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希拉裏·克林頓結束了媒體的猜測和忸怩的否認,宣布將第二次競選美國總統,成為2016年美國大選中有望贏得民主黨提名的熱門人選。希拉裏被認為是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立場偏左或中間偏左,但在宗教信仰方麵可能不像其他民主黨政治家那麽自由派的候選人。她的宗教信仰背景這幾天也成為人們關注的議題。
希拉裏出生於伊利諾依州的一個政治傾向保守的基督徒家庭。她父母都是衛理公會(Methodist,又譯循道會)教會的成員。希拉裏從小就在教會積極參與事奉,教主日學、帶領青少年團契,等等。正是在芝加哥郊區的那個衛理公會教會,十幾歲的希拉裏認識了後來對她一生都有很大影響、直到現在還是克林頓一家的好朋友的鍾斯(Don Jones)牧師。當年隻有三十歲的青少年牧師鍾斯,深受新正統神學的影響,常常大聲宣揚社會公正和社會改革的信念。他把尼布爾和蒂利希等神學家的思想介紹給了希拉裏,並把“信仰在行動裏”的觀念深深種植在希拉裏心裏。在這段時期,希拉裏時常跟媽媽一起到芝加哥內城的貧民區,幫助移民農場工人的家庭。也是在這段時期,希拉裏跟青少年團契的夥伴一起聆聽了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令她終生難忘的演講。
後來,希拉裏到衛斯理學院念大學(這個學校也是宋美齡的母校),她繼續把鍾斯當作屬靈導師。剛進學校,她就製造了一個轟動校園的新聞——她帶了一名黑人女生,一起前往鎮上的白人教堂參加敬拜(要知道那時候種族歧視還不像今天那麽“政治不正確”)。她說她這樣做不但是挑戰自己,也是想要看看教會的承受力如何。讀大學期間,當她遭受青春抑鬱症困擾的時候,她在基督信仰中找到精神支柱。
希拉裏成年以後,雖然政治、經濟上左傾,在一些文化議題上也是自由派,但在宗教信仰方麵,卻並不完全認同自由派神學。她甚至對1960到1980年代衛理公會的自由派神學和“社會福音”理念有所反思和批判。 1994年(比爾·克林頓剛當上總統不久),希拉裏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我認為衛理公會在那一段時期內太過關心社會議題,太多投入社會福音,而忽略了個人的得救和個體的信仰的問題”。也是在那個采訪中,希拉裏公開肯定自己是一個“相信聖父聖子聖靈”、“相信耶穌基督的代贖”的重生得救的基督徒。比爾·克林頓擔任總統期間,他們一家人固定參加的教會也是華盛頓DC的一間衛理公會教會。
希拉裏曾經開玩笑說,她總是向上帝禱告求上帝幫助她減肥,但她也很嚴肅地說過她有每天禱告的習慣,她每天都為“分辨能力、智慧、力量和勇氣”向上帝禱告。希拉裏相信一個基督徒或者一個政治家可以兼有“一個保守的頭腦和一顆自由的心靈”,而這一理念一直成為她後來政治生涯的精神根基。她認為,民主黨應該倡導一種有信仰根基、“在上帝的引導下做道德、倫理、屬靈上都是對的事情”的“注重意義的新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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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一些受“宗教右翼”支持的政界人士而言,希拉裏較少在公眾場合公開談論自己的宗教信仰。在2006年的中期選舉中,希拉裏表示,她把宗教信仰看為極嚴肅和個人性的事情。她說她對那些一天到晚把宗教信仰“帶在手腕上”的人有一種本能的懷疑。有一次她曾被人問到“上帝為什麽允許苦難發生?”,她避開了神學的討論,但是說“苦難的存在呼喚我們行動起來”。不過近年來,她也曾經在公開的政治演講中引用聖經。比如在一次批評共和黨議員的反移民提案時,她說反移民的立法如果通過,將“不但會把好撒瑪利亞人定罪為罪犯,而且甚至把耶穌基督定罪為罪犯”。在2006年的中期選舉中,她也曾批評奧巴馬不重視基督徒選民,她說:“(民主黨)被認為是不了解美國人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的黨。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需要明白對有宗教信仰的人來說宗教信仰是他們整個生命的重要部分。是信仰使他們的人生有意義。”
還有一件事情她也曾公開提起,並成為宗教信仰在她生命中的影響最廣為人知的例子。那就是她如何靠信仰度過比爾·克林頓“拉鏈門”難關的事情。“萊溫斯基事件”後,希拉裏堅持要把她和比爾的婚姻維持下去。希拉裏坦白地說,比爾的不忠令自己傷心和憤怒。如果不是靠著信仰上帝,自己不可能度過那段婚姻危機。她說:“我受過很多試練和考驗……我非常感恩,(上帝)讓我有信仰基礎,給我勇氣和力量,不管這個世界說什麽,我仍可以做我認為是正確的事。”她還說,在最艱難的那段時期,有很多人為她禱告,給她帶來很大的幫助。
那些為希拉裏禱告的人,包括希拉裏多年來參與的一個華盛頓特區的婦女禱告團契的姐妹們。參與這個團契,使希拉裏在某些自由主義人士中間頗受詬病。十五年前,在比爾宣誓就任總統的第一個月,希拉裏就加入了這個被簡單地稱為“團契”(The Fellowship)或“家”(The Family)的組織。這是一個保守派基督教味道特別濃厚的團體,其成員包括老布什任內的國務卿貝克的夫人和麥克林教會主任牧師的夫人(很多共和黨保守派重量級人物都是這個教會的成員)。團契的姐妹們經常為希拉裏提供她要讀的聖經經文、為她禱告、並到白宮和她一起禱告。對希拉裏來說,這是一種友情的慰籍和勇氣的源泉,基督徒朋友的禱告為她帶來心靈的安靜和力量。然而對一些自由派、左派人士來說,這個團契的背後,是跟小布什和宗教右翼試圖“讓上帝重新介入公共事務”、“讓耶穌重新奪回美國”一樣的“政教不分”的一種“隱藏的目的”(陰謀)。這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的。可以想象,這一點也曾被希拉裏的政敵和討厭她的人拿來當做攻擊她的武器。
另一方麵,希拉裏畢竟還是個左派政治人物,她的很多立場福音派基督徒可能都不認同。比如,眾所周知,希拉裏是支持同性戀婚姻合法化的。這在很多基督徒眼裏,都是違反聖經教導的。但是如今的大選,美國在國內有經濟問題,在海外有ISIS等問題,選民明顯很難再以單個的文化議題作為評判候選人的“石蕊試紙”。即使是持保守傾向的福音派基督徒,也可能在沒有完美的候選人的情況下“退而求其次”,因為讚同某個候選人在其它重大政治、經濟議題上的立場而容忍其在某一文化議題上的不同立場。
毋庸諱言,無論是基督徒還是非基督徒,美國人對希拉裏的看法常常是兩極分化的。要麽極端反感,把她的信仰言說當作虛偽的政客說辭;要麽愛她及烏,認為她的宗教信仰為她的個人倡導力增添了積極的道德維度。不過無論人們對她看法如何,希大姐似乎都我行我素,“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作為一個從年輕的時候起就受到“信仰在行動裏”的理念影響的政治家,我相信她的政治實踐跟她的宗教信仰一定有關係。但是這種關係相當錯綜複雜,要不偏不倚、中肯地評價宗教信仰對希拉裏的政治生涯和人生的影響,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