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鹿文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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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蘿拉的紫延齡(之三): 星期五的味道

(2014-10-18 18:07:02) 下一個

談及一國之文化,必不能繞過其民族的飲食,在西洋人眼中東洋人好像隻吃壽司,中國人隻炸春卷。這樣的總結雖是片麵, 但還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用紫菜包裹的半生半熟的壽司,吃出的是一個小島玲瓏精致的生猛;春卷裏麵一定要有豆芽菜,炸得金黃的外皮下,咬出來一個泱泱大國的包容和滄桑。

 已近黃昏時分,多倫多秋日的天地格外多彩,不過401高速公路卻是異常的乏味。這些設計單調的交通工具, 好像一個個蠕動的蠶蛹,發著哀歎,喘著無奈。偶爾呼嘯駛過的警車或救護車,卻激起司機們的精神頭。

井上本是個不善言談的人,特別在女人麵前,腦海裏火花飛濺的思想會立刻消融, 所以前麵十多年來,他相過幾次親, 不過大多數女人給出的結論都是如此—他就像一個呆頭呆腦的日本武士。 可在凱西眼裏, 井上雖然表麵拘謹,不過每次和他目光相遇時,她都能感到他的靈魂深處,有著一股能推動厚重冰川運動的張力。 凱西好不容易出了東西向的401 高速公路, 轉到了通往小鎮奧蘿拉方向的404高速公路。不過情況比401高速公路更糟, 那裏也幾乎成了停車場。 井上自言自語地說道:“要是多倫多人都開摩托車就不會堵車了。” “哈哈哈!”凱西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你的這個提議不錯,但多倫多的冬天可不適合開摩托車呀!”“冬天可以開雪上摩托,和北極的因紐特人一樣嗎”。井上也不甘示弱地答道。

“還是回到現實中”,凱西立即轉換了話題道: “現在DVP 都是塞車,要不然我們先找個餐館解決一下晚餐”。 井上聽後,連連說好,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不過井上禮貌地說: “那我請你去吃中餐,聽說七號公路上有許多好吃的中餐館”。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吃日本料理?” 凱西驚奇地問道。 “不,不,我從小就不喜歡日本人的食物,特別是紫菜和生魚片. 我倒是喜歡吃中餐,特別是回鍋肉和春卷!” 井上有滋有味地說著,好像已經沉浸在對川菜麻辣的回憶中。 “我的天呀!我們好像應該生在對方家才對, 我從小就不喜歡中餐裏有豆芽和蔥的食物,最喜歡吃你們的壽司,特別是裏麵包牛油果那種”。 凱西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看來我們都沒有繼承各自祖先的味覺,這樣吧,我們找個我們都能接受的 餐館吧”。井上建議道。 “那好!我們去吃韓國餐?”凱西立即回應道。 “不行,不行,韓國餐太像日本餐的變種,唯一不同的是那醃白菜”。井上連連搖頭。 “那你提議好了”,凱西的聲音變得嬌嗔起來。 “越南餐如何?”井上回答說。 “啊,越南餐,就像韓餐遇見日餐,我特別不愛吃越南的春卷”。凱西的聲音變得有些失望。 這時高速公路上,一塊醒目的路邊廣告牌突然吸引了兩人的目光,這是家餐館的指示牌,凱西微笑地看著井上說,“去這家餐館如何?”井上肯定地回答:“不錯!英雄所見略同!”
 
這是個星期五的黃昏,天色漸暗, 華燈初上。不過眼前的那個路標廣告卻格外的耀眼,原來上麵寫著是“北邊最好的Fish &Chips”。停止了吃壽司還是吃春卷的爭論,兩人一致同意,就去這家離奧蘿拉不遠,位於列治文山央街上的這家炸魚店共進晚餐。 車剛開進一個小購物廣場, 招牌上幾乎都是中文和波斯文。靠近角落的最後一間, 一個木製的招牌上畫著一個魚形,旁邊寫著一行小字“北邊最好的Fish & Chips”。

 整個炸魚店的牆是透明玻璃,裏麵吃客的一舉一動都暴露無遺。七八張坐得光滑的舊椅子, 已經被大部分人占滿。牆上掛著一個大屏幕的電視機,幾個白人青年邊喝著啤酒,邊仰著頭看著上麵的籃球比賽。看見這家頗為簡陋的炸魚店, 井上有些失望, 然後歉意地看著凱西,有些猶豫不想進去。 凱西卻無所謂地說:“我常去的一家炸魚店,比這更簡陋。還是用舊報紙包魚塊,隻要味道做得正宗,有星期五的味道就行”。 “星期五的味道?”井上疑惑地看著凱西問道。 凱西卻詭秘地向井上投上一笑,接著拉開店門, 向井上來了一個日本婦女式的鞠躬,輕輕地俏皮地說道:“請進,等下我會告訴你的”。 凱西和井上剛跨進炸魚店,一個四十多歲矮胖的中年男子立刻過來招呼道,“二位這邊請”。凱西見這老板是華人,立刻改口用廣東話向他說:“能不能坐到那個靠角落的位子”。這個男子連連點頭稱是,然後遞過兩份碗碟刀叉和一份過塑的已經用了很舊的菜單。 凱西很熟練地指著菜單對老板說,“每人來一份兩件魚這種,魚一定要鱈魚的”。 老板自信地答道,“我們店用的魚百分百是鱈魚,土豆都是來自王子島的”。 前麵那幾座的年青人突然爆發出一聲喝彩聲,井上聽得清楚,那是一班紐芬蘭青年, 連他們的笑聲都和其他加拿大人不同, 星期五晚上他們是必要進行老鄉聚會的。 這時井上把目光轉向凱西,在這個充滿油煙味的炸魚店,他一次那麽近距離地看著凱西。 她的五官是那麽地柔和,皮膚白皙,優美的脖頸, 漆黑的眼睛—裏麵好像蘊藏著活力,果敢,意思。忽然就在這刹那間,井上看見凱西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的不安。他趕緊把目光移向那堆紐芬蘭青年,然後發出一個問題來掩蓋剛才自己的莽撞。 “你剛才進門說的星期五味道是指什麽?”井上問道。 凱西突然恍然大悟地說道:“這是一個關於Fish &Chips的傳說,不知你沒有聽過”? 井上一本正經地說:“ 地球上腦袋最理智的民族,吃起東西來卻是最不理智。 這裏麵有什麽故事呢?”

 這時凱西的眼睛明亮而溫柔,目光銳利而可愛,她直瞅著井上說:“其實Fish & Chips 不是英國人的發明,而是猶太人的發明”。 “猶太人的發明!”井上驚訝的表情,好像是201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落到了伊拉克詩人手中。 凱西不緊不慢地說:“大約在1860年的一個晚上,當時倫敦的一個13歲的猶太男孩,叫約瑟夫•馬林(Joseph Malin)。在吃晚餐時,把炸魚和薯條兩種東西放到了一起。這個組合的出現,被小男孩的父母認為這是上帝賜予他們一家脫貧致富的商機,他們利用小孩子的創意。在他們家的樓下開了倫敦第一家,也是英國第一家炸魚薯條店,自此每個星期五晚上,英國人都有吃Fish & Chips 的習慣”。 “看來猶太人不僅是新思維的發明者,也是新食物的發明者!不過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呢?”井上好奇地問道。 凱西自信地看著井上說:“我父母剛移民到加拿大時,他們就是在伊桃碧穀買了一家Fish & Chips ,我們全家就靠此為生。” 這時那個中年男人端著兩盤熱騰騰的Fish & Chips  進來,井上看見凱西的眼睛裏閃出了一絲純潔童真般的微笑,好像那個廚房後麵躲著一個笑嘻嘻,往外窺視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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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遠方無聲鴿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多倫多橄欖樹' 的評論 : 等了半天,好容易來了評論。原來還是老朋友的。哈哈。
這裏人氣是旺,卻成不了圈子。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這段寫得挺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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