,與其說是企業主、農場主在招收外國雇員,不如說是國家有計劃、有預謀地吸收海外資金,騙取發展中國家的勞動力。
中國移民出來的,大多是受過良好教育,有著不錯的專業背景,甚至還掌握了非常高檔的專業技能,可到了西方後,卻普遍虎入平川,水牛落井,鳳凰铩羽。這固然有中文與英語的天壤之別,文化習俗的雞對鴨講,社會製度的勢同水火等原因,但西方人的歧視性打壓和故意防範排擠,也絕對難辭其咎。
胡適之後期旅美期間曾經說過,中國人最好不要移民。雖然他沒有說明原因,但我相信,移民出來的人,能感悟出為什麽他這樣說。奇怪的是,西方主要接受移民的國家,自己並沒有“放鶴去尋三島客”,卻總能坐享“任人來看四時花”的移民成果。表麵上看,這是先來者因為混得慘沒事幹,轉而引誘蒙騙後來者造成的,實際上遠不是這樣簡單。
有鑒於中國第一代移民,所謂英語好,都是相對的好,絕對的差;所謂工作好,職位高,收入豐厚,也都是相對的不錯,絕對的不行等憋屈劣勢情形,我曾在微博上發過這樣的慨歎——移民就是自願被征服!
漢人在曆史上,經曆宋、明兩代的繁華與腐敗後,被蒙古和滿清等“外族”統治了幾個世紀。現在的社會腐爛情況與宋、明酷似。可以斷定,漢人距離再次被外族征服的日子不 遠了。所不同的是,以往是外族打進來統治我們,現在是我們主動送出去接受外族的統治。看看每年有多少同胞移民出來,就知道曆史的宿命有多麽難以撼動了。
而我在國內的高中同學卻說:移民有利有弊,有利的是,減輕了國內的環境壓力,把中華文化帶到了世界各地,同時把國外的先進科學技術和文化反饋到國內,促進了國際交流;不利的是,現在移民的大多是精英階層,造成了中國的大量人才流失,政府確實應該周密製定相關政策,趨利避害。我說:中國政府是猛虎,西方政府是獵鷹,中國的良民和富民卻都成了他們的羊!
現在我相信,移民是“天意”使然
盡管西方往聖今賢的社會理想,都是讓普羅大眾身體勞苦,心靈單純,周一至周五辛勤工作,使身體充分累著,減少閑心淫欲;周日去教堂讀讀聖賢書,唱唱讚美歌,讓飯來養身,美來養心,歌來養神;這與中國周朝前期盛行的詩教一樣溫柔敦厚,深入人心;不過,這種美好的社會理想,也隻在二戰之後才真正實現的。
西方人在征服時期掠奪來的資本積累,以及在工業革命後所創造的驚人財富,經過兩次世界大戰和無數次的局部小戰,也都打得精光。站在中國單方麵說,西方人走狗屎運,上帝偏愛西方人,中國木自近代以來一直被西方金“剋”著,天朝的人財物總是被源源不斷地“進貢”給西方人,這話並不完全正確。
冷戰過後,大家都認為共產主義敗了,資本主義又一次贏得了曆史性的勝利,好像資本主義是常勝將軍,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似的。可是,最近20多年,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集團,在單邊獨霸、全球聽命、舉世效法、唯我獨尊的榮光裏,卻意外地發現,資源沒了,氣候變了,環境汙染了,人們患文明病了,對物質消費厭倦了,對人類的前途開始憂慮了。這六路大軍都打著“替天行道”的大旗,且人人奮勇,個個向前,非要了資本主義的命不可。
一個主義,或一種文明,走到了今天這樣天下無敵,卻天禁人絕、天誅地滅的地步,真是悲莫大矣!哀莫甚矣!
然而,截止到目前,西方主要大國的政府官員、學術精英和社會大眾,都還沒有對迫在眉睫的主義危機和文明危機,提出過化解的錦囊妙計。撙節時代卻無法實施撙節政策,推行撙節風尚。西方民眾過慣了衣食充裕、福利豐厚的好日子,要讓他們重新過苦日子,“由奢返儉難”啊。可以說,現在西方正麵臨著“良醫不能自醫”的尷尬局麵,既不能,也不願修正、改變自己。
既然良醫不能自醫,那也隻好借助他醫——要麽采其他文明之長,補己之短;要麽幹脆被其他新興文明所淘汰。可是,放眼望去,全世界哪裏還有可與西方文明匹敵的區域文明呢?西方文明本身就是一種集大成的現代綜合文明,它雖然以西方文化和思想為主體,卻兼容並蓄了世界東西南北中的優秀文明成果,中華文明的精華部分其實也在其列,隻是中國民族主義者沒看到而已。
希拉裏女士原是我非常看好,並寄希望用“女主”代替“民主”,改善美國霸權形象的新型政客,沒想到,她也是文明衝突歪論的擁躉,居然鼓吹新老帝國取代攻防的陳詞濫調。西方抱持這種觀點的人很多,中國也不在少數。這些人唯一沒有考慮的因素,就是現在是什麽武器時代,什麽危機狀況?若再來一次帝國更替,老大爭霸戰,災難的後果,一定是人類文明萬劫不複。
不管美國是出於利益考量,還是出於名譽維護,你沒有兩強並立的思維模式,你不願意當老二,但客觀的危機形勢擺在這兒,逼著你不得不接受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因為世界需要合作,人類需要攜手,隻有這樣才能克服前所未有的共同危機,人類也才能有稍好的未來。
所以,為今之計,年輕氣盛卻又病入膏肓的現代文明,隻能從老不死的中華傳統文化裏,尋找、挖掘和萃取還魂金丹,再植民胞物與、仁人愛物的基因。相信理性的西方人和睿智的中國人,很快都會看到這一點,並開始付諸行動。
在大自然催逼人類文明發生質變的曆史時期,以遵循天道、順應自然為核心的中華傳統文化,有了重新被認識,再次被複興的曆史契機,幾千萬中國移民當然也就被賦予了傳播文化的天遣使命。這就是我領悟並認同的“天意”。
故國的不堪,與移民的責無旁貸
如果中國的改革開放是在係統規劃下進行,經濟發展模式不是學香港和亞洲四小龍,而是直接借鑒美國和日本;或者中國不急於全麵實施工業化,而是致力於保護環境,發展生態農業,走一條真正有中國特色的發展道路,那麽,至少有一半國土麵積的佳山秀水和田園牧歌,在全球化資金和技術向低水位傾斜的今天,一樣可以憑借“人無我有”的環境和資源優勢,招致萬方來客,一樣賺得盆滿罐滿。可惜,我們沒有這樣的好命啊!
曾經海歸過的人可能都有體會,無論你帶回去什麽先進的技術、專利或項目,國內同行首先會問你“有沒有需求,有沒有市場”。當你自信滿滿地對他們說,“需求我們可以開發,市場我們可以培養”時,他們多半會不以為然。這是做慣了follower,無法再做leader的最好證明。
說到傳播中華文化,現在國內“講”文化的多,拿文化當招牌賺錢的人多,真正懂得、珍惜並努力傳播文化的人少;原先的文化單位,現在差不多都變成了“武”化單位,文聯和圖書館的在編人員中,幾乎擠滿了轉業軍官。
至於文化概念的厘定和精華與糟粕的選取問題,更是亂得一鍋粥。文化名人易中天先生曾寫過一篇長文,提出過中國當代知識分子的文化使命問題,遺憾的是,易大俠似乎對基督教文明不感興趣,而對伊斯蘭文明卻推崇備至。
中國選擇走西方工業化的老路,也必然與西方“共業”。他能善待、不破壞傳統文化已屬萬幸,更別指望他傳播了。現在國家領導人所鼓吹的文化自信,你無法弄清他到底所憑何據。總之,對搶親的,你永遠也別讓他去迎親。
可見,這傳播中華文化的神聖使命,隻能落在幾千萬海外華人的肩上。可以預言,在不遠的將來,我們不僅要向西方,向世界傳播中華文化,很可能也要向我們的故國大本營傳播,因為那裏正越來越文化沙漠化。
若天命在汝,汝為習近平矣
中國社會的腐敗、衰頹和我們漂泊海外都是天意,非人力可以挽回,所以,我們實在沒有必要耗費時間和精力,去為中國的民主和人權磨破嘴皮,寫禿筆尖,不在其國,不問其政。曹公曾言:“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今將其化用,向海外華人知識分子進一言:“若天命在汝,汝為習近平矣。”
既然我們在中國沒有天命,而在海外卻有,那就讓我們老老實實地在海外履行我們的使命吧。過去常常有人批評說,中國知識分子不僅缺乏明確的信仰,更缺乏信仰激勵和驅使下的神聖使命感。我覺得這個缺點,在某些曆史時期存在,但不是一直存在。因為中國古代士大夫都知道心係天下,移民西方接受基督教信仰的洋知識分子,也絕對有兼濟、博愛、服務全人類的使命感。
文化是什麽?文化不過就是生活方式,說白了就是活法。現代文明在世界上盛行了很長一段時間,結果證明,中國人過去的活法比較適合地球人持續生存和持續發展。中華文化的機會和自信原在這裏,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是從文化意義上說的,而不是什麽高大上的天人合一,儒釋道思想,煙酒茶禮儀。傳播文化的工作首先應從搶救、整理和創新開始。
我經過移民後十幾年的積累與思索,發現這樣幾個項目最值得我們海外華人把它當作使命去完成:
一、 中國傳統兒童遊戲(非益智類)
二、 天然植物染料配製
三、 傳統手動農機具設計改造
四、 中國傳統手工藝
五、 創意中文教學法
六、 國際素食推廣教育基地
七、 聖經人物和故事的漢化
八、 中醫理論現代化和處方程序化
九、 印第安人與中國苗族親緣關係探索
因篇幅所限,我不能在此展開具體內容和實施辦法,但我堅信(實際上我已做過充分的調查和實踐),這幾項文化整理和傳播工作,每一項都有潛在的和現實的需求,都可以矯正現代文明的偏差,造福社會,換句話說,都可以讓中華傳統文化生輝,也讓使命完成者自己名垂青史。
有人可能要跟我argue說,移民海外,身在江湖,生存壓力海重山大的,哪有時間、心思和精力去搞這些高雅事?對此,我實在沒有更好的理由來勸慰,隻好把太史公的勵誌名段背出來,與君共勉: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
同樣,我也希望我們海外華人中,能有更多的人效法先賢,發憤有為:
Hurry Chang移民,植物染料再生;Helen Wang移民,創意中文教學法誕生;John Liu移民,傳統兒童遊戲複活;Judy Zhu移民,國際素食推廣教育基地建成;Paul Shi移民,漢化聖經故事問世;George Lee移民,中醫理論現代化和處方程序化完成;Sally Yu移民,中華傳統手工藝重現光芒;Peter Zhao移民,傳統手動農機投產;Glenda Fu移民,印第安人終於認祖歸宗。
謹以此文,獻給不願做文化亡國奴的海外華人!祝春節快樂!
移民的首要任務是“立足“和”紮根”。隻有做到前兩點,創一(二)代們才能真正地將母國的文化向縱(下n代)橫(外環境)方向發展,而且在海外發展母國文化時,也需要因地製宜,不可照搬照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隻能盡量在求同存異之間,存優去粕。
令世界大同,也許正是海外華人之“天降大任”也!
我覺得中國的啟蒙在上世紀被救國中斷了,這裏海外華人雖然“不在其國,不問其政“,卻也責無旁貸。
海外華人要做的,往大處說,
一,是向中國介紹新的想法,西洋的,或我們自己獨有的思考;
二,相反的方向,如何向世界介紹中國本土文化,以貢獻世界文明。
樓主看來更傾向於第二種作為。咱們先整理前人如辜鴻銘、林語堂做了些什麽,在這個基礎上如何推進。
第一種作為,我私見認為仍有可為。
我非常同意海外華人必須同心協力,製定計劃,成立真正的華人文化社團-非盈利的、學術的組織,而非吃喝團、聯誼會、文化掮客。-曾經在美國成立的中國科學社那樣的組織。
當國內文化庸俗化商業化的同時,我們期待一種純正的學術,一種為學術而學術、脫離了評職稱撈油水的以研究為樂的學術。
其實,這也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中國很多學術的精萃都是正常職業外的”業餘“研究,比如清代吳其俊著植物圖譜,純粹是出於求真知的熱情,沒有評職稱的庸俗無聊的扯淡,他吃飯的職業是官員,與植物學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又,清代樸學名家輩出,新見疊起,無一人以學術為稻粱謀。
所以,仕而優則學,這也曾經是中國士大夫的優良傳統。咱們海外華人,不妨先繼起這個道統,在朝九晚五的工作之餘,把別人喝咖啡聊天的功夫投入到自己喜愛的學術中。如果有人對中國文化感興趣,我手頭就有一個待作的項目,對元曲作窮盡式的音韻學分析,意義深遠。
我們深信,這種植根於中國傳統文化的、脫離功利的學術會做出比前人更高的成就,它勢必會給學術界帶來一股清新的風氣。
當學術變成一種興趣,而非名利的敲門磚時,我們才真正理解了”學術乃天下之公器“的真正含義。”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海外華人若以了解中國文化弘揚中國文化貢獻世界文明為己任,是不是也可以說”學術興衰,匹夫有責“呢?
當海外知識分子有一天意識到學術研究是每個人的使命,而非教授研究員之專利,這時,也許就是在這時,才是學術研究、傳統治學法在海外發揚光大的時候。
文章精彩絕倫,值得反複拜讀。
農家兄羊年快樂!
祝新春佳節快樂,羊年吉祥如意,新年裏精彩博文多多~~~~~~~~~
我認為,傳統的中國文化,糟粕大於精華,必須批判地繼承---
生為中國人,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責任。我們應力盡人事,結果如何則聽天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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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一個。我也有這個理想,並為之奮鬥著。讓我們共同努力。
說容易,行動更重要。不知農兄以為如何。
至於把文化當賺錢的工具,海內海外一向如此,也未必都是壞事。文化有創造者,自然就會有享受者。這與傳播文化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一般來說,天遣使命,一定也賜予環境和條件,有環境和條件的人,最應當擔起傳播文化的使命。沒有環境和條件的人,若能窮而不失其誌,那才是彌足珍貴。
大陸搞文化大革命時,台灣卻號召民眾“毋忘在莒”,著力保護傳統文化。台灣與大陸,絕對是少數與多數的對比,可幾十年後的今天,大陸不是放開來請台灣文化學者來講學嗎?而且把人家捧得高高的。
文化也沒有專利,你不尊重,別人自會尊重。大陸反孔,日韓尊孔,結果人家反而比我們繁榮富強。今天我們不去發掘中華文化的好東西,人家西方人自會去發掘。誰也沒有規定中華文化就一定得中華子孫來傳播。
西方大學開啟了漢語教學(民間,還不敢說漢語熱,孔二學院遭西方抵製應存官方因素) 去中國留學,淘金的外國人也倍數遞增。相反,作為散兵遊勇散落世界各地的我們,用盡渾身解數連我們的接班人————移二代,都沒看住,都被擄走。
文化是軟實力戰爭,尤其是東西兩大最大最有實力的集團軍文化,更如二戰時的大兵團對壘,整體綜合力量很重要,沒有舉族甚至附屬文化勢力合力,靠幾個散兵遊勇偷襲,改變不了整體戰局,所以我們移一代充其量也最多是個敵後宣傳員。
安大略省的針灸立法就是例子,立法前,各山頭老大們個個牛皮哄哄,都吹虛自己是唯一禦賜正宗—被衛生局認可的唯一有立法資格的協會。相互搶會員收會費。相互之間鬥得昏天黑地。現在呢,西方利益集團借著政治勢力,手裏的尚方寶劍一揮,原來的禦賜正宗的山大王們和普通執業者一樣,成了人家案板上隨時宰割的肉。偉大的祖先留給我們的遺產被赤裸裸輕易霸占。更令人沮喪的是我們的大本營---祖國也到處暗藏吃裏扒外的漢奸。徐州重工的例子還不夠驚心動魄。這些都和文化糟粕—想做人上人,權力崇拜實用主義惹的禍。
複興中國文化,必須得先剔除這些文化的糟粕,複興積極的東西,國人極端實用主義,奴性,權力崇拜是導致一盤散沙的主因。這些劣根性不也是自己的文化養出來的。社會共平了,天生各才均有用均被尊重最少不被蔑視,人們活得有尊嚴了,誰還會崇拜別人媚別人?我們背井離鄉大多不都是因為活得沒尊嚴,而且看不到盡頭嗎?
農兄之文真知灼見沒得說,應該想辦法讓中國高層看看。但是靠散居地球各個角落的海外少數願“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書生複興一個民族的文化在下覺得理想過於豐滿。比如兄列的那些具體內容,就算做的再好,也不過散兵遊勇在敵後偷放幾下冷槍,敵人在意的還是我們祖國的主力大軍。現在其實是中國最危險的時候,就如老電影【摩天嶺】東西兩大主力到了爭奪戰略製高點的階段。已不是持久戰的戰爭環境,把希望寄托在已近夕陽西下年齡的散兵遊勇移一代,遠水解不了近渴,而寄托於大部被擄走移二代,等他們長大成熟認祖歸宗,並引以為傲去繼續弘揚他們的祖裔文化,意願能力都值得懷疑。我真不敢奢望。和中國本土主力比,我們充其量不過遊擊隊和八路軍主力關係。
嘮叨的我自己都嫌多,但在下膚淺,隻能認識到這個高度,農兄見諒並賜教,也煩請各位高人批評。
如果把眼光放得更開,更遠,可能就會發現,如今的中國,注定不會被曆史紀念,不值得我們海外知識分子花這麽多心思去關注。而文化的事是千秋事,更值得我們去努力。
祝夢兄羊年大吉!萬事亨通!
祝你新年快樂!
所謂使命感就是對中華文化及本民族的愛,要為國家的存亡發展盡一份責任。農兄真有國士氣魄,佩服!
象農兄這樣的純真的理想主義者,太太可貴。 your article is too long , I will read again .
wish you happy Chinese new year, have a productive new year .
另外 我讚同胡適先生說的關於移民的說法 我想那是是有深意的 觀人類曆史 除了印度
文明 中的佛教 經過幾百年流轉 孕育 很好的融入了中華文化 世界上任何文明的碰撞要麽以 一方文明的滅絕為代價 要麽各自保持原態 無法融合 ,而佛教融入中華文化 是有人文和地理機緣的 從近代看 中華文明肯定是出了問題的 我們需要借鑒 但怎樣通過借鑒重新演繹我們文化走出自己路來 是需要幾代讀書人辛勤學術積累完成的 但是 在當下中國 這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處於異鄉的華人本來就是散沙一片 與其空有光複之報複 不如繼承一傳統之技能
其實再簡單不過,簡單到了每個中國人都下意識會做的,即儒家做人道理的傳承,所謂的修齊治平的最基本倫理,這就是孟子的大任。什麽具體的事業成功取決於個人的天賦才能和興趣和機遇,或是植物染料的再生、或是樓主的藝術設計……
遺憾的是,每個中國人下意識會做不等於每個中國人真心理解和珍惜,很多人特別是精英人士都被基督教或“民主和人權”宗教鬼迷心竅而有為之奮鬥的想象。這種幻覺不死,中國文化不活。
海外華人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特別是上個世紀末走出國門的那些人。他們的大多數都是為了能夠更好的生存,踏上陌生的國土,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現在總算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今後這群人該做些什麽,又能做些什麽。和國內的知識分子相比,有利處,也有弊處,還是要看自己如何定位。無論是對未來的中國,還是未來的世界,這群人可以說是舉足輕重,又可以說是任重道遠。
別刪,這可是讚美你的評論哦!
大年三十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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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相反。我以為海外華人,至少中間相當一部分人,就應該為中國民主和人權磨破嘴皮,寫禿筆尖,而不應該隻想到回國吃吃喝喝,甚至成天為共產黨辯護,或者幹脆自得其樂當鴕鳥。當然,你自己願意頹廢或裝頹廢玩頹廢是你自己的選擇,但我不覺得有什麽宣揚的價值。再見。
新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