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0年二月十七日講於台北市
一、反省懺悔才能忘掉往事
問:反省懺悔與往事渾忘卻,二者應如何區別與調適?反省時要如何才不會陷入糾纏?
答:這個問題非常簡單,你若不反省、不懺悔,往事想忘記,是忘不掉的,你想趕都趕不走。隻有真正地反省懺悔了以後,往事就忘掉了,這個是忘掉(忘卻),這是第一層解釋。第二層解釋,人的眼睛要往前看,要看明天,要看未來,不要看過去,有些人習慣於忘不掉過去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最遺憾的事他最忘不掉,最忘不掉也最容易使他陷入煩惱。所以不要故意地、習慣於往後看,要養成往前看的習慣。
我再重複一下,若不反省懺悔,“往事渾忘卻”是忘不掉的。要想真正地忘掉,就必須做一番由衷的反省、由衷的懺悔,我的答複是這樣。
二、用愛心教導學生
問:激勵學生上進是當老師的責任與義務,但在苛責的過程中常使自己的安祥度降低,請問 老師兩者之間如何調適?
答:如果你用愛心去教導學生,你的安祥度不會降低,也不會喪失。如果你用不滿、失望、抱怨……的心態去教學生,對學生是一種傷害,因為他們成為你發泄的目標;而且這樣教學生對你也是一種損害,因為煩惱與錯誤同步,你做錯了,所以煩惱就跟錯誤同在。因此你應該把操之過急、不滿、失望、抱怨……去掉,要有愛心,不要對他們失望,要循循善誘。
我是個退伍軍人,從對日抗戰(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在戰場上生活了好多年;然後參加國共內戰,爾後隨著部隊撤離到台灣。我一生唯一的興趣、唯一關心的事,不是什麽得失、是非、榮辱……,而是“生從哪裏來?死往哪裏去?人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再說,我為什麽叫大家“把佛法當作唯一的興趣,而不是興趣之一”呢?我是自己說自己。回顧我這一生,假如說這一場仗打完了,部隊到後麵整補,一到後方,有的人就開酒會慶祝了,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因為那個時候跟日本打仗,常常一個師到了第一線,部隊拉下來,隻剩下一兩個連而已,戰爭殘酷得很,所以大家都慶幸大難不死,常常有人飲酒作樂,有人另外找消遣的目標,而我最大的興趣就是佛法。那時候當軍官都有圖囊,牛皮做的,背在這邊,右肩左斜;有的人是標準軍人,帶著《步兵操典》、《正宗勤務令》、《射擊教範》……;而我帶的是《金剛經》、《楞嚴經》……這些經典,有空時我就翻開來看看,我就感覺精神有了寄托,生命獲得源頭活水,如此而已。因此,你們若叫我講法,我是無法可說的,我都是亂蓋一通,我哪裏會說法?如果有人叫我說法了,我就說了。我說法以前,我就曾經得到過這樣的啟示 —— 兩句話:“你隻問耕耘、不問收獲”、“你問心無愧,盡到自己的力量,結果如何,不要去問”,我十多年來就是抱著這個目標在說法。現在我這麽大的年紀了,已經是七十歲的人了,假如我去說法,別人把它當作一種消遣,所說的法,沒有人去修,沒有人去學,也沒有人開悟,那我就泄氣了,我就不會再說法了。
所以你當老師要抱著我這個態度,我盡了心了,我毫無保留,我帶著愛心,我用鼓勵的態度 —— 多鼓勵、少責難,也用不著“恨鐵不成鋼”,因為鐵就是鋼,沒有鐵哪有鋼啊?為什麽鐵就是鋼呢?那個菜刀不快,把它燒一下,燒紅了往水裏一沾,就變成鋼了!為什麽?因為分子密度變大了,所以硬度提高了,如此而已呀!也就是要鍛煉。所以不要抱著一種不滿、失望……的心態去教學生,否則對學生是一種傷害,對自己也是一種傷害。我的答案就是這樣。
三、安祥就是一切
問:安祥禪的特色是 老師能讓弟子當下識得本心,卻無法悟道,在紛擾的塵世中如何契入不二?
答:你說這個話,我覺得你是愛說笑!你有了安祥,你還要找什麽?
我在第一篇講詞就講:“禪的基本架構是正見與正受。”“正見”是無所見,若有所見,那就是計執(計較與執著),各位要了解這一點。
什麽叫“正見”?就是無所見;《證道歌》說“了了見,無一物”,這就是正見。什麽叫“正受”?正確的感受。什麽叫正確的感受?你在西門町、頂好市場附近……人煙密集的地方,你走來走去,好像一個人在走路一樣;你回到家,別人問你“看到什麽東西呀?”“什麽都沒有,沒有看到,也許有,我沒有看到。”不是你沒看到,是你沒有錄影,這個不就是正受了嗎?正受是正確的感受,也就是真實的受用。有了安祥,就受用了。你沒有安祥,你能講什麽呢?剛才有幾位站起來報告的,都是六十幾歲,你看看他們像六十歲的人嗎?不像!這個就是法的真正受用。
假使說你有所見,說“有一篇大道理”,這個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你牢牢記取,那叫“法執”,又叫“理障”。學佛,還不能搞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叫做廢知識。什麽叫廢知識?就業考試不考這一門,煩惱來了,它也擋不住。
你隻要秒秒保持安祥,人就不煩惱,就能獲得生命的源頭活水。你看看我們的《安祥歌》就知道,安祥是什麽?安祥是幸福的泉源,是摩訶般若的體現。我為什麽要寫《安祥歌》呢?說到安祥禪,總要有個來龍去脈 ——“安祥是什麽?”所以你不要騎著馬找馬 ——“什麽是法、什麽是道、什麽是有所得?”有所得即是無所得,這就是不二法門。因為一切都是你的,整個大宇宙全是你,你更得什麽東西呢?一切都是你,你還得什麽?這是佛剛一出世,周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這個就是一個示範。你若沒有這種覺受、沒有這種認知,你學佛法,你要去找道理,那不是禪、不是佛法。
說到佛教,我再講清楚一點,它包含幾個部門,第一個是佛法,我在台南禪學會成立大會第一次講話,我就講:“佛法者,成佛的方法也!”佛法,沒有道理,它是一種方法。如果道理可貴,為什麽佛教說二障 —— 一個理障、一個事障?“理障”障菩提(菩提是什麽?是覺性),你道理多了,堵在心裏,新的東西進不去了,所以你不可能見性了。“事障”長無明,你不要一天到晚執著念多少佛、燒多少香、磕多少頭、幾點鍾做什麽,那個是助長無明,你越來越愚昧啊!
我這個安祥禪,安祥就是理,安祥就是事。達摩祖師講的:“有兩條路可以入禪,一個是理入”,你必須到了道理的源頭,古人說“學道如鑽火,逢煙未可休”,像鑽木取火一樣,冒了煙不要停止;“直待金星現,歸家始到頭”,你若鑽木取火,要它燃起來。你要追求道理,也是個法門,但是要找到道理的老祖宗。道理從哪裏來?那我的答案在每個歌詞裏頭都有。大家若不留意的話,你對別的問題興趣多,對禪的興趣少,而你又不把它當成唯一的興趣,隻當成興趣之一,那你就當麵錯過。我已經和盤托出,我現在都給了你了,你說更有的話,那是畫蛇添足,雪上加霜。
眼睛裏不能摻沙子,佛講“金沙雖貴,在眼亦病”,你眼睛進了灰,很難過,金粉是值錢的,而且是經高溫處理消毒的,灑在眼睛裏,瞎得更快。所以《金剛經》說“法尚應舍,何況非法”—— 法都應該舍掉,“慈悲喜舍”—— 徹底的舍,沒有不可舍,不要有所執著,有所執著就是不解脫。你不要說“有所得”,得個什麽?你說“除了安祥以外,您沒有了”,你說得很對,除了安祥以外,我( 耕雲導師)的確沒有別的了。
根據達摩祖師的話:理入就是思維(思維修),事入(行入)就是秒秒安祥。而正見與正受是鳥的兩個翅膀,鳥有兩個翅膀,它才能飛,隻有一個翅膀不叫鳥,鴨子、鵝雖然不會飛,但有兩個翅膀,否則不能列入鳥類。而且這兩個互為表裏、互相增長,當你正見加深了,正受就爆發了;當你正受很深、很純,正見就出來了。
古人說“一切佛法,自心本有”—— 都在心裏;“將心外求,舍父逃走”—— 你要到外麵找佛法,等於不要你的爸爸,離家出走了。所以我給你的答複就是:“安祥就是一切”,有了安祥,守住安祥,它就會寒灰爆豆,時節因緣到了以後,就能夠洞徹一切,徹見諸法實相。這是我的答複!
四、心如如不動,藝術創作會突飛猛進
問:從事藝術工作者,必須在專業上投注心力,激發創作潛力。若心如如不動,創作泉源從何而得?
答:所謂“如如不動”,是講心的原態。而我剛才講的“八正道”,你去從事繪畫,這叫正業,而且佛經上說“治生產業,不違實相”,就是說你為了生活,你所從事的任何一個行業,都不違背佛法的真理。為什麽繪畫是一個正業?因為它對人類是有益的,可以提升人類的生活水準,它是提高人類生活素質的一種藝術。
藝術在真善美來講,它屬於美的範疇,那是一個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工作,那是一種創作。但是離開禪,你的繪畫就隻能表現技術的層麵,沒有性靈之美。你若帶著一種安祥心去畫你的畫,它除了技術的成熟以外,還有了性靈之美。你看!中國從八大山人開始,向上追溯到蘇東坡,沒有一個不通禪而能成為中國最偉大的藝術家。因為禪承認一切而又超越了一切,它活在藝術裏,它又超越了藝術;活在宗教裏,又超越了宗教;它是哲學,又超越哲學。而一種既具象又抽象、既存在又超越的意境,那就是禪,禪藝術的可貴在這裏。包括日本人,日本人說“有價值的作品,離開禪,那就不值錢了!”你說你畫得好,像電影院裏的廣告畫,那畫得多像!比如畫柯俊雄(影星),畫得一點都不差,但不可取,沒有生命嘛!所以你從事藝術工作來學禪,非常合適。
“如如不動,了了常知”,那是寂然不動;可是當你要工作、應對接物時,就感而遂通;若感而不通,那就死了。你若不認知“如如不動”,你就不認知“本來麵目”,一切的學問就變成了沒有根本、沒有源頭,就不能斷惑。我們可貴的就是斷惑,因為我們人活在未知、活在疑惑當中,最根本的個人生死苦樂都不知道,乃至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
我所講的法(安祥禪),從開始講到現在,都是在講一個入門的方法。真正禪的內容如何?你要進去才知道。你要如何進去呢?安祥就是一把鑰匙,你能保持安祥,你才能進入禪的智慧寶庫、無價寶藏。你若離開了安祥,你就沒有入禪,連邊都沒有摸到。
所以你作為一個藝術工作者,研究藝術的藝術家,學禪將使你的作品更閃爍性靈之美,更充滿了生命力,更充滿了詩情畫意,更能表達你心靈的力量。否則你境界雖然高,但是力不從心。
你透過禪,保持安祥的心態,這跟如如不動毫不衝突。釋迦牟尼說法四十九年,都是如如不動的。假如各位說,我從開始跟各位說法以來到現在,我並非如如不動,心亂如麻,那我要喊“天大的冤枉!青天大老爺!天大的冤枉!我不是這樣子,絕對不是這樣子”。你安祥保任久了才知道,你剛剛入門,還不大熟悉,慢慢來,不要急。你能保持安祥,我保證你的藝術會突飛猛進,邁入新的境界。我隻能這麽答複你!
五、安祥禪比參話頭來得簡單又安全
問:弟子偶爾一兩回在夜晚精神好時,專注而用力地參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麵目,內心感覺黑漆漆而且十分沉靜,令人心生恐慌,第二天早上思維旺盛,而安祥正受也降低。這是否方法錯誤?懇請開示。
答:我時常跟大家講“我的安祥禪不是參話頭禪”,何以安祥禪不是參話頭禪呢?因為參話頭像你那樣參,沒有上路。參話頭真正參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吃飯忘了吃,睡覺忘了睡,就像虛雲老和尚一樣,倒開水往手上倒,那才叫參話頭!
而那個參話頭是有學理依據的,我今天有很多話沒說,我也不願意過早地預報氣象,太早不一定準確嘛!總而言之,你把所有的思想(千思萬想)、整個的妄念紛飛,集中在一個話頭上,久而久之,那你整個的意識集中到那個話頭。那個話頭你要參,參又參不破,放又放不下,結果就變成了無意識。無意識就是獨頭意識,把多頭意識變成獨頭意識,這個獨頭意識一打破,就到了客觀意識,客觀意識就是真無我。
我們今天說“無我”,那是辦不到的。真無我是什麽?真無我就是真有我。何以這麽講呢?禪是不二法門,若有兩個,就不是禪了!今天我們所謂的“我”,就是我們生命的個別相,因為每個人的表麵意識不同;這是由於生長環境、遺傳因子、教育因素……等種種因素的不同,造成了人心不同各如其麵,構成了千千萬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層意識。如果我們把表層意識除掉,那就是我們根本的、原本的心,它沒有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也沒有六塵(色聲香味觸法)。那個心是什麽心呢?那個心就是大家完全一樣的心!
我為什麽不主張參話頭呢?今天參話頭要有大福報。什麽大福報呢?最起碼要有幾千萬台幣,夠你來參話頭,因為參話頭有的是一年、兩年、三年,有的是三個月、五個月,有的是十天、八天。十天、八天若能悟的話,那一定是過去參了好多年了。所有的頓悟來自於漸修,你若不是漸漸的修,哪有頓然的悟?天下沒有無條件的事,所以要有大福報。縱使你可以不上街,吃飽了飯專門在家裏參,也還要有師父。沒有師父,你悟不悟,沒有人管你,到了你熟的時候,不給你粉碎你的獨頭意識,到時候你就變成白癡。何況你沒有這個福報,你每天還要上班,還要上街,不能不出去,那你參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汽車不是汽車,見樓梯不是樓梯”時,你還沒有成佛,你先死掉了!事情就是這樣。況且你參話頭未必能得到正受,得到正受需要十年、八年的。
如果你沒有透過反省、沒有去掉心垢、業障還在的話,那物以類聚,你的想念跟魔相同,魔就來找你;跟鬼相同,鬼就來找你,你當然有恐怖感。因為你沒有徹底的反省,你沒有正見,而你的“我執”還在。什麽叫我執?第一個要麵子 —— 說我沒有麵子、我漏氣,這就是我執呀!第二個我怕 —— 我怕鬼把我打死,有個“我”,所以“怕”。若沒有我了,我怕誰?誰怕呀!現在有句話:“誰怕誰呀!”所以你心生恐慌的問題就在這裏。
所以你那個參話頭,是不對的,不是每天參幾個小時,而是如爐煉丹、如雞孵卵,熱氣不斷。你要參,你就一直參下去,不悟不休,以死為最後歇場,不死不休,那是參話頭!如果你參一參又做別的,那叫雜毒入心,摻雜了;就等於燒開水,快開了,停下來,冷了以後再去燒,燒到60度,再把它拿掉,不管到哪一天也不會開,這壺水就是不能開了,所以你那個參是沒用的。
如果參話頭比安祥禪簡單,那我何必去講安祥禪呢?禪宗的五家七宗在門庭設施、各種作略上都各有不同,但是它們的本質跟安祥禪都一樣,沒有什麽兩樣,所以我勸你不要參話頭了。除非你有五千萬台幣,蓋個房子,請幾個傭人,請個輔導員,請個老師,看你時候到了,打你一棒,你還不能告人家傷害,否則太冤枉!因此我勸你學安祥禪最好,我們學安祥禪見性的人很多。從民國到現在,我沒有看到哪個因參話頭而見性的。除非你有大決心、大毅力,否則你進不了獨頭意識那個狀態。我答複到這裏。
六、如何麵對壞靈氣
問:近年來會友間有一些現象,比如說菜市場靈氣欠佳,因此都不願進去買東西;天黑了,陰氣盛,又不敢出門,晚上要開燈才敢睡覺……等等。請問 老師要如何麵對這些現象才真正的正確?
答:這個就是由於法執,這個就叫法執,這個是有所執著。你不到菜市場、醫院,因為菜市場、醫院靈氣不好,這是事實。但是你去了,它可能變好一點;它能變好一點,你就犧牲一點,又有什麽關係呢?所以不要執著這些事。
至於說怕鬼,這個很可笑,警察局又沒有通緝你,你怕什麽?又沒有債主向你討債,又沒有人要綁架你、勒索你,你不用怕。
什麽陰氣、陽氣,這是二分法,這是執著,這叫方便,這不叫究竟。他有的時候橫說豎說、左說右說、佛說魔說,都叫方便,你不要執著。如果你真的成為大器,你要當光的天使,你要散播安祥,哪裏不好往哪裏去。像佛祖當太子,他不當,要開小差,跑到外麵去吃苦、去討飯、去苦行。為了眾生,要發大心,不要計較這個。
至於開著電燈睡覺,說這是陽氣,這個錯了,陰陽不在於外麵,在你的心。你若胡思亂想,結果就落入想陰;你過於修行外道,強化肉體,那就是五陰熾盛,五陰都很旺盛,你就會產生一種過盛的悲哀,智力過盛,精力過盛,體力過盛,不要搞那個。開電燈睡覺,消耗能源、浪費電,最近電力都不夠,你還睡覺開燈?這個很不正確。
你若說我怕鬼,那你一定是我執很強,連我都沒有,那鬼到哪裏去找你?經上說“無住意菩薩,魔王要追求他,追了三大阿僧祇劫,找不到他”,因為他是無相的。如果你說“我有肉體,怎麽會無相呢?”那你搞錯了,不二法門 —— 有相就是無相。你若說離開有相去找無相,那是二法,那你修不成了!
煩惱即菩提,這話怎麽講呢?菩提是覺性,你若沒有覺性,你怎麽會感覺煩惱呢?一個死人,你大罵他祖宗八代,他都不會生氣。由此,你就知道了,這個不二法門沒有那麽多分別、計較,百無禁忌,理無礙、事無礙,《華嚴經》講“理無礙,事無礙,理事無礙,事事無礙”。你看電視上那個賣速食麵的,什麽都不在乎,那樣才對。你什麽都在乎,那動輒得咎,處處執著,那就作繭自縛,拿繩子捆自己。我隻能這麽答複。
七、結語
(一)、在地球上建立淨土
禪是超越的,既存在又超越,禪不離政治而又超越政治。耶穌說“我的宗旨實現了,天國在地球上出現”,這是耶穌說的,這不是我說的。如來說“有西方、有淨土”,說真正的,那隻不過是一個假設(編者按:處處皆可開辟成淨土,並非專指固定的處所,關鍵處就在於人心的淨化)。西方有沒有淨土?的確有淨土,每一個佛菩薩都有他自己的淨土,這是大宇宙的靈團。他的淨土上的那些人,就是他的眷屬,也就是他的弟子、徒子徒孫。而佛真正的目的是在地球上建立淨土,因為對最高級的人、最上根器的人來講,“隨其心淨則佛土淨”,我們眾生的品質都提升了,素質都提高了,當然淨土就在地球上實現。若大家都是壞人,那哪有可能有淨土呢?像台灣一天一天越來越亂,很多人都想不勞而獲,大做白日夢,那哪裏來的淨土呢?政治也好,宗教也好,都牽涉到人的素質。所以佛教說“陰益王化”,就是說它沒有推行政令,但是它暗地裏已經幫助政府(帝王)教化眾生,所以在唐朝佛教禪宗最旺盛的時候,國勢最強盛,文化最發達。
如果沒有了禪,就沒有姚江學派,就沒有程、朱、陸、王;沒有了禪,就沒有既存在又超越、既具象又抽象的禪畫,也沒有“廬山煙雨浙江潮”……等等的禪詩。這些詩很通俗,我請一位會友譜了曲子,大家將來可以唱一唱,若發現他譜的曲子不好,也可以幫他修改。我自己譜的《自性歌》,最主要的缺點就是難唱,高低音相差度數太多,如果沒有一點點歌唱的基礎,就唱不準;而且C調也太高,你們也可以把它降調,唱起來容易。不能說老師都是對的,那不對,那是暴君思想,這不正確。
(二)、禪不離開宗教、人生與科學
大家要知道,禪不離開宗教,不離開人生,不離開科學,不離開藝術。你們看了我在《觀潮隨筆》寫的《宗教與科學》,就知道它們是可以調和的。科學如果有了禪,它就會朝向建設性的方向發展,而不會做為一種戰爭的工具、毀滅的手段,它就會從中道的方向來思考,利己利他而不損害別人,那它就不會產生科學進步、物質文明的副作用,也不會造成環境空氣的大量汙染。
(三)、提升人類的素質就是純化人性
孔子創立了儒家,主張人本主義,孔子有一句話非常有意義,值得我們思考,孔子說“繪事後素”,繪畫是選擇素材以後的事,這個意思是說你的素材不好,你再會畫畫的人,也畫不出好畫。一個工廠擦機器的油布,拿來當畫布,你能畫出什麽好畫來?如果沒有好的畫筆與畫布,那畢加索、張大千也畫不出好畫來,對不對?所以一個國家要建設成一個好國家,基本的前提就必須提升人類的素質。素質也就是品質,講素又講質,就是純化人性。
人性有很多的解釋,很多人說來很可笑,就像報紙上賣春藥的廣告 ——“孔子說食色性也”,愛說笑!孔子會說食色性也,那就不是孔子了,這是告子說的。孟子的學生告子是唯物主義,他的思想是唯物思想,他是心外有法,是外道。告子說“義外也,非內也”,他說真理在外麵、不在裏麵,外道嘛!所以他才說“食色性也”。食色若是性的話,那人性跟豬性有什麽區別?食色若是性,那人跟狗又有什麽分別?食色若是性,那柳下惠是違反人性囉?所以有些無聊的人說柳下惠性機能不全。像這些人真是喪盡天良,所以一知半解,就被埋沒了。他們說的食色性也,那是本能,食色能也,是本能。什麽叫本能?不學而能,吃飯、睡覺、大小便……都是本能。但是騎腳踏車、拿筷子……,不是本能,那是運動功能,你要學才會啊!拿筷子,你不學,你怎麽會拿?你看,洋人第一次拿筷子去夾魚丸,絕對夾不起來,我打賭。所以現代人的思想很混亂。
(四)、知識與快樂是人類的道德
我們的安祥禪與政治有關沒有?我們若不是希望社會進步、淨土在地球上建立,我們何必說禪?我們若不想別人活得安祥快樂、掃除煩惱,我們何必說禪?因為煩惱就是一種罪惡,安祥就是一種道德,我說“喜悅是生命的陽光”,為什麽呢?一個充滿喜悅安祥的人,他不會去殺人,他也不會去跟人家打架。那社會不就具有免於恐怖的自由了嗎?所以真正的快樂就是一種道德,知識與快樂是人類的道德,不快樂、愚昧無知的本身就是一種罪惡。
我時常喜歡講這個故事,一個老太太七八十歲了,天天埋怨自己的兒媳婦不會生,她說:“你看!養個雞,養上幾個月,它都會下蛋,你到我們家幾十年,連蛋都不下一個!”她媳婦在沒有人的時候就哭。因為她媳婦是在台灣淡江文理學院教書,是高級的知識分子,留美的博士;她先生是作戰總署的中將,是大陸清華大學畢業以後,再到美國西點軍校受訓,這兩個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太太為了愛她的先生,拚命地忍受,然後找了很多醫生作試管嬰兒,生下來了!太太已經四十八歲了,她還剖腹生產生下來。兩口子都是知識分子,平常身體都很好,生的小孩身體很健康,他們就要請保姆,說:“這個寶貝蛋,要請個保姆專門照顧他。”這祖母說:“不行,都是祖母帶孫子,哪裏需要請保姆,又不是她生的,她會疼他嗎?這是我的骨肉,我當然疼他了!”兒媳婦說:“您不懂,這是專門的學問。”她就大哭大鬧說:“你還侮辱我說我不懂,如果我不懂,那你丈夫是哪裏來的呀?”經過多次努力勸說及妥協的結果,終於請了一個保姆,但是她還是不放心,常常幫忙看小孩,到了一歲多,小孩就發燒,沒多久小孩就死掉了。小孩送到醫院,醫生說“來不及了”。為什麽?因為老太太有TB(肺結核病)。年老的人有太多的遊離鈣,因為骨質鬆散了,鈣質容易遊離,病灶容易鈣化,不用打肺結核藥,也容易鈣化,所以她抵抗力強,病灶不大;但小孩子剛出生幾個月,很脆弱,到了一歲多,就開始發燒,也消瘦了;到了兩歲,病灶擴大,肺都爛掉了,醫院說“太晚了,不行了。”就這樣死掉了。老太太就天天罵她媳婦說:“你為了賺錢,都不來照顧我的孫子。”兒媳婦說:“我已經請一個保姆專門來照顧了。”老太太說:“我不放心呀!要你看小孩,我才放心呀!你為了去教書,能賺幾個錢呢?把我們家的香火都滅掉了!”她兒媳婦被罵得不得了,她兒子勸也不聽。後來保姆忍不住了,對老太太說了實話,她兒子也隻好跟他媽媽說:“媽媽!這不能怪你兒媳婦,怪你!因為孩子要用奶瓶喂,喂奶就夠了,你還嚼餅幹給他吃,像小時候對待我一樣,那時候你還沒有肺病呀!結果到醫院檢查,是你傳染了肺病;我們全家健康檢查,都沒有肺病,隻有你一個人有TB(肺結核)。你還要嚼餅幹喂他,你怎麽怪媳婦呢?”老太太一聽,愣了,呆了,就不講話了。等到他兩口子一上班,老太太上吊了。老太太一上吊,兒媳婦精神分裂了,感覺自己的婆婆很可憐,又懷念自己的兒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的,他先生也辭職了,中將也不幹了,要出家。他太太說:“你出家,我當修女。”這真是家敗人亡啊!起因於誰?起因於老太太。老太太是不是缺德有罪呢?她不知道,無心之過。她為什麽無心?無知。無知就是罪惡,所以現代的人多讀點書,是好事。
(五)、佛法的基本綱要是“大智慧到彼岸”
大家要了解,佛法的基本綱要是“大智慧到彼岸(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大智慧就是本心,就是一切智慧的根源;沒有它,一切智慧不能建立,不能成長。它是個什麽東西呢?就是本心,就是自性,就是菩提。佛教裏很多差別的名詞說的都是一樣的東西,兒子管他叫爸爸,老婆管他叫丈夫,祖母管他叫孫子,舅舅管他叫外甥……,其實還是那個人。所以我們講名相,往往都會混淆,搞不清楚了,名相那麽多!所以我經常避免使用這種詞匯,我把它通俗化。
(六)、禪是政治與人類的希望,是大同社會的明燈
我要特別跟你們講,禪不即政治、不離政治,不即不離呀!而禪是政治的希望,是人類未來的希望,是大同社會的明燈。沒有禪,哪裏有大同社會?“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我們就斷章取義,丟掉其中一段,因為太長了,我們說“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這個意思是說我煩惱的是地上有很多東西浪費了,並不是說想拿到我家裏去,留給自己用;相反地,我煩惱的是沒有機會貢獻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而不是要表現什麽、追求什麽,那是聖賢才做得到啊!所以“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大門都不要關了,那世界就是大同了。你今天不關大門,甚至你安上鐵窗鐵門,都沒用,很多人把鐵窗鐵門都給弄開了,那這個大同社會能實現嗎?那病在什麽地方?病在人的素質太混濁,不夠純淨。所以唯有禪才能提高人的素質。大同社會不就是政治理念的升華、政治倫理的最高點嗎?你要想實現大同理想,那不就是政治哲學的最高點嗎?若沒有禪,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