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小說] 哭泣的牆（七）

快到中午時分， 我終於見到了闊別一年的故鄉—-耶利哥城。  老輩們說，   耶利哥是一個有上萬年曆史的古城，   和我們祖先亞伯拉罕出走的城市—吾珥一樣古老。   

我喜歡古老的東西，   每次經過眼前這段倒塌的城牆，   似乎還能看見曆史的塵埃撲麵而來。   雖離家才一年時間， 這座平靜衰老的小城和往年卻大大不同，   路上多了許多來往的羅馬士兵，   而且道路也被拓寬了許多。

父親指著遠方高地上一處白色華麗的宮殿群說道：“ 那是希律大王在我們這裏剛建成的冬宮，  因此這裏有許多羅馬士兵來這裏駐防”。 “冬宮是什麽？ ”  我不解地問道。

父親看看周圍沒有羅馬人，  低聲地對我說： “這個希律大王好大喜功，喜歡搞建設，  他建造了許多宮殿為自己享用，冬宮就是他來避寒的地方。耶利哥雖距耶路撒冷不遠，不過地勢低於海平麵，氣候溫度濕潤， 因此希律大王每年冬天都要來這裏過冬。  據一些木匠說，  裏麵有幾十間房子，  就供他一家享用。他奢華的日子不亞於當今的羅馬皇帝”。 “希律大王不也重建了耶路撒冷的聖殿嗎？  他怎會有那麽多的錢呢？”  我不解地問道。 “還不是搜括民脂民膏來的！”  父親憤憤地回答。

 快到城門口時，人群開始擁擠喧嘩起來， 原來是人們在等待進城驗關。 靠近城門的一個角落，一棵枯老的無花果樹下站了幾個中午納涼的乞丐。 這時父親示意我們停在一邊， 自己獨自向其中一個牽著小孩的中年男人走去。父親過去向他親嘴問安，同時摸著這個小孩的頭嘀咕了幾句，最後隨手塞給這個男人一枚銀幣向他們道別。 我們擠進了入城的人群中，邊走父親邊歎息這個男人的命運。  從他嘴中我得知，  剛才那個男人叫底買，  不是本地人。  早年曾經參加過羅馬的雇傭軍，  後來在一次征服薩克森人的戰役中受傷致殘，  得到一點撫恤金後就帝國政府送回原籍。  回到老家後，  底買本想靠幾畝薄田結婚生子過日子，  起初他找了個摩押女人結婚。  婚後日子也還算安穩， 可後來生下一個兒子，那不知這個兒子生來是個瞎眼的。等孩子斷了奶，狠心的母親就棄他們回了娘家。  這個苦命的底買愛子心切，他花盡了所有的積蓄和田產想醫治兒子的眼疾， 最後流落到我們這裏來乞討。

 不知不覺的閑談中，我們已經來到了城門口。 門口站著一個短小的年輕人，年紀不到二十， 是個稅官。

一見到我們走進城門，他滿臉微笑地向我們打招呼。 “嘿，古大伯，您這次去哪兒發財回來了？” 父親怔了怔，仔細端詳這個年輕人，回應道： “這不是撒該嗎？ 這本是你爹的工作，怎麽會是你呢？” “俺爹現在年老了，俺又不是一塊讀書的料，也沒別的手藝，就在這裏頂了俺爹的這碗飯”。 “這可是我們猶太人中最鐵的飯碗啊， 你爺爺那輩好像就在為政府收稅。你們家可是我們城裏首屈一指的望族”。  父親暗含幾分譏諷。 這個撒該好像缺了點心眼， 不僅不生氣， 反而走過來向我誇讚道：“我如果能像底母一樣會讀書就好了，大伯您教子有方呀！” 父親有些驚訝撒該的態度，  連連致歉地說：“你和你爸還真是不同啊，有空到俺家坐坐”。 進了城， 父親指著一棵大桑樹後麵的大宅院說道：“這就是撒該家，他爺爺和爸爸都是本城的大財主，也是出名的吝嗇鬼，希望這個撒該不會重蹈他前輩的老路”。 此時我眼前閃過一念， 突然問父親：“為什麽這世界會有窮人和富人”？ 老爸簡單地隨口說道：“因為他們有不同的老爸”。 “那這樣說來， 窮人變富人的機會很小了”？我挑戰地問道。 老爸看出我的心思，卻反問我：“那你的老師是如何解答這個答案的呢？” “我好像記得師傅這樣說過：‘富人是為窮人而生， 這樣讓富人們今世有行善的機會’”。

  我遲疑地答道，接著，我肯定地高聲說：“有一次師傅也曾說過：‘彌賽亞來臨的時候，先知以利亞會打扮成乞丐的模樣，坐在耶路撒冷的城門口’”。 “那麽底買或他的兒子有可能就是未來假扮的先知了？”        父親捉弄地望著我說道。 這時旁邊一直沉默的母親， 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到家了！”

作者注： （1）希律大王即大希律王（前74年－前4年）亦被稱為希律大帝一世，是羅馬帝國在猶太行省耶路撒冷的代理王。對一般基督徒說最為熟悉是他在馬太福音第二章的作為。他是耶穌童年時代整個猶太人地區的統治者。其名字的意思是“英雄世家”。由於他曾救過凱撒大帝一命，所以獲得凱大帝特準而統治以色列舊地全境。他並非猶太人而是以東人，但他的兩位妻子米利暗一世和米利暗二世卻是前猶大王國馬加比王朝的皇室後人，使希律王亦繼承有以色列王國的王位繼承權。他亦曾擴建聖殿。在《新約聖經》中，他下令將伯利恒及其周圍境內兩歲及以下的所有嬰兒殺死，而耶穌一家在其死後才回到拿撒勒。曆史上大希律王還曾提供糧食救濟希臘的饑荒而被希臘人選為奧林匹克運動會主席。大希律王也以殘暴而聞名。他由於曾下令殺死自己的三個兒子，所以史書有“當希律王的豬比當他的兒子更好”的說法。除此以外，他還以無中生有的“通奸罪”為由處死了自己的妻子米利暗。大希律王死後葬在聖城以外12公裏的希律堡，他的疆土被分封給餘下的三個兒子。

（2）耶利哥的瞎子詳見馬可福音10：4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