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祥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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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蹤理學家的思路(作者:澄海)

(2015-01-11 08:44:51) 下一個


追蹤理學家的思路


 


作者:澄海(台灣)


 


    錢穆先生寫《宋明理學之總評騭》一文,歸結他對宋明儒與先秦儒思想上的差異,頗有見地。他也詳細的比較了宋明儒與禪宗思想的異同,則是他寫本文主要目的。


    曆來學者從各種方麵研究宋明儒與禪宗思想上的異同,患了一個共同的毛病


:根本不懂禪學,因而誤解禪學,甚至輕薄禪學,可是同時又發現很多知識分子私底下研究禪學,參加寺院各種禪修,例如禪坐與禪七,結果還是漆桶一個,既愛禪又憚禪,實在絲毫把握也沒有受用。


    現在我們根據這篇評騭,逐步詳細討論宋明儒與禪宗的各種差異,希望能泯除誤解,各歸其統緒。


    第一點談談「玩索心性工夫


    錢先生將宋明儒講理,岐出兩派,即陸王比較偏重內心體會,程朱比較偏重從外物條理的研究。並下結論:


 


若通論宋明學全部精神,卻像前者是正,後者隻是旁趨。但到宗教意味逐漸脫盡,學術界真是全部轉回到人文現實,則程朱轉居正統,而陸王反若旁門。晚明以及清儒多抱此意見,故通論宋明儒成績,仍是心性玩索處多,而事務考究處少。


 


這裏點出陸王與程朱的心性玩索處,前者較染宗教意味,而後者偏重人文。心性玩索工夫「大體還從佛家禪宗來」,因此,禪宗的心性玩索與宋明理儒有何不同呢?宋明儒提出兩個名詞:天理與人欲。


    禪宗「隻把一切塵世習染從內心深處洗滌淨盡」為究竟,這些塵世習染稱為「人欲」,宋明儒更進一步,洗滌人欲淨盡後還要有個「天理洞然」。天理是宋明儒提出的新名詞,天下莫不有理,此理非佛法,因為佛法隻是空。宋明儒對天理非常熱衷,各種論據很多,故稱為理學家。天理便是心性洗滌後的明鏡台,人生就有把握,有方向。


 


二、為什麽要洗滌人欲?


宋明儒對人生有個理想人格的向往,這個理想人格即是聖人,完全以個人內心境界為衡量的。人欲是站在理想人格的對麵的。


    錢先生以現代心理學的下意識或潛意識支配日常生活的現象,說明人的活動並不是光明健全。


 


    此種下意識或潛意識,乃由人生幼年以來,有種種心理活動未暢遂發展,自由呈露,轉向內部壓抑,積久所成。……平日支配人生種種活動,微細難見……引起人格分裂等種種變態的精神病。


 


除了消極的人格分裂比較突出外,表麵上的人格完整其實並不完整,因為潛意識經常冒出頭來幹擾正常的思維,影響行為:


 


  日常人生雖見其為統一之人格,然一究其內裏,則殊不盡然。在彼心底深處,      依然有種種潛意識存在,或蠢蠢思動,乘機發展……其上層意識雖若光明健全,其下層意識仍是漆黑一團,不可爬梳。


 


除了內在潛意識的蠢蠢欲動,人類社會創造出來的習俗、法律規範,甚至教育製度等等,這些可以概略分為道德與法律,用來約製眾人的行為,維持表麵上的社會安定與人格的齊一。然而:


 


 此種人生,依然是一種內心對立的人心,隻可說其幸免於瘋狂或破裂,卻不能說其  全部人格的之完整。此種對立狀態,宋明儒則以「天理」、「人欲」稱之。


 


如何消除天理的對立麵──人欲呢?這是下學上達的功夫,是格物致知的工夫,宋明儒從家的「靜坐」得到靈感,也的確下過靜坐的工夫,以自己的經驗建立一套心性之學,並且一知半解的批判禪宗。


 


三、靜坐


人欲如何發現?錢先生認為宋明儒以靜坐的方法做自我療愈,靜坐的方法避免不了佛家靜坐的影響,采取佛家靜坐但不放空,而且集中精神專注於內心的種種變化。


 


待其人一入靜境,則其日常內心種種隱藏黑暗汙穢不可對人的下意識,自然逐層暴露,逐層顯現……,經暴露顯現,自可解消融釋,此即明道所講「渣滓渾化」也。人心內部一切渣滓全融化,則此人心中更無所謂下意識或潛意識之存在。


此心直直落落,隻是一個心,宋明儒則稱此為「道心」,又稱此為「天理」。所謂「天理渾然」,正是說他人格之完整。


 


我們無法相信靜坐可以把內心的潛意識逐層顯現,逐層消融。如果有這一套靜坐方法,應該留下很好的紀錄,詳細的步驟與觀測的方法。這些文獻都沒有發現,相信這也是現代心理學家要的答案吧。但錢先生相信:


 


所謂人格完整,乃指一切潛意識全部融化,內心渾成一片,意識上更無顯潛上下之分別。一心渾融,可不存隱顯分合,以宋明儒術語言,則所謂「渣滓渾化」也。……伊川所謂「顯微無間,體用一源」的理想心境。


 


四、宋明儒的靜坐


靜坐既然有那麽大的功效,當然要舉實例左證。我們先看看明末的東林高攀龍景逸自己發表的心得。


高攀龍「自省胸中理,欲交戰,殊不寧貼」,於是發了個大憤心,學禪者參禪內省的精神,排開所有生活的羈絆,於舟次「嚴以規程,以半日靜坐,半日讀書。靜坐不貼處,隻將程朱法門參求。於凡識敬主靜,觀喜怒哀樂未發,默坐澄心,體認天理。」經過二個月:


 


過汀州,陸行至一旅舍……偶見明道先生曰:「百官萬物,兵革百萬之眾,飲水曲肱,樂在其中,萬變具在人,其實無一事。」猛省曰:「原來如此,實無一事也。」一念纏綿,斬然遂絕,忽如百斤擔子,頓爾落地,又如電光一閃,透體通明。遂與大化融合無際,更無天人內外之隔,至此見六合皆心,腔子是其區宇,方寸亦其本分。……平日深鄙學者張皇說悟,此時隻看做平常。自知從此方好下工夫也。


 


錢穆遂以此為絕佳好例而說:


 


此一等話,雖為高忠憲一人自述,但可代表宋明學實際精神之大體麵相。此事在宋明理學結束時期,正可指出宋明理學家始末一貫之終極趨向。


 


換句話,研究宋明理學,也要有這一段心靈的變化經驗,有這樣的內心洗滌工夫,才能和理學家享有相同的心性體會,不然都是隔靴抓癢。而這種經驗與工夫,來自於禪宗。我們再舉羅整庵為例。他自述為學雲:


 


昔官京師,逢一老僧,問:「何由成佛?」渠漫舉禪語:「佛在庭前柏樹子。」意其必有所謂,為之精思達旦。攬衣將起,則恍然而悟,不覺流行通體,既而得《證道歌》讀之,若合符節,自以為至奇至妙,天下之理莫或加焉。


 


這段文字很像禪家的參公案,羅整庵將「庭前柏樹子」,拿來參,參是研究,尋思,精思達旦,恍然而悟。將此悟境與禪門<證道歌>若合符節,有如禪家的開悟,至奇至妙。


  他們兩位是頗具代表性的理學家,運用內心求證的方法,得了一個心境,既合<證道歌>,也符合《中庸》的未發之旨,因此遂篤定證得了「天理」。不僅他們兩人,朱子也是看《宗杲語錄》而獲得相同的心境,王陽明在龍場參道,也因突破生死大礙而豁然開朗。


  但是理學家反對禪家的理由是什麽呢?錢先生的論斷是:


 


禪宗以洗滌淨盡為究竟,而宋明儒則在人欲洗淨後,還要有一個「天理炯然」。


 


以上我們把宋明理學如何建立他們的思想係統,做了一個梳爬。然後再來比較理學與禪學的異同,把兩家的核心價值找出來,這樣,對今後思想的把捉才有客觀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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