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鹿文叢::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裏找到了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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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 相遇 (五)

(2014-10-06 14:39:02) 下一個

暴風雪已經把整個鎮沉沉地埋起來,隻有家家戶戶屋頂的煙囪,還在悠然地吐著青煙。昏昏暗暗的街燈,映出雪地上,三個男人長長的影。考林牧師急急地向井上建議道:“我現把你的摩托車推回家,明天晚上6點時,請到我家來過平安夜並一起用餐”。井上沒有吱聲,接著考林用自信的眼神盯著井上說:“對了, 明天我父親也會從佛羅裏達來這過節,他可是修摩托車的高手!”。井上眼前一亮,望著他倒在雪地中的愛騎, 立即答到:“好的,我一定來!”站在旁邊打著哆嗦的約瑟夫神父,在一邊立即插話道:“你先跟我到教堂去一下,我馬上開車送你回家”。井上一臉無奈,溫和地應道:“好的”。 考林推著摩托車,朝自家的方向緩緩走去。這時井上也隨著約瑟夫,從一個邊門進了聖瑪麗教堂的後院。兩個男人踏著厚厚的雪,一路無語地穿行在教堂的小花園裏。老神父 打開一個木柵門,進入到一塊寂靜的墓地。 墓地後麵有一個還亮著燈的古舊石頭房,那就是約瑟夫神父的住宅。一路上,井上盡力想象著這個老人的家:“也許是某種淒冷的清潔,到處掛著宗教畫或聖經的橫幅,幾盞長年不滅的蠟燭,一張簡單如值班醫生的小鐵床…..”。還不到門口,裏麵突然傳來一陣狗的狂吠。一開門,一頭白色的紐芬蘭哈斯基向神父撲過來,和他進行了一陣久別重逢的狂擁。接著這狗又搖著尾巴,慢慢地蹭到井上的腳前,井上輕輕地摸了摸它的頭,這狗也就心滿意足地,爬進了壁爐邊溫暖的窩,續著先前中斷的夢。 老神父指著這狗說,“它是條流浪狗,我剛來望井鎮時領養的,現在它要和我一起渡過餘生了”。似乎想起了什麽,老神父對井上輕聲問道:“請坐,我去幫你沏杯喝的,你要咖啡還是熱茶”。“熱茶吧”,井上有禮貌地答道。就在神父去泡茶的幾分鍾裏,井上好奇地環視了一下整間屋子。客廳和廚房連在一起,旁邊是個臥室。不過除了多這間廚房,簡直就是自己房間的再版。到處都是書和各國的手工品,簡直和倫敦的古董書店一樣。書桌後麵的牆上掛著一幅油畫,是一條船在風暴之夜中航行,幾個水手絕望地看著船老大。桌邊有一塊特殊的小地毯,已經磨得很破,上麵放著一希伯來文單行本的《詩篇》。一個半堵牆般大小的世界地圖,吸引了井上的目光。地圖上麵貼著許多發黃的照片和一些小字條。

 “來喝一杯熱茶”,神父的話打斷了井上的沉思。神父問道:“我好像在那見過您?”井上順口答道:“可能在銀行或是隔壁韓國人開的雜貨店吧?”神父接說:“怪不得我看著你麵熟”。“這個鎮就 六個亞洲人”,神父如數家珍一樣地說道。“剛才推走摩托車的那人,他太太是中國人;還有銀行隔壁的雜貨店是一家韓國人……”。老神父邊說著,邊用手指數著。井上最不喜歡別人談及他的血統,他有意地叉開此話題,向神父問道:“您去過尼泊爾?”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記號。 “是的,年輕時在那兒攀登過幾座高峰”, 老神父驕傲地回答。井上不由得打量起眼前這個魁梧短小的老人,那雙曾把他從車底拉起的—卻是觸摸過許多世界巔峰的手。“你喜歡爬山嗎?”神父隨便地問道。“不,您喜歡向上,我喜歡向下”,井上詭秘地回答。“向下”,神父不解地看著井上。“我喜歡跳蹦極,漂流和降落傘那類”,井上連忙補充道。老人哈哈地大笑起來,幽默地說:“你我真是兩個極端的人—我喜歡往高處走,你喜歡往低處蹦; 我守墓,你掘墓”。就像一對闊別多年的老友,三十多年對宗教的傲慢和偏見,此刻在井上心中慢慢地融解了。最後,老神父邀請井上明晚10點來聖瑪麗堂守平安夜,井上欣然答應。夜深了,雪還是下個不停,神父開出自己的老福特,兩人一路歡笑地踏上了回博物館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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