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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爸爸病理切片——專訪蔣佩蓉

(2015-06-17 22:00:40) 下一個
 蔣佩蓉 

《境界》獨立出品【父親節專題之經典回顧】
文/ 蔣佩蓉 采訪/ 文君

蔣佩蓉:分享當父母做過的蠢事,一個把媽媽氣得離家出走不斷被告狀的爸爸,對孩子沒耐性脾氣大的任性爸爸,如何在磕磕碰碰失敗中成長?中國爸爸一當爸在家就失了地位,一表達就被否定,老人和媽媽要放手,允許爸爸失敗,父親的權柄被剝奪,省去的時間加倍償還。


分享嘉賓:蔣佩蓉(曾經的全職媽媽,麻省理工中國總麵試官) 主持人:文君

孩子看見了沒有麵具的爸爸

文君:你的丈夫是怎樣一個爸爸?

蔣佩蓉: 其實我們家最大的英雄就是爸爸。他是一個典型的仆人領導。我們家裏最卑微的事都是他做的,最髒的事都是他做的。他做了很多服務家人的事。他為了好好教育孩子,學足球、棒球、網球,做孩子的教練。

文君: 足球和棒球是不是他天生喜歡的運動?

蔣佩蓉:也不是。他從來沒踢過足球,也從沒打過棒球。但這兩個運動是團隊項目。有很多男孩子的做人道理,能在一個團隊體育項目裏學到。如何輸得起,如何贏得美,如何欣賞隊員,如何合作……他不想把這個權力讓給一個專業的教練,所以他就讓自己成為他們的教練。我很佩服他。

文君: 他是不是一個天生的英雄爸爸?

蔣佩蓉:可以說他是一個天生愛玩的爸爸。 不過,我丈夫當時去學怎樣做教練,是為了要對付自己的急性子和耐性的缺乏。我的孩子也在信裏寫了:爸爸,你絕對不是一個完美的人。因為爸爸所有的弱點也都擺在我們麵前;他給我們足夠的時間觀察到沒有麵具的爸爸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們的這個領導也有他的缺點,但我看到他很積極地在學習,學會改變自己,因他愛這個家庭。

文君:這是一個新的挑戰。家庭的男主人有些根深蒂固的慣性很難挑戰。他會認了,我就是這樣了。而且有時因為年齡增長,或工作壓力大,他反而越來越縱容自己。是什麽力量使爸爸說:“我自己性子急,那我就要找一個方法對付我自己”?

蔣佩蓉:因為年輕時他有一個妻子,喜歡跟長輩們告狀她的丈夫多麽差。這是我學的功課。我當時看到他的這些弱點,很不滿,但當我開始學會不批評他,而是肯定、尊重、欣賞他時,他也開始有了動力要改變。

文君:原來爸爸的改變依然是與媽媽有關係的。

蔣佩蓉:對。我當時很會丟他的麵子。我去跟各種各樣的人告狀,他就越對我反感,他就越沒有動力想做好。

文君:原來妻子們要學會的第一件事是先停止抱怨。

蔣佩蓉:對。我們在青島做過一次分享。他上台第一句話就說:“妻子們,請你們好好聽我這句話,我最痛恨嘮叨的女人。”我們常常在想要讓他變成更好的時候,變成了嘮叨的女人。但如果他真正是我的領導,我能在單位裏嘮叨領導嗎?

男人別放棄當一家之主

文君:佩蓉姐,一個家裏為什麽一定要讓丈夫做領導呢?現在很多妻子很能幹,中國也有很多“妻管嚴”型的丈夫,說這樣的家庭好像還挺和諧。幹嘛非得把這個“妻管嚴”給培養成一個船長,整天管我呀?

蔣佩蓉:因上帝創造男女有不同的角色。每個人都有他的性格和特性。為什麽偏偏就這樣一個不值得成為領導的人,讓他成為領導呢?這個設計者是上帝,他的藍圖是一個家庭的一家之主就是男的。

我也看過一個性格非常強的女人,她嫁了一個非常溫順的男人,她在家就是聽從她的丈夫,也經營得非常好。我自己的總結,從一個性別的分別來講,男人比較理性,能不被情緒控製。當孩子需要管教時,他能冷靜下來不發泄情緒,而好好地管教。女性很容易因為孩子讓自己崩潰了,失去理智,而做一些自己會後悔的事。我們在結婚的早期,是我一天到晚提離婚,因為我會失去控製,然後我就會講那些我事後會非常後悔的話。

文君: 當時就是發泄情緒,就是怎麽痛快怎麽說。

蔣佩蓉:對,但我的丈夫從來不會提離婚。所以為什麽我比較能信任他的帶領,因他比較理性。

文君:有些人認為,雖然我是男的,但我不喜歡做主,家裏的事都聽老婆就好了。我們幹什麽非要把人家推上去做頭?很多媽媽很強勢,也確實聰明能幹有智慧。爸爸說,那好,那你去做主吧。

蔣佩蓉:我可以給大家兩個問題。要是你很能幹,你一切都包辦,你的男人什麽都聽你的,你們很快樂,婚姻很幸福。你從來不會抱怨他這麽無能,他怎麽不多替你做一些。那我完全支持你這樣,我也看過這樣的婚姻。但我相信這比較少數,因為我一天到晚聽女人在跟我抱怨,她們的男人多麽無所作為,她們要包辦一切,多麽不公平。

文君:不是女人都說,男人有錢就好了麽?交上錢,去吧,家裏的事都我來管。她們不滿足嗎?如果丈夫很能賺錢。

蔣佩蓉:這不是我們家庭的價值觀。我從一個挺富有的家族出來,錢帶來很多傷害,弟兄姐妹中間感情的缺失,還有太多沒必要的傷害。我相信大部分進入婚姻的女性,都希望一個能有擔當的男性來跟她們分擔家庭裏的一部分任務,而不是她做一家之主做一切的。

文君:如果我們的擇偶標準,沒把有擔當的配偶放在第一位,恐怕我們可能會盲目地以為他有錢就好了麽,有房有車就好了。

蔣佩蓉:這些都太次要了,錢太容易賺了。第二個問題是,有個這麽百依百順、溫順的兒子,是否會存在一些婆媳矛盾。據我對家庭體係的了解,有個這麽順服、聽話的老公,肯定會有一個非常能幹的婆婆。

文君: 哇,真是。甚至兒子結了婚,但主意還是婆婆拿。

蔣佩蓉:這樣一個男孩子,他沒有長大。他在找第二個媽媽,能替他包辦一輩子的媽媽。為什麽有一些女人講其實我根本不需要他,他貢獻的隻是一個精子。為什麽到這種地步?這種媽媽,這種妻子,很可能會生出這樣的兒子,以後又會代代重複。

文君:往往這種情況下,家裏的男主人是比較麻木的。

蔣佩蓉: 對,他其實已經把所有生命的決定權都放棄給女人了。
文君:我覺得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真的開心,他隻是麻木掉了。他沒去找那個他本身要的性別的角色感。

讓爸爸破繭而出

蔣佩蓉:有一個故事,蝴蝶要從繭裏出來,要經過很多痛苦的掙紮才成為一隻美麗的蝴蝶。一個百依百順的男人,應該是一個還沒破繭的男孩子,說不定他的潛力是能擔當更多,做一個很好的領導。但因他沒經過很多的挫折,母親包辦一切,他就很高興繼續留在他的繭裏。他找的妻子也是這種類型,繼續把他保留在繭裏。說不定他做了爺爺時,還是這樣的男性,因他一直沒有成長的機會。

文君:你丈夫在做爸爸過程中吃過什麽苦頭?你在這時做了什麽?

蔣佩蓉:其實我們分居過。我們不是從來都是這麽好的人。我們有破碎過。我們分居時,決定接受婚姻輔導。我們認清了自身的一些缺點慢慢改進。所以,我丈夫也不例外,他也有管不了脾氣時,有沒耐心時,我絕對不會把他神化成一個完整的人。他也有他的掙紮和缺點。

我們之間的奶粉事件衝突就暴露的很清楚。因為我一直堅持要100%喂母乳給我的孩子,他不甘願。因為他在想,憑什麽你就有這個權利,我也想喂奶。

他覺得他不是得到一個兒子,而是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因為這是母子世界。有一次他就說你累了,我來抱孩子一下,然後就把我推出門外說你去散步,就把門鎖起來。他就去泡奶粉,給孩子喂了一瓶奶粉,我就氣得不得了。我在想,怎麽可能有這麽卑鄙的人做這麽卑鄙的事。所以我做更卑鄙的事情,我就離家出走。我們當年還是一對年輕的爸爸媽媽時,真的做了很多很多蠢事。也是這樣一路磕磕碰碰過來,我們經過自己的失敗,我們成長了,才能成為最好的父母。要是當時我們讓老一輩來照顧我們的孩子,我們今天麵對孩子的問題還是不知所措。

文君:會更艱難。因為你不是從小在每一個細節上去觀察跟他溝通的。

蔣佩蓉:對,我們就不懂我們的孩子,就會去找專家解讀我們的孩子。其實自己了解自己的孩子最自然不過,而且孩子有問題,最大的專家就是父母。但要是我們沒經過這些磕磕碰碰,自己跌倒失敗又得到成長的經驗,我們不可能有今天的智慧。

文君:你跟他一起長大,沒有捷徑。

蔣佩蓉:你想要節省時間走捷徑,以後你就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彌補,有些事自己是一定要做的。

媽媽們,老人們,請放手

文君:我老看到國外照片就是爸爸扛著孩子,給孩子換尿布,但好像中國圖片裏的那個角色就應該是媽媽,或奶奶,或阿姨。中國的爸爸們疼孩子的方式,似乎就是掙很多錢給他。

蔣佩蓉:我認為,大部分的爸爸們,自己本身也沒有爸爸。因他們的爸爸都在忙著賺錢,都在男主外,忙自己的事業,沒跟孩子有日常生活的接觸。所以,我們的爸爸們對怎樣做爸爸這個概念很模糊,周圍也沒人教他們怎麽做。因為不知所措,他們就隻好離開,然後再去賺更多的錢。但他們在家裏沒有地位。

文君:我就認識一位其實挺優秀的先生,孩子出生後,姥姥姥爺就住進來了,老人加妻子就撲在孩子身上。關於孩子的任何決定,隻要他一表達,就否定,錯,錯。後來他就開始去打網遊,就象一個沒家的單身漢。

蔣佩蓉:對,他就在外麵漂流。

文君:最後結果很不好,後來他們就分開了。這是一個很糟的結局。

蔣佩蓉:這是一個惡性循環。你越否定他他越不敢幫忙,越不願意幫忙。你越怨恨他,越抱怨他不多參與,你越會拿別人來跟他比:你看,你多麽不如… 這又是回到童年的學習環境,他被批評,那他幹嘛回家找罪受,他要去外麵找他的興趣愛好,他玩得很開心。

文君:所以這些爸爸們,我們看到的是他們不負責任,他們不擔當。

蔣佩蓉:對。但我們看到問題要有解決方案。母親們、老人們,你們怎能協助一個爸爸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成為一個很有能力的爸爸。你們需要放手,你們需要弱化自己。

文君:放手怎麽放,他帶小孩什麽都不會,這麽危險,出了問題怎麽辦。

蔣佩蓉:那你懂的比他多麽?你也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媽媽,是麽?

文君:可是我有一個什麽都會的媽媽。

蔣佩蓉:對,但這個什麽都會的媽媽她已經養過你了。現在是你自己該做爸爸媽媽的時候了。她們不應該把這個學習的機會剝奪。這是一種剝奪,這不是一種幫助。

請允許爸爸在失敗中成長

文君:媽媽和老人都覺得爸爸帶孩子帶不好。

蔣佩蓉:對,這麽說他就很有壓力,他也想要做好。當你這樣子指指點點時,他沒有機會摸索。

文君:你認為沒有外人的幫助,年輕的爸媽是可以不需要具體插手,自己來學習做父母的?

蔣佩蓉:對。我丈夫開始學習換尿布時,包得亂七八糟。然後有一次,孩子的大便漏得滿背都是,他自己去收拾了。所以他就在那邊研究,一定要學好,不然以後又有這問題。所以他從那次以後,包尿布就越包越好,而且速度非常得快,比我還更快。

文君:隻要不著急去代替他,否定他,指點他,他就可以積累經驗,慢慢學會處理。

蔣佩蓉:首先我們是丈夫的母親還是妻子?其實母親也不能包辦一切。現在就是太多的母親把孩子所有生活都包辦了,他們沒有任何的生活能力。當我們要丈夫成為一個男人時,你也需要給他成長空間,你也需要弱化自己,你也需要讓他失敗。但我們太多的女性是完美主義的女性。我們沒有辦法容忍別人失敗。

文君:你丈夫在做爸爸這件事情上,遇到的最大的失敗是什麽?

蔣佩蓉:有一件快讓我崩潰的事。他讓我每周六早上出去外麵溜達,去休息充電,然後他來帶孩子。剛開始時我每次回家就快精神崩潰。因為整個房子就好象龍卷風一樣,亂得不行。而且他吃個東西,丟個碗盤,丟得到處都是。我控製不了自己的怒氣,最讓我崩潰的是他覺得這沒什麽。

我從那時才開始發現我需要調整自己。還好當時我們每周六時有“媽媽公主團”一起去喝茶什麽的。當我開始反饋這個問題時,我發現我的夥伴們對她們的丈夫也有同樣的抱怨。我們也發現,其實爸爸跟孩子玩的方法不一樣。他們會挑戰孩子去做一些我們認為是不可思議的很危險的事。但當孩子受傷時,孩子也沒像我們想象的那麽慘。

文君:哇,這對母親挑戰超大。

蔣佩蓉:我的孩子童年時也縫過好幾針,去過醫院。但我覺得很挑戰我的底限。這又回到我的信仰。因為我的價值觀,我要順服我的丈夫,我把這個放下,讓他用他的風格和方式來帶孩子。

我覺得這有特別大的挑戰,就是你在想,你在要我孩子的命呢,還是上帝我要聽你的。我相信,他即便這樣,我也必須要順服。

因為我覺得,我的丈夫真的沒這個能力,但我相信我的上帝能保護我丈夫,不會讓我孩子在他手中受傷。

媽媽公主團,爸爸兄弟團

文君:你剛才講到“媽媽公主團”,蠻好奇的。為什麽在做爸爸這件事上,居然還需要這樣一個家庭以外的小群體的幫助?爸爸除了需要媽媽承認肯定,需要整個家族不代替不包辦,還需要什麽?

蔣佩蓉:我覺得很重要的是,要是我們缺乏這種家庭的榜樣,我們需要去找導師。人生的導師。我有一個媽媽公主團。

文君:為什麽叫媽媽公主團?

蔣佩蓉:當時我們這些比較受到高層教育,有些是老板,有些是大學教授,比較有成就的媽媽們。我們放棄了事業,回到家做全職媽媽時,我們自己發現,外在的肯定是我們的毒藥,讓我們上癮。我們很渴望這種肯定。開始探討我們的身份到底是什麽。要是我們的身份是一個創造宇宙萬物的上帝的女兒,是天國的公主,我們就不需要這些外在的標誌來肯定我們存在的價值。我們也不需要孩子成績好來肯定我們做媽媽的價值。我們本身就非常有價值。所以我們稱呼成媽媽公主團來提醒自己,我們的價值,我們的身份是什麽。我們需要脫離外在虛幻的東西來肯定自己。

文君:這個媽媽公主團如何來幫助爸爸?

蔣佩蓉:我們一起學習怎麽樣做好妻子,做好媽媽。經過我們的改變,我們也影響了爸爸們。但最直接影響我丈夫的,是他有他的兄弟連和導師。

有時他們兄弟連會帶孩子們外出,所以媽媽們就可以去喝下午茶、去SPA什麽的。兄弟連會一起打遊戲,打高爾夫球,一起討論手機。我們需要鼓勵他們相聚,這是最重要的。有關於經營家庭,我們家也有個學習小組,是婚姻和心理學習小組。這小組,剛開始時是因為一些妻子硬拉著她們的丈夫來學習。

學習小組有差不多7個家庭,我們就開始學習《婚姻的藍圖》、學習《男人需要尊重女人需要愛》,開始把角色理清後,3-4年後這些家長們,不僅是他們家庭的領導,也是團隊領導,教會領袖,他們的領導力都被興起來了。所以並不是他們沒有能力,而是這些潛力沒被挖掘出來。所以我深深地相信,中國的每一個男人都會做一個好領導、好爸爸、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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