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鹿文叢::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裏找到了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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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 相遇 (一)

(2014-10-05 18:25:24) 下一個

像大多數大西洋沿岸的小鎮,夏天時還清新愜意,朵朵的白雲在藍天上竊竊私語,三五裏就能看見名信片常有的東海岸燈塔;不過冬天時卻要經曆暴風雪的肆虐,狂風的怒吼和空中舞動的雪花會把每個酣睡的嬰孩驚醒,那些聳立在岸邊的燈塔,裏麵擁擠奔出的亮光,如點點閃爍的星光仍依稀可見,給夜歸的水手帶來不少的安慰。

 望井鎮距芳迪灣(Bay of Fundy)不遠,這個小鎮總人口不到1000,但主街上依次排列著兩個教堂,一個是望井第一浸信會,教堂牧師是考林先生。 他大約三十五六,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如同他們祖先–蘇格蘭人的精明和摯誠,考林先生還多了一份英格蘭人的智慧,嚴謹和寬容。考林夫婦一家住在教堂不遠處的一個小房子裏,他的太太卻是個中國人的後代。據說來自多倫多一個叫伊桃碧穀的地方,她是考林在劍橋浸信會神學院碩士班裏的同班同學。每天傍晚,全鎮唯一飄出醬油大蒜摻和稻米的香氣肯定來自牧師一家。 考林的父親曾是這個鎮裏唯一的律師,也是這個鎮的市議員。考林本科時,本是去多倫多大學讀政治學,畢業時已被奧古斯都法學院錄取,準備將來繼承父業,後來不知何故去讀了神學院。

 從第一浸信會教堂開始,走過一家雜貨店,一家小酒店加客棧和一家銀行,銀行的斜對門是一座廣闊壯麗,石料建成的大廈,名字叫聖瑪麗天主堂。這座教堂是全鎮最高也是最華麗的建築。和對麵銀行熙攘的人群相比,每天來做彌撒的人已經少得可憐,而且基本都是不講英語的,又聾又瞎的高齡法裔老人。教堂神父是個近七旬的老人,謙卑和藹,名叫約瑟夫。約瑟夫會說幾國的語言,二十歲時曾去過法屬圭亞那,菲律賓和越南當過傳教士,快到退休年齡才回到加拿大, 並一直要求到自己的故鄉—望井鎮當個神父, 兩年前他終於如願以償。 望井鎮背靠不高的山丘,麵對是潮起潮落的芳迪灣,靠近小鎮入口的高速公路邊有一所博物館,裏麵有整個小鎮四百年的記錄。這個博物館裏共有五處的展區,最中心處是早期一位加拿大總理的一個紀念室,這是全鎮人引以自豪的聖地。當望井鎮人漂泊異地時,被人低看的時候,他們都會為自己的家鄉出過一個總理而揚起頭。人們可以不知道望井,但肯定不會忘記伯納德。望井就是他的出生地!這也正是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不過自從這個總理死後的六十多年裏,望井鎮好像再沒有出過什麽臥龍,蛟龍還是什麽猛龍了……

這年夏天,望井博物館來了一個新館長,是麥基爾大學人類學係剛答辯完博士論文的一個博士生—井上秋野。憑借那篇花了七年寫成的《論東亞移民的飲食習慣對未來20年內北極冰川和北極熊的影響》博士論文,獲得加拿大移民部和環境部的高度重視,因此意外地得到了這個小博物館的職位。在他上任之前,這個博物館曾經收到過大約500個曆史係和人類學係畢業生的申請信,其中不乏哈佛和耶魯的學子。井上秋野是個來自溫哥華的日裔第三代,大約四十五歲開外,臉龐消瘦,個子矮小,但軀幹幾乎挺直,聲音洪亮,足以使世界任何一個最偉大的布道家驚歎折服。他還沒結過婚,生活簡單,但又井井有條,每天都西裝革履,也把皮鞋擦得錚亮,和他大學的教授們學究們一樣,總是一絲不苟地打扮自己,從不見單身漢們常有的邋遢相和厭世的乖戾。他每天仰望星空,也尋找各類大海深處衝上的化石;他相信宇宙中時空的無限,但從來不相信聖經,那些在他看來幾乎和聖誕老人一樣荒誕的創世紀,隻是入睡前無知婦女讓小孩學習行善的枕邊故事。 古人雲:”三人行,必有吾師”。這個小鎮裏,本是各自行走各自人生軌跡的,尋找自己命運歸宿的三個男人。這一年的聖誕節前夜終於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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