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

<一>

前幾天有國內朋友送孩子來讀高中，要在我家小住幾日，所以買了袋牛奶，平時我和妻都是不喝牛奶的。一袋牛奶4升，分3個小袋。朋友和孩子也沒喝多少，走後還剩下2袋半。妻說幹脆用來做waffle吧，每天早上現做現吃，總比麵包好。可做了幾天waffle，牛奶仍然沒用完，剩下的隻好倒掉了。

我小時候家在西安三橋大院，有段時間大院裏養了頭奶牛，家屬們可以訂牛奶了，母親也給我訂了份牛奶。我小時候很瘦，大哥二哥經常對我唱：“大腦袋，小細脖兒，光吃飯，不幹活兒。。。” 那時候我大概6、7歲，二哥大我不到3歲，大哥也就15、6歲，都是正長身體的時候，可母親就給我訂了一份。一份牛奶隻有一小瓶，煮好後隻能倒一碗。那時候的牛奶很香，煮的時候整個屋子都飄著奶香。稍放涼後，上麵會浮著一層奶皮，用筷子挑起來，擱嘴裏，滑溜溜，油膩膩的，含在嘴裏轉幾圈，都不舍得咽下。。。不知道當時我兩哥哥看我喝奶的樣子，會不會羨慕嫉妒恨？

來加10年了，物價漲了不少。房價漲得離譜了，油價翻了一番，從6、7毛一升漲到$1.4。可牛奶價格幾乎沒變，仍然是4升$3.99。一邊往池子裏倒牛奶一邊想：汽車喝牛奶就好了，能省不少錢啊。。。

<二>


記憶中，那段喝牛奶的日子很短。過了一年多，我8歲，母親就去世了。

母親是農村窮孩子出身，持家極勤儉，在大院裏“會過”出了名。父親當時13級，工資不低，但母親把父親每月寄來的生活費全存起來，僅靠她60多塊的工資維持日常生活。給我訂這份牛奶，多少也是因為收到了大院“輿論”的壓力。母親體態偏胖，我卻很瘦，常聽到叔叔阿姨拿母親打趣：“老於啊，看你們家三兒瘦的，你把好吃的都自己吃了吧？”

母親去世後，我們舉家遷到湖北某三線城市，大哥當兵去了。再後來，繼母來到我們家。繼母也是勞動人民出身，同樣勤儉。喝牛奶早已成了我的奢望。同大多數家庭一樣，我們家早餐基本喝稀飯、糊糊、玉米碴，偶爾喝回豆漿、豆腐腦就算改善了。一年夏天，繼母到新疆去看父親，繼母的兒子掌家。有次他買了袋奶粉，晚飯的時候煮了一鍋當稀飯，實在是太好喝了。

82年到西安上學，大哥帶我重回西安三橋大院，晚上住在盛副師長家。第二天早飯的時候，阿姨問我：“三兒，你是喝牛奶還是喝豆漿？” 早餐居然能選擇，而且還有牛奶！我一時不知所措。。。